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羅盤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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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還沒散盡時,靈堂的長明燈突然爆出燈花。林默正用桃木劍削著紙人骨架,飛濺的木屑被燈花燎得發黑,他抬頭看向供桌,張陽的靈牌又蒙上了層薄霜,和昨夜羅盤碎片上的白霜如出一轍。
“吱呀 ——”
蘇小滿推開靈堂木門時,銀冠上的鈴鐺撞出一串急促的響。她懷裏揣著個油紙包,油紙滲著淡淡的桃木清香,剛跨過門檻,懷裏的羅盤碎片就突然發燙,燙得她指尖發麻,“默哥,你看我帶什麽來了。”
林默放下桃木劍迎上去,目光剛落在她懷裏的碎片上,供桌下的《冥途考》突然無風自動。古籍從木盒裏滑出來,嘩啦啦翻到夾著羅盤碎片的那頁,書頁上的半塊碎片竟懸空而起,與蘇小滿手中的碎片遙遙相對。
“這是……” 林默瞳孔驟縮。
兩道碎片之間突然亮起紅光,像有條無形的線將它們連在一起。蘇小滿下意識鬆開手,她的碎片順著紅光飛過去,與古籍上的碎片精準貼合,斷裂處嚴絲合縫,仿佛從未分開過。
“哢!”
碎片合並的瞬間,靈堂的燭火集體熄滅。合並後的羅盤突然爆發出青金色光芒,光芒在半空凝成個旋轉的太極,太極邊緣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 —— 內側是狐狸尾巴狀的卷紋,外側是標準的八卦陣圖,兩種紋路咬合在一起,竟組成了完整的 “靈狐鎮邪陣”。
“祖父筆記裏提過這個陣!” 林默抓起朱砂筆在黃紙上快速勾勒,“靈狐血脈引氣,八卦陣鎖邪,這是上古用來鎮壓幽冥邪祟的核心陣圖!”
蘇小滿的靈狐玉佩突然飛向羅盤,玉佩貼在狐紋位置後,陣圖上的狐狸尾巴竟緩緩擺動起來。她脖頸處的狐形胎記發燙,隱約能聽見碎片裏傳來細微的狐鳴,“它們在呼應…… 羅盤在認主。”
林默伸手去碰合並的羅盤,指尖剛觸到金屬表麵就猛地縮回 —— 這溫度和午夜發燙的靈牌一模一樣!不是灼燒的燙,而是帶著生命般的溫熱,仿佛握著顆跳動的心髒,“這溫度…… 是張陽的氣息!”
羅盤突然劇烈震動,青金色光芒中混入血絲。陣圖上的血池殿標記亮起刺眼的紅光,紅光裏浮現出模糊的畫麵:張陽被鎖鏈捆在黑色石柱上,他的鎮邪劍插在腳邊,劍穗的相思豆正一顆顆變黑,每變黑一顆,他的身影就透明一分。
“他在消耗自己的陽氣護魂!” 林默一拳砸在供桌上,靈牌被震得跳了跳,“混沌源主的殘念沒能力困住他三個月,肯定有更強大的邪祟在背後搞鬼!”
蘇小滿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手指點向陣圖角落的小字。那裏原本模糊的字跡在靈狐玉佩的照耀下逐漸清晰:“幽冥血核生血魔,以魂為食,以怨為糧,非靈狐火與陽魂紙神不可破。”
“血魔?” 林默皺眉,祖父的筆記裏從未提過這個名字。
“奶奶的手稿提過!” 蘇小滿從油紙包裏掏出本泛黃的冊子,冊子上貼著片幹枯的靈狐尾毛,“她說上古有個被封印在幽冥的邪祟,靠吸食生魂壯大,最喜歡吞噬守脈人的陽氣,當年青丘先祖就是為了鎮壓它才耗盡血脈之力。”
羅盤突然指向《冥途考》的某頁,書頁自動展開,上麵畫著個猙獰的血紅色怪物,怪物胸口嵌著顆跳動的血珠,旁邊批注著:“血核乃血魔本源,碎核則魔滅,需以至陽之物破之。”
“至陽之物……” 林默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桃木劍上,突然想起祖父留下的 “三陽紙神” 圖譜,“紙人借路術需要的‘陽火、靈狐血、羅盤精魄’,正好能克製血魔!”
靈堂外突然傳來風聲,風聲裏夾雜著細碎的腳步聲。林默吹滅油燈,兩人躲到靈牌後麵,隻見供桌下的陰影裏爬出幾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蟲,蟲子通體漆黑,卻長著狐狸的耳朵,正往合並的羅盤爬去。
“是‘幽冥耳蟲’!” 蘇小滿認出這是手稿裏記載的邪祟探子,“它們能聽見活人的念力,肯定是血魔派來的!”
林默抓起桃木劍就要劈,蘇小滿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狐火,“別用鐵器,它們怕靈狐火。” 她屈指一彈,狐火精準落在蟲群裏,黑蟲發出刺耳的尖叫,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黑煙散去的地方,地麵留下幾個燒焦的腳印,腳印通向歸墟的方向。羅盤上的血池殿標記又亮了亮,這次顯形出更清晰的畫麵:血魔正站在張陽麵前,伸手要拔他腳邊的鎮邪劍,劍穗最後一顆相思豆已經開始發黑。
“不能等了!” 林默抓起《冥途考》塞進懷裏,“材料我昨晚已經備得差不多,今天子時就出發。”
蘇小滿卻按住他的手,靈狐玉佩在羅盤上轉了圈:“還差最重要的‘陽魂引’。” 她翻開奶奶的手稿,指著其中一頁,“紙人借路術需要用至親或摯友的陽氣做引子,你的陽氣最純,必須由你來主持儀式。”
她從油紙包裏拿出個紅布包,裏麵是三根纏著紅線的頭發,分別是她、林默和張陽的,“奶奶說三陽開道需要‘三魂相引’,把這個縫進紙人心髒,紙神才能帶著我們找到張陽的魂位。”
林默突然注意到紅布包上繡著個小小的羅盤圖案,圖案角落的針腳裏藏著半句話:“靈狐泣血,羅盤……” 後麵的字跡被血漬糊住,看不清寫的什麽。
“這是你奶奶繡的?” 他指著血漬問。
蘇小滿的臉色暗了暗:“是她臨終前繡的,說等我們三個湊齊頭發,就把這個交給你。” 她指尖拂過血漬,“當時她咳著血說,要是有天張陽出事,一定要保護好羅盤,說它不僅能找魂,還藏著……”
話沒說完,羅盤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歸墟方向傳來聲沉悶的巨響,震得靈堂的梁柱都在發抖,供桌下的地脈渠突突冒泡,冒出的氣泡裏裹著淡淡的血絲。
“血魔在催逼張陽!” 林默抓起桃木劍就往外跑,“我們去準備紙人,你負責調配朱砂墨,必須在子時前做好三陽紙神!”
蘇小滿看著他的背影,靈狐玉佩突然飛向靈牌。她把玉佩貼在張陽的靈牌上,牌麵的霜花開始融化,露出底下刻著的小字:“鎮邪劍在,魂不滅。” 這是張陽犧牲前刻的,當時他說怕自己回不來,留句話讓他們放心。
“我們一定會救你回來。” 蘇小滿輕輕撫摸牌麵,靈牌的溫度透過玉佩傳來,帶著張陽熟悉的暖意。她將玉佩收好,轉身去調配朱砂墨,銀冠上的鈴鐺響得急促,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倒計時。
林默的書房裏,紙人已經初具雛形。三個紙人分別穿著他、蘇小滿和張陽常穿的衣服,胸口的位置留著縫紅布包的小口。他往紙人眼眶裏嵌上磨亮的桃木片,桃木片反射著窗外的天光,竟在牆上投出個模糊的狐影。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林默對著狐影喃喃自語,他想起小時候祖父總說他和蘇小滿有 “宿緣”,說他們的命盤就像羅盤的陰陽魚,注定要一起守護些什麽。
調配朱砂墨的蘇小滿突然輕呼一聲,她發現墨汁裏映出的倒影不是自己,而是隻青金色的狐狸,狐狸的眼睛裏映著血池殿的景象,正對著她輕輕點頭。
當午的日頭升到最高時,靈堂的長明燈突然重新亮起。燈芯爆出三朵燈花,分別飄向林默的書房、蘇小滿的房間和歸墟的方向,像在傳遞著無聲的約定。合並的羅盤靜靜躺在供桌上,青金色的光芒中,狐紋與八卦紋仍在緩緩轉動,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林默將紅布包小心翼翼地縫進紙人胸口,指尖的朱砂染紅紙衣,像極了凝固的血跡。他看著三個並排而立的紙人,突然覺得它們活了過來,正對著自己點頭,仿佛在說:“放心,我們會把他帶回來。”
蘇小滿端著調好的朱砂墨走進來,墨汁泛著青金色的光。她將墨汁遞給林默時,手腕不經意間碰到他的手,兩人的指尖同時傳來刺痛 —— 他們的守脈印竟同時發燙,印紋順著手臂往上爬,在肘彎處匯成個小小的羅盤圖案。
“這是…… 雙生守脈印!” 蘇小滿看著圖案瞪大了眼,“奶奶說隻有靈狐後裔和林家傳人同心協力時,才會顯現這個印記,能增幅三倍的地脈靈力!”
窗外的歸墟方向又傳來聲巨響,這次帶著明顯的劍鳴。羅盤上的最後一顆相思豆徹底變黑,張陽的身影已經透明得快要看不見。林默握緊桃木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還有三個時辰,我們一定趕得及。”
靈堂的燭火再次搖曳,這次卻不再是陰冷的風,而是帶著暖意的氣流,從地脈渠裏鑽出來,輕輕拂過紙人的臉頰。合並的羅盤突然飄起來,懸在三個紙人上方,青金色的光芒將它們籠罩其中,仿佛在為即將踏上幽冥之路的勇士們,披上無形的鎧甲。
蘇小滿將朱砂墨放在供桌上,銀冠上的鈴鐺突然齊鳴,奏響輕快的調子。她知道這是靈狐血脈在回應羅盤的召喚,也是奶奶和祖父在天之靈的庇佑。無論幽冥之地有多少邪祟,隻要他們同心協力,就一定能把張陽帶回來。
林默的指尖劃過紙人的臉頰,仿佛在撫摸真實的戰友。他抬頭望向歸墟的方向,那裏的天空已經泛起淡淡的血色,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三陽紙神的輪廓在青金色光芒中越來越清晰,紙人的胸口起伏著,像是在呼吸,等待著子時的鍾聲敲響,開啟這場跨越陰陽的尋魂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