第68章 苗疆傳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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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蒙苗寨的曬穀場在穀雨這天鋪滿了青石,林小默扶著碑石往地基裏落時,掌心的羅盤突然發燙。碑身的兩麵分別刻著他和蘇小小的虛影,光暗二氣在石紋裏流動,像兩條纏在一起的活蛇 —— 是八族後人用歸墟核的邊角料鑿的 “雙生碑”,碑底埋著永鎮陣的陣圖拓片,與地脈渠的清濁二氣相通。
    “碑額的字得您來題。” 寨老遞過支青銅鑿子,鑿頭的苗疆符文閃著生門露水的光,“老規矩,立碑得有守護者的血當墨,這樣山神才會認這碑,把故事傳下去。”
    林小默剛將指尖血滴在鑿子上,蘇小小的銀冠突然撞向碑額,靈狐虛影叼著塊朱砂,在石麵上畫出個太極。生門露水順著朱砂的紋路流,顯形出 “雙生碑” 三個篆字,筆畫裏纏著八族族器的虛影:定沙珠的沙粒組成點,硯台的墨汁連成橫,石狼頭的獠牙化作撇捺,“奶奶說這字得有八族的氣,以後苗疆的娃娃認字,摸著碑就能看見咱們怎麽打混沌源主。”
    張小陽扛著鎮邪劍往碑座上坐,劍穗的相思豆突然炸開,豆莢裏的清濁二氣往石縫裏鑽。他往碑底倒了半壇燒刀子,酒液滲下去的地方,竟冒出細小的桃根,“陽爺爺的酒葫蘆底沉著這招,說是用斷劍門的血氣養碑,能讓石紋裏的故事活過來,刮風的時候站這兒,能聽見咱們當時喊的號子。”
    八族後人突然舉著祭品圍上來。杜門的沙姓青年往碑前撒了把西域的胡麻,沙粒在地上組成南海的浪濤,浪尖顯形出歸墟門裂縫的影子;驚門李家的小姑娘舉著毛筆往碑身畫鎮邪符,符紋與石麵上的光暗二氣產生共鳴,映出源主肉體崩解的畫麵;最鄭重的是傷門狼族,他們的石狼頭往碑側一放,狼眼的綠光在碑底掃出圈,顯形出永鎮陣的陣眼,“這圈是留給後人的,等娃娃們長大了,摸著狼眼就能看見永鎮陣怎麽運作。”
    林小默的羅盤突然飛向碑頂,盤心的陰陽魚與碑額的太極重合。他看見碑石的夾層裏藏著卷竹簡,是蘇小小奶奶的筆記續篇,裏麵貼著八族後人的畫像:沙姓青年舉著定沙珠站在西域的沙丘上,李家小姑娘的毛筆在驚門墨坊的梁上題字,狼族漢子抱著石狼頭蹲在傷門的狼寨前,每個人的旁邊都畫著個小小的羅盤,“是給百年後的人看的。” 他突然笑出聲,“老祖宗們當年是不是也這麽盼著?”
    “得讓娃娃們學著守羅盤。” 蘇小小的靈狐虛影突然鑽進曬穀場的草屋,屋裏的土牆上正貼著張紅紙,上麵寫著 “羅盤學堂” 四個大字,“奶奶的筆記說守護不是一輩人的事,得教娃娃們認光暗二氣,辨混沌氣,就像咱們小時候跟著爺爺學看雲識天氣。”
    草屋的梁上突然垂下塊黑板,是隱門的掌櫃用鎮魂墨混著生門露水做的,粉筆是杜門的沙粒燒的,寫出來的字會發光。林小默往黑板上寫 “地脈調節” 四個字,筆畫剛落下就活過來,化作歸墟核的光暗二氣在旋轉,“第一課教這個,讓娃娃們知道咱們不是打跑了混沌源主,是學會了跟它過日子,就像田裏的稻子,得知道什麽時候澆水,什麽時候曬田。”
    張小陽突然把鎮邪劍往牆角一靠,劍刃的清濁二氣在牆上映出幅地圖:林家坳的桃林連著苗疆的吊腳樓,中間畫著條虛線,是地脈渠的走向,“陽爺爺的筆記裏畫著這學堂的規矩,每月初三帶娃娃們去永鎮陣,摸桃根的紋路認地脈動沒動;十五去雙生樹,看羅盤的陰陽魚轉得勻不勻,哪天真出岔子,娃娃們能比咱們反應快。”
    開學第一天,學堂的門檻就被踩破了三塊。杜門的沙娃子攥著定沙珠往黑板前湊,沙粒在他掌心組成個迷你歸墟核,驚得李家的小丫頭舉著毛筆就往他手上畫符;上門的狼崽子抱著石狼頭蹲在窗台上,狼嚎聲震得屋頂的茅草簌簌落,卻在林小默轉動羅盤時突然安靜,盯著盤心的陰陽魚直眨巴眼;最招人疼的是個苗疆娃娃,銀鐲子上掛著片觀氣蠱的翅膀,說寨老讓他來學怎麽看地脈渠的水色,“阿爺說水渾了就是混沌氣要冒頭,得趕緊往地脈渠撒生門露水。”
    蘇小小的銀冠突然往學堂的梁上飛,靈狐虛影叼著串苗銀鈴鐺,掛在 “羅盤學堂” 的匾額下。鈴鐺響處,黑板上的字突然活過來,光暗二氣在屋裏組成個巨大的太極,將所有娃娃圈在中間,“奶奶說這是‘開智鈴’,能讓娃娃們的眼睛看見氣,就像天生帶著觀氣蠱。” 她突然指著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你看她的銀鐲子,正跟著太極轉呢,是生門的好苗子。”
    林小默摸著雙生碑的碑額突然發現,石紋裏的光暗二氣正在往學堂的方向流。他往碑座的石縫裏看,那些桃根已經長到了草屋的牆根,纏著黑板的腿往上爬,“這碑真成了傳聲筒。” 他突然對著蘇小小笑,“以後咱們不在了,娃娃們摸著碑,就像摸著咱們的手,知道該怎麽守這地脈。”
    寨老突然敲響三記銅鑼,曬穀場的苗民突然唱起了古歌。歌詞裏混著八族的方言:杜門的調子裏有沙響,驚門的唱腔帶著墨香,斷劍門的尾音纏著酒氣,最後合在一起,竟與永鎮陣的光暗二氣同頻,“這是‘守脈歌’,老祖宗傳下來的,現在填上咱們的故事,以後娃娃們學走路就開始唱,一輩子都忘不了。”
    唱到第三段時,雙生碑突然亮起。碑身的背麵顯形出行新字,是用混沌氣寫的:“混沌未滅,羅盤永存”,筆畫與前卷終章的石碑字一模一樣。林小默的羅盤突然飛向碑背,盤心的陰陽魚與字跡產生共鳴,他看見字縫裏藏著個模糊的影子,像秦無道的殘魂,卻又比記憶裏的更淡,“是老東西的餘孽?”
    “是地脈的警示。” 蘇小小的靈狐虛影鑽進字縫,生門露水在石麵上畫了個破幻符,影子突然消散,顯形出歸墟核的輪廓,“奶奶的筆記說混沌氣就像田裏的草,拔了還會長,這字是提醒咱們,守地脈不是打完一仗就完了,得像除草一樣,年年盯著。”
    張小陽突然將鎮邪劍往碑前一插,劍刃的清濁二氣劈開混沌氣殘留的痕跡:“陽爺爺的筆記最後寫著,隻要羅盤學堂在,娃娃們手裏的族器就不會生鏽,八族的血就熱著,就算真有那麽一天,咱們的後人也能像今天這樣,把混沌氣再壓下去。”
    夕陽西下時,學堂的娃娃們排著隊往雙生碑前跑。沙娃子的定沙珠往碑上一靠,沙粒組成個小小的羅盤;李家丫頭的毛筆在碑座畫符,符紙飄起來的瞬間,驚門的墨香混著生門露水的甜;狼崽子抱著石狼頭往碑上撞,狼嚎聲驚飛了曬穀場的麻雀,卻在觸及碑身時變成清亮的童音:“天地為鑒,八族為證……”
    林小默望著這一幕突然笑了。他往蘇小小手裏塞了塊歸墟核的邊角料,石片的光暗二氣在兩人掌心流轉,像在說 “以後就是他們的了”。銀冠突然往他頭頂一落,靈狐虛影在他肩頭蹭了蹭,生門露水在石片上畫了個並蒂蓮,“奶奶說這叫‘傳代花’,咱們把本事教給娃娃,就像花把香味傳給風,永遠斷不了。”
    入夜的苗疆飄起了細雨,雙生碑的石紋裏滲出清濁二氣,在曬穀場的上空組成巨大的羅盤。林小默站在碑前,聽見風裏混著娃娃們的讀書聲,還有八族先人的歎息 —— 是滿意的聲音。他知道這碑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就像永鎮陣的光暗二氣,會在一代又一代的守護裏,永遠流動下去。
    而在羅盤學堂的黑板縫裏,那株桃根正在悄悄發芽。根須的末梢纏著片觀氣蠱的翅膀,翅膀上的光映出百年後的畫麵:個紮羊角辮的苗疆姑娘舉著銀冠,個握羅盤的少年站在她身邊,身後跟著群舉著族器的娃娃,正往永鎮陣的方向走,像極了現在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