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苗疆萬蠱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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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種的雨絲裹著艾草香,打在苗疆吊腳樓的竹簾上沙沙響。林楚陽蹲在祭壇邊緣翻蠱盒時,指尖的守脈印突然發燙。竹盒裏的守燈蠱不再像前幾日那樣狂躁,青幽幽的光溫順地貼著盒壁,蠱蟲翅膀扇動的頻率,竟與地脈渠的水流聲完美重合,“真靜下來了。”
    “奶奶的筆記說萬蠱息時,蠱蟲會跟著地脈跳‘安魂舞’。” 蘇木抱著個烏木蠱箱從吊腳樓下來,銀冠上的鈴鐺被雨打濕,響起來悶悶的,“你看這蝕心蠱,之前見了混沌氣就紅得像血,現在青得發翠,連尾尖的毒刺都收起來了。” 她往盒裏撒了把生門露水,蠱蟲突然集體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像在撒嬌。
    老寨老拄著蛇頭杖站在祭壇中央,杖頭的銀蛇吐著信子,往每個蠱盒上探了探:“老祖宗說蠱蟲比人靈,地脈一順就最先安分。” 他往祭壇石縫裏撒了把雄黃粉,粉粒落地就長出細小的苗根,纏著蠱盒的竹紋往上爬,“但得做‘封蠱禮’,不然殘留的濁氣沒清幹淨,過陣子又要作亂。”
    林蒼背著個藤編簍子趕來,簍裏的聚魂香正冒著青煙。他往每個蠱盒旁插了根 “鎮蠱香”,香灰落在地上,竟凝成小小的八卦符,“這香混了歸墟核的粉末,能逼出蠱蟲肚裏的濁氣。” 他掀開個竹盒,裏麵的噬靈蠱正啃著片黑霧,香灰一飄進去,黑霧就滋滋冒煙,“你看,這些小家夥還在幫咱們清餘孽。”
    雨突然停了,祭壇上空的烏雲裂開道縫,陽光正好落在中央的銅鼓上。林楚陽剛將雙生血往鼓麵滴,所有蠱盒突然同時震動,守燈蠱的青光往鼓麵飄,蝕心蠱的翠色順著鼓紋流,噬靈蠱啃碎的黑霧被光裹著,往地脈渠的方向鑽,“是‘萬蠱朝宗’!” 蘇木的靈狐玉佩突然飛向銅鼓,“奶奶說隻有地脈徹底安穩,蠱蟲才會這樣聚氣,百年難遇一次!”
    老寨老突然敲響銅鼓,苗疆族人舉著蠱盒圍過來,按八族方位站成圈。杜門的沙蠱師往蠱盒裏撒了把胡麻,沙粒裹著蠱蟲往鼓麵飛,在鼓上堆成個小沙丘;驚門的墨蠱師將墨汁往蠱盒裏倒,墨霧纏著蠱蟲畫符,符紋在鼓麵連成圈;最熱鬧的是傷門的狼蠱師,戰狼們叼著蠱盒往鼓邊送,狼嚎聲震得蠱蟲的光紋都在跳,“小默哥,該請‘蠱神印’了!”
    林楚陽往銅鼓中央按了按羅盤,盤背的雙生桃圖案突然發亮。鼓麵顯形出個巨大的蠱神虛影,頭生靈狐耳,身披沙蠍甲,手握鎮邪劍,正是八族圖騰的合體,“是老祖宗們的蠱神顯靈!” 他往虛影上拋了顆陰陽桃核,核仁炸開的清濁二氣往蠱蟲裏鑽,“太爺爺說蠱神認桃核,這是給小家夥們賜福呢!”
    蘇木的靈狐玉佩往蠱神虛影的手心鑽,生門露水在鼓麵畫了個苗疆符。符印亮起的瞬間,所有蠱蟲突然往鼓心聚,守燈蠱組成個發光的圈,蝕心蠱在圈裏畫太極,噬靈蠱的黑霧殘渣被太極絞碎,化作清濁二氣往地脈流,“是‘淨蠱陣’!” 她往陣裏撒了把雙生花瓣,“奶奶說這陣能讓蠱蟲沾地脈靈氣,以後再遇濁氣也不怕被染。”
    林蒼往每個蠱盒裏放了片桃葉,葉子剛碰到蠱蟲就發光,在盒壁上印下小小的雙生桃,“這是‘認主印’。” 他往林楚陽手裏塞了個竹盒,“以後這些蠱蟲就認你倆的氣,走到哪兒都能跟著,比八族信物還靈。” 盒裏的守燈蠱突然往他掌心爬,青光照亮了他手背上的守脈印,“你看,小家夥們已經認主了。”
    老寨老往銅鼓旁埋了個陶罐,裏麵盛著三滴雙生血和八族土,“這是‘種蠱根’。” 他往罐上蓋了塊歸墟核碎片,“百年後罐子裏會長出新的蠱蟲卵,帶著咱們這代的守脈氣,下代守脈人一召喚就會醒。” 碎片剛蓋好,罐口就冒出細小的苗根,纏著碎片往上長,“地脈已經認了這根,錯不了。”
    祭壇邊緣的地脈渠突然冒泡,清濁二氣順著渠水往苗寨流。經過吊腳樓時,窗台上的蠱盒都在發亮,守燈蠱的青光透過竹簾,在地上畫著平安符;經過學堂時,娃娃們的課本上突然爬滿小蠱蟲,啃掉了書頁上的濁氣汙漬,“是蠱蟲在巡寨!” 狼崽子舉著石狼頭歡呼,“它們在幫咱們清最後一點混沌氣!”
    林楚陽往渠邊摸了摸,羅盤突然指向寨後的老榕樹下。那裏的樹根纏著個破舊的蠱盒,盒縫裏滲出黑霧,守燈蠱的青光一靠近就被彈開,“還有漏網之魚!” 他往盒上潑了半壺平衡酒,酒液炸開的光把黑霧逼回盒裏,“這盒子上有秦無道的殘念,是之前萬蠱戰時被蠱蟲拖回來的。”
    蘇木的靈狐玉佩往蠱盒上飛,生門露水在盒麵畫了個鎖符。她往盒裏塞了把生門草,草根突然往黑霧裏鑽,將殘念纏成個小球,“奶奶的筆記說老榕樹下是地脈死角,容易藏濁氣。” 她往盒底撒了把雄黃粉,“得用苗疆土封死,再壓塊歸墟核碎片,不然殘念會順著樹根爬回祭壇。”
    林蒼往盒上貼了張黃符,青布衫的北鬥七星對著符紙發亮:“老祖宗說這種‘殘念盒’得用八族氣鎮。” 他往盒周圍擺了八族信物,定沙珠壓著符角,硯台扣著盒頂,“等月圓時,殘念就會被族器的氣消化,變成蠱蟲的養料,也算廢物利用。”
    夕陽西下時,萬蠱息的儀式到了尾聲。老寨老往每個族人手裏發了隻小蠱盒,裏麵裝著隻剛破卵的守燈蠱,“這是‘傳代蠱’。” 他往蠱盒上係了根紅繩,“娃娃們戴在身上,既能防濁氣,又能學認地脈氣,以後守苗疆的事,就靠他們了。”
    林楚陽望著寨子裏亮起的點點青光,守燈蠱的光順著地脈渠連成線,像條發光的帶子,將苗疆裹在中間。他往蘇木手裏塞了半塊歸墟核碎片,“你看這光帶,多像太爺爺筆記裏畫的‘護寨陣’。” 碎片剛碰到她的銀冠,所有蠱蟲突然集體發亮,光帶組成個巨大的靈狐圖案,“是地脈在認陣!”
    蘇木的靈狐玉佩往圖案中心飛,生門露水在地上畫了個小太極。她往太極裏倒了點平衡酒,酒液突然化作清濁二氣,往每個蠱蟲裏鑽,“奶奶說萬蠱息的最後一步,是讓蠱蟲沾雙生氣。” 她往林楚陽手心畫了個苗文,“這樣它們以後不光認地脈,還認咱們的血,走到哪兒都能當眼線。”
    老寨老突然將蛇頭杖往地上一拄,杖頭的銀蛇突然活過來,往每個蠱盒上爬了爬。蠱蟲們突然集體往祭壇方向拜,像是在行禮,“是蠱神在道別。” 他往銅鼓上撒了把艾草,“儀式結束後,蠱蟲就回各自的窩了,以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咱們苗疆人一樣,過安穩日子。”
    離開祭壇時,林楚陽最後望了眼老榕樹。殘念盒上的黃符正在發亮,歸墟核碎片壓著盒頂,苗根纏得嚴嚴實實,守燈蠱的青光在周圍轉著圈,像在看守戰利品。他摸了摸懷裏的蠱盒,守燈蠱的光透過竹縫,在衣襟上畫著小小的雙生桃,“太爺爺說守脈人身邊總得有幾隻忠心蠱。” 他往蘇木肩上撞了撞,“以後咱們去哪,這些小家夥就去哪。”
    蘇木的銀冠往他懷裏的蠱盒蹭了蹭,靈狐玉佩在兩人之間轉圈:“奶奶的筆記說萬蠱息後,會有‘靈蠱生’。” 她往祭壇石縫裏指了指,那裏的苗根上結著小小的蠱卵,青得發透,“這些卵沾著雙生血和歸墟氣,孵出來的蠱蟲能通人語,以後能幫咱們傳消息,比傳訊符還快。”
    林蒼背著藤編簍子跟在後麵,簍裏的鎮蠱香還在冒煙:“老祖宗說苗疆的安穩,一半靠地脈,一半靠蠱蟲。” 他往寨口的方向指,“你看那片稻田,蠱蟲剛去過,稻穗長得比往年飽滿,這就是萬蠱息的好處,濁氣清了,靈氣足了,啥都長得分外好。”
    夜色降臨時,苗寨的吊腳樓亮起燈火。守燈蠱的青光從窗縫裏鑽出來,與屋裏的燭光混在一起,在地上組成個巨大的太極。林楚陽站在學堂門口,看見娃娃們正用蠱蟲的光看書,守燈蠱在課本上爬,把 “地脈” 兩個字照得格外亮,“這才是守脈的真意。” 他往蘇木手裏塞了片蠱蟲蛻的殼,“不是打打殺殺,是讓娃娃們、蠱蟲們都能安安穩穩過日子。”
    蘇木往殼上吹了口氣,殼突然化作光點,往每個娃娃的眉心鑽。孩子們突然指著窗外歡呼:“天上有蠱蟲!” 眾人抬頭看見,無數隻守燈蠱的青光在夜空組成個靈狐,正對著歸墟的方向搖尾巴,“是蠱神在送平安信!” 她往夜空裏撒了把生門露水,“奶奶說這景象叫‘萬蠱拱月’,預示著苗疆會有百年安穩。”
    老寨老突然敲響銅鼓,最後一聲鼓響落下時,所有蠱蟲的光突然暗了暗,然後集體熄滅,像約定好的一樣。寨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地脈渠的水流聲和蟲鳴,“這是‘息蠱眠’。” 他往祭壇上蓋了塊麻布,“老祖宗說萬蠱息後得讓小家夥們睡三天,醒來後就徹底忘了混沌氣,隻記得守地脈的事。”
    林楚陽往蠱盒裏摸了摸,守燈蠱已經蜷成個小球,呼吸勻勻的。他往盒裏墊了片陰陽桃葉,葉子剛放進去就變軟,化作清濁二氣裹著蠱蟲,“太爺爺說萬物都有靈,蠱蟲也需要安穩覺。” 他往蘇木手裏的蠱盒看了看,蝕心蠱正抱著顆小露珠睡覺,“等它們醒了,咱們帶它們去歸墟看看,讓地脈也認認這些小功臣。”
    蘇木的靈狐玉佩往蠱盒上貼了貼,生門露水在盒壁上畫了個小月亮:“奶奶的筆記說蠱蟲睡醒後,會留下‘守脈繭’。” 她往盒底指了指,那裏果然有層薄薄的絲,“這繭能治濁氣傷,以後學院的娃娃練守脈術受傷,剝點繭絲泡水喝就好,比生門草還管用。”
    夜深時,林楚陽躺在吊腳樓的竹床上,聽著窗外的蟲鳴。懷裏的蠱盒輕輕起伏,像在跟他的心跳共鳴。他往窗外望,歸墟的方向有顆星星格外亮,旁邊的星星組成個小小的蠱蟲形狀,“太爺爺說星象會記著所有事。” 他往蘇木的方向挪了挪,“以後咱們老了,就告訴娃娃們,那年芒種,苗疆的蠱蟲睡了個安穩覺,地脈也跟著笑了。”
    蘇木往他懷裏的蠱盒靠了靠,靈狐玉佩在兩人之間轉了最後一圈:“奶奶的筆記最後畫了幅圖,說萬蠱息後,蠱蟲會在地脈渠裏留下‘守脈紋’。” 她往渠邊指了指,“明天天亮去看,渠底的石頭上肯定有蠱蟲爬過的印子,組成個大大的‘安’字,那是地脈給咱們的回信。”
    窗外的月光透過竹簾,在地上畫著細碎的光斑。林楚陽摸了摸蠱盒,守燈蠱在夢裏動了動,吐出個小小的光泡,泡裏顯形出歸墟核的影子,正裹在根須裏睡覺。他突然笑了,原來不光人會做夢,蠱蟲也會夢見地脈安穩的樣子。
    而在祭壇的銅鼓下,那罐 “種蠱根” 突然滲出絲光。罐口的苗根上,新的蠱蟲卵正在慢慢成形,卵殼上的紋路,像極了林楚陽和蘇木的雙生魚印記,在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像在說:“百年後見,守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