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丘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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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吊腳樓在月光下泛著銀輝,蘇小滿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爬上祠堂閣樓時,銀冠上的鈴鐺突然急促地晃動。祠堂梁柱上掛滿的狐形銀飾無風自動,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像有無數雙眼睛正從暗影裏注視著她。
“奶奶說祠堂的古籍得用靈狐血才能開。” 她指尖在鎖骨處的狐形胎記上摩挲,那裏的溫度比往常更高,像揣著團溫熱的火苗。三個月前胎記還隻是淡粉色的印記,自張陽犧牲後,這印記竟日漸鮮紅,今夜更是隱隱發亮,透過衣襟映在樓梯扶手上。
祠堂正中央的神龕積著百年塵埃,供奉著塊黝黑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九尾狐圖案,狐眼處鑲嵌的綠寶石在月光下流轉。蘇小滿取出隨身攜帶的青銅匕首,輕輕劃破指尖,血珠滴在令牌上的瞬間,神龕突然發出低沉的震動,左側的牆壁緩緩移開,露出個嵌在石壁中的暗格。
暗格裏的樟木箱散發著檀香,箱鎖是隻栩栩如生的銀狐,狐嘴緊緊咬著鎖扣。蘇小滿將靈狐玉佩貼在銀狐額間,玉佩的青光與銀狐的眼睛產生共鳴,“哢嗒” 一聲,鎖扣彈開,箱內露出本藍布封皮的古籍,封麵上繡著 “靈狐紀年” 四個金字,邊角用銀線繡著纏枝蓮紋。
“就是它了。” 蘇小滿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奶奶臨終前曾說,蘇家祠堂藏著關乎青丘血脈的秘密,隻有靈狐胎記發光的傳人才能開啟,而開啟的時機,正是幽冥封印鬆動之時。
古籍剛被取出,祠堂的燭火突然集體拔高,火苗呈現詭異的青藍色。蘇小滿翻開第一頁,泛黃的紙麵上用朱砂畫著幅地圖,標注著 “青丘舊址” 的位置,旁邊用苗文寫著:“上古靈狐居青丘,掌陰陽界門,與林家共守幽冥封印,世代不輟。”
“林家…… 果然是默哥的家族!” 她指尖劃過地圖上的林家標記,那裏畫著個小小的羅盤,與林默隨身攜帶的羅盤形狀無二。古籍突然自動翻頁,露出幅工筆插畫:畫中男子穿著玄色道袍,手持羅盤站在封印陣眼,身邊的九尾靈狐正噴出青火加固陣紋,靈狐胸口的玉佩與蘇小滿脖子上的一模一樣,連纏繩的結都分毫不差。
插畫下方的文字記載著民國二十三年的舊事:“青丘蘇氏與林家立約,以靈狐血與羅盤精魄共鑄幽冥封印,玉佩為信,羅盤為鑰,雙脈合力方能鎮血魔於血池之下。若封印鬆動,玉佩發燙,羅盤共鳴,即需傳人再赴幽冥,重鑄平衡。”
“血魔果然被封印在血池殿!” 蘇小滿的指尖微微顫抖,繼續往後翻,發現每頁插畫的角落都畫著塊破碎的羅盤,碎片形狀竟與她和林默找到的兩塊完全吻合。最後一頁的插畫尤為清晰:完整的羅盤懸浮在封印上空,盤心嵌著枚靈狐玉佩,光芒透過盤紋注入陣眼,將團血色陰影死死鎖在下方。
“原來羅盤和玉佩本就是套封印法器!” 她突然想起林默說過的話,兩塊碎片貼合時浮現的狐紋與八卦紋,正是插畫中羅盤的核心紋路。祠堂外突然刮起狂風,吹得窗紙獵獵作響,玉佩突然從領口飛出,懸浮在古籍上方,青光投射出段虛影 ——
虛影中,位穿著苗疆銀飾的女子正將玉佩交給個手持羅盤的男子:“林兄,此去幽冥加固封印,若我等未能歸來,切記告知後人,雙脈不可斷,封印不可鬆。” 男子鄭重點頭,將半塊羅盤碎片遞給女子,“蘇姑娘放心,林家子孫定會與青丘傳人共守此約。”
虛影消散的瞬間,玉佩突然墜落在古籍上,砸出個淺淺的凹痕。蘇小滿拾起玉佩時,發現背麵的紋路竟與古籍插畫中的羅盤核心完全吻合,連最細微的鋸齒都分毫不差。她猛地想起林默的羅盤碎片,那上麵的八卦紋與玉佩紋路拚接後,正是幅完整的封印陣圖!
“雙脈合力……” 蘇小滿喃喃自語,鎖骨處的胎記突然劇烈發燙,疼得她倒抽口冷氣。祠堂的梁柱上,狐形銀飾突然發出尖銳的鳴響,銀飾表麵浮現出層淡淡的血霧,與張陽靈牌上的血霧如出一轍。
她慌忙翻到古籍最後幾頁,那裏的字跡潦草急促,顯然是緊急情況下所書:“民國三十一年,幽冥封印異動,血魔氣息外泄,青丘靈狐以心頭血補陣,然魔氣日盛,需林家羅盤精魄相助。若後世見此頁,必是封印將破,血魔欲出,唯有雙脈傳人攜完整羅盤與玉佩入幽冥,方可重鑄封印,切記!”
字跡下方畫著個猙獰的血色魔影,魔影周圍纏繞著鎖鏈,鎖鏈盡頭連接著兩塊破碎的羅盤,正是林默和她手中的碎片形狀。蘇小滿突然想起林默說過的血魔,祖父手記裏隻言片語的警告,此刻在古籍的記載中變得清晰而恐怖。
“難怪默哥的祖父會留下紙人借路術。” 蘇小滿合上古籍,樟木箱突然發出震動,箱底彈出個暗格,裏麵躺著封信,信封上寫著 “致青丘傳人”。信紙泛黃發脆,墨跡卻依舊清晰,是奶奶的筆跡:
“吾孫小滿親啟:當你看到此信,必是幽冥封印告急之時。林家與青丘的盟約已延續千年,你鎖骨的胎記實為靈狐血脈印記,胸口玉佩乃青丘鎮族之寶,與林家羅盤同出一源,可引靈狐火破邪祟。血魔喜食生魂,尤愛至陽至純之魂,張陽之魂恐已成為其補品,速與林默匯合,雙脈合力方有一線生機。切記,莫讓私情亂了陣腳,封印若破,人間將成煉獄。”
“奶奶早就知道……” 蘇小滿的眼眶發熱,信紙邊緣的淚痕早已幹涸,卻能想象出奶奶寫下這些話時的沉重。她將信紙小心折好藏入懷中,玉佩突然飛向祠堂神龕,貼在那塊黝黑的令牌上,令牌的綠寶石瞬間亮起,投射出段新的影像 ——
歸墟裂縫深處,道血色魔影正對著被困的張陽獰笑,魔影手中的鎖鏈泛著紅光,每收緊一分,張陽的靈魂就透明一分。“林家小子和靈狐傳人快來了……” 血魔的聲音沙啞刺耳,“等吞了這至陽之魂,再吸了靈狐血,封印就再無人能擋!”
影像在玉佩的青光中破碎,祠堂的燭火突然熄滅大半。蘇小滿摸出隨身攜帶的家族筆記,翻到奶奶畫的靈狐火催動法,指尖的血珠滴在玉佩上,玉佩突然噴出寸許長的青焰,焰尖竟呈現羅盤的形狀。
“靈狐火…… 真的能引動!” 她激動地握緊玉佩,青焰順著指尖蔓延,在掌心組成個迷你的封印陣,與古籍插畫中的陣圖分毫不差。窗外的狂風夾雜著嗚咽聲,像是有無數冤魂在遊蕩,蘇小滿知道,這是幽冥的氣息正在逼近。
她將《靈狐紀年》和家族筆記小心收好,銀冠上的鈴鐺突然指向東方,那是林默所在的方向。玉佩的青光越來越亮,透過衣料在地麵投射出完整的羅盤虛影,盤針穩穩指向歸墟裂縫,針尾的狐紋正在緩緩轉動。
“默哥還在等我。” 蘇小滿抓起樟木箱裏的另一物 —— 件繡著九尾狐的青色披風,披風邊緣的銀線在月光下泛著熒光,“奶奶說這是青丘戰衣,能擋幽冥陰氣。” 她披上披風時,祠堂的狐形銀飾突然集體發亮,在她身後組成個巨大的狐影。
離開祠堂時,蘇小滿最後望了眼神龕上的令牌。綠寶石的光芒中,她仿佛看到奶奶的虛影在微笑,還有無數青丘先祖的影子在點頭。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苗寨姑娘,靈狐血脈賦予她的不僅是力量,更是跨越千年的責任。
夜風吹過苗寨的梯田,稻穗在風中起伏,像是在為她送行。蘇小滿的腳步輕快而堅定,銀冠的鈴鐺聲與玉佩的青光交織,在夜色中劃出條清晰的路徑。她能感覺到林默的陽氣在東方跳動,與自己的狐火遙相呼應,就像古籍插畫中那樣,林家與青丘的血脈,注定要在這場幽冥危機中再次攜手。
路過張陽靈位臨時安置的土地廟時,蘇小滿停下腳步。靈牌上的血霧已經淡了許多,卻依舊發燙,她將玉佩貼近靈牌,青焰溫柔地包裹住牌麵,“張陽哥,再等等我們。” 靈牌輕輕震動,像是在回應她的承諾。
遠處的歸墟方向,暗紅色的雲層中閃過道血色閃電,照亮了天空中隱約浮現的巨大魔影。蘇小滿握緊手中的《靈狐紀年》,玉佩的青焰驟然暴漲,她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血魔正在積蓄力量,而幽冥的大門,已經在血霧中緩緩開啟。
當她走出苗寨時,披風的銀線突然亮起,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帶,光帶中浮現出青丘先祖的虛影,她們手持法器,眼神堅定,仿佛在為她護航。蘇小滿抬頭望向東方的啟明星,那裏的光芒中夾雜著淡淡的羅盤金光,那是林默在為她指引方向。
“千年盟約,今日必守。” 她對著啟明星輕聲說道,玉佩的青光與披風的銀光交織成網,將她護在中央,“血魔也好,幽冥也罷,我們一定會把張陽帶回來,把封印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