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桃林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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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的霧氣裹著桃膠香,林楚陽攥著舊羅盤往陰陽林深處走時,鞋底的草屑正在發光。三天前從地宮回來,他總覺得後頸的朱砂痣在跳,太爺爺筆記裏夾的桃林地圖突然顯形出條紅線,終點畫著個靈狐標記,旁邊寫著行小字:“雙生劫,過則生”—— 這字跡像蘇阿瑤奶奶的筆鋒,卻比筆記裏的更稚嫩,像是剛學寫字的娃娃畫的。
“小默哥等等我!” 身後傳來銀鈴般的喊聲,蘇木舉著苗疆銀冠追上來,裙角沾著的生門露水在霧裏閃,“阿爺說你今天會過劫,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她往他手裏塞了塊溫熱的東西,是個靈狐形狀的玉佩,玉眼嵌著兩顆紅豆,與羅盤背麵的相思豆紋路正好對上。
林楚陽剛摸到玉佩,周圍的霧氣突然變黑。陰陽林的花枝開始扭曲,桃花瓣變成張張人臉,是他父母的模樣,正對著他哭嚎:“陽陽快跑!混沌氣要吞咱們了!” 他往父母身邊衝時,指尖卻穿過虛影,霧氣裏伸出無數隻手,拽著他往林深處拖,“這是幻象!” 他咬著舌尖往羅盤上按,掌心的 “休” 字突然發燙,“太爺爺說混沌氣最會勾人的念想!”
黑霧裏的父母突然開始融化,化作兩灘黑水往他腳邊流。林楚陽的舊羅盤往地上一摔,盤心的陰陽魚轉出金光,黑水遇光就凝成鎖鏈,纏住他的手腕,“當年爹娘就是這麽沒的!” 他的指甲掐進掌心,雙生血滴在鎖鏈上,竟被腐蝕出白煙,“秦無道你個老東西,有種衝我來!”
“別硬扛!” 蘇木的銀冠突然炸亮,靈狐玉佩從他掌心飛出,在半空化作隻白狐,尖牙咬斷鎖鏈的瞬間,黑霧裏顯形出個苗疆少女的影子,銀冠上的鈴鐺震得幻象發抖,“奶奶的筆記說破幻象得用生門血!” 她往白狐身上滴了滴血,狐影突然變大,鬃毛裏纏著蘇小小的虛影,正舉著生門露水往黑霧裏潑。
林楚陽的父母幻象突然發出慘叫,黑霧裏滲出黑絲,是秦無道的殘念在撤退。他往地上的羅盤摸去,盤心顯形出幅畫麵:三年前的歸墟門,父母舉著族器擋混沌氣,母親的銀冠碎成八瓣,父親的羅盤裂開道縫,最後雙雙被黑霧吞沒,“原來他們是為了護地脈……” 他的聲音發顫,“阿爺說他們是出海打漁遇了風浪,一直在騙我。”
“不是騙你,是怕你扛不住。” 蘇木的靈狐玉佩往他眉心按,生門露水在他眼前畫了個符,“奶奶說守脈人的家人都這樣,當年太爺爺的爹娘也是為了擋源主,把自己封進了永鎮陣。” 她往黑霧消散的地方指,“你看那棵雙幹樹,左邊枝椏纏著你父親的羅盤鏈,右邊掛著我母親的銀冠碎片,他們一直都在這兒守著。”
林楚陽剛要靠近雙幹樹,樹幹突然滲出黑墨,在地上畫了個巨大的黑蓮。蓮心的秦無道虛影正在冷笑,手裏舉著個小小的囚籠,籠裏的影子正是他父母的魂魄,“想救他們?” 虛影的聲音像砂紙磨石頭,“就把羅盤交出來,讓老夫吞了歸墟核,保他們投個好胎。”
“你當我傻?” 林楚陽往羅盤上啐了口血,盤心的陰陽魚突然倒轉,“太爺爺說混沌氣的承諾比海水還淡,當年他就是信了你的鬼話,差點讓八族滅了門!” 他往雙幹樹的根須摸去,那裏的清濁二氣正在流動,“我爹娘要是在,肯定會讓我砸爛你的老巢!”
蘇木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蓮心衝,靈狐玉佩在半空劃出道弧線。生門露水與雙生血在蓮心相撞,炸開的金光把黑蓮燒得劈啪響,“這是靈狐血誓!” 她的銀冠往他手背上按,留下個小小的狐爪印,“奶奶說當年太奶奶就是靠這個,讓靈狐戰魂附在身上,今天我把這誓傳給你,以後你的血就是我的血,我的氣就是你的氣。”
黑蓮突然炸開,秦無道的虛影往林深處逃。林楚陽的羅盤往虛影上飛,盤心的 “休” 字與蘇木的狐爪印產生共鳴,在地上組成個太極,將虛影困在裏麵,“想跑?” 他往太極裏扔了塊歸墟核的邊角料,“太爺爺的筆記說這叫‘雙生鎖’,專鎖混沌氣的殘魂,當年鎖過你一次,今天再鎖一次!”
虛影在太極裏掙紮時,雙幹樹突然發光,父母的魂魄從樹心飄出來,往他們的方向作揖。母親的銀冠碎片往蘇木的頭上落,組成個迷你銀冠;父親的羅盤鏈往林楚陽的手腕纏,與他的舊羅盤連成串,“他們在認親!” 蘇木的靈狐玉佩突然發亮,“奶奶說魂魄認主,就會把生前的信物傳下去,這是守脈人的規矩!”
林楚陽的父母魂魄漸漸變淡,最後化作兩滴露珠,落進陰陽林的泥土裏。那裏突然長出兩棵新苗,左苗的葉紋是羅盤,右苗纏著靈狐毛,“是他們在陪著咱們。” 他往苗上撒了把土,“等咱們收拾了秦無道,就把他們的名字刻在祖墳的新碑上,讓後人都知道他們是咋守地脈的。”
蘇木往新苗上澆了點生門露水,靈狐玉佩突然指向林外。八族戰魂的虛影正在往這邊趕,沙將軍舉著定沙珠往黑霧裏撒沙,墨先生的毛筆在空中寫著鎮邪符,“是老祖宗們來幫忙了!” 她往林楚陽手裏塞了個蟲哨,“這是奶奶傳的喚蠱哨,吹三聲能召來苗疆的噬邪蠱,咱們現在就去追秦無道的殘念!”
追出陰陽林時,林楚陽發現羅盤的背麵多了行字,是用生門露水寫的:“蘇木,生門第八代”。字跡旁邊的狐爪印正在發燙,與他手背上的雙生魚印記隱隱相連,“原來你是太奶奶的後人。” 他突然笑出聲,“阿爺說過生門的娃娃都帶靈狐氣,我以前還不信。”
“現在信了?” 蘇木的銀冠撞響了他的羅盤,“奶奶的筆記說我出生那天,陰陽林的靈狐全往苗疆跑,阿爺就知道我是太奶奶轉世,特意給我取了個‘木’字,說跟‘小小’的‘小’湊起來,就是守護的‘護’。” 她往林外的山道指,“殘念往西陵跑了,咱們得趕在三日前到鎮邪井,別讓它把蚩尤殘魂弄醒。”
林蒼背著木箱在山口等他們,青布衫的北鬥七星突然發亮,照亮山道上的腳印 —— 是秦無道的殘念留下的黑痕,每步都纏著個小小的黑蓮,“這老東西在留記號,像在故意引咱們去。” 他往腳印上撒了把西陵的 “破邪粉”,“老祖宗說這叫‘請君入甕’,但他忘了咱們有八族戰魂幫忙,正好將計就計。”
往西陵走的路上,林楚陽總覺得靈狐玉佩在發燙。低頭看時,玉佩的紅豆眼裏滲出點光,映出蘇木的側臉,竟與太奶奶筆記裏的蘇小小畫像有七分像,“你笑啥?” 蘇木的銀鐲子往他胳膊上撞,“是不是覺得我比筆記裏的太奶奶厲害?”
“是覺得太爺爺他們真有先見之明。” 林楚陽往她手裏塞了半塊歸墟核的邊角料,“知道百年後會有咱們倆接著守地脈,特意把血誓傳下來。” 他望著西陵方向的紅光,“等收拾了秦無道,我請你吃陰陽林的雙生果,紅的給你,青的我吃,就像當年他們那樣。”
蘇木的靈狐玉佩突然對著紅光發亮,銀冠上的鈴鐺響得更急:“奶奶的筆記說蚩尤殘魂怕生門血,到了鎮邪井,我用血誓引它出來,你用羅盤鎮住它,咱們分工合作,保準比太爺爺他們打得漂亮。” 她的指尖纏著林楚陽的袖口,像在學當年蘇小小拽林小默的樣子。
林蒼背著木箱走在最前麵,青布衫的北鬥七星在霧裏閃,像在給他們引路。林楚陽摸著發燙的羅盤和玉佩,突然覺得後頸的朱砂痣不再跳了 —— 父母的魂魄安歇了,他的心境也穩了,“快到了。” 他拽緊蘇木的手,“讓老東西看看,雙生劫不是劫,是咱們守脈人的起點。”
而在西陵的鎮邪井裏,秦無道的殘念正往井底鑽。黑蓮在井壁上越開越盛,每片花瓣都纏著蚩尤的青銅紋路,井底的混沌氣順著地脈往桃林流,卻在靠近雙幹樹的地方突然停滯 —— 是靈狐血誓的氣在擋,像道看不見的牆,上麵閃著林楚陽和蘇木的影子,像在說:“老東西,等著挨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