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苗寨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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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夜像被潑了桶墨汁,唯有吊腳樓的火塘偶爾閃過幾點紅光,像藏在暗處的野獸眼睛。林秋白貼著潮濕的竹牆挪動,鼻尖縈繞著濃鬱的艾草味 —— 這是阿月出門前塗在他頸後的防蠱藥膏,味道衝得他直想打噴嚏。
"往左三步,避開地上的三葉草。" 阿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苗繡裙擺掠過他發梢,銀飾被她用布條纏住,免得碰撞出聲,"那是 " 噬心草 ",沾到皮膚就會召喚蠱蟲。"
他乖乖照做,天眼開啟後,看見地麵下埋著密密麻麻的陶片,每片都刻著骷髏頭 —— 正是巫蠱教的 "屍蠱標記"。想起月娘日記裏提到的聖女祭壇,他壓低聲音:"確定祭壇在寨子中央的神樹底下?"
"錯不了。" 阿月蹲在竹梁上,指尖劃過腰間的金蠶皮袋,"小時候師父總說聖女要敬畏神樹,後來才知道,樹洞裏藏著邪神的殘魂..." 她突然頓住,耳墜輕輕顫動,"有人來了,七個人,帶著金蠶蠱的氣息。"
林秋白屏息凝神,聽見前方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夾雜著蠱蟲特有的 "滋滋" 聲。阿月突然伸手,指尖按在他眉心 —— 這是血契共感的信號,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七道人影,每人腰間都掛著青銅鈴鐺,正是巫蠱教的 "七毒使"。
"躲進竹簍!" 阿月拽著他鑽進堆滿艾草的竹筐,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垂,"別出聲,他們嗅覺比屍狼還靈。"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秋白能聽見對方交談的苗語:"大祭司說聖女回寨了,祭壇周圍的噬心草都被踩了..."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金蠶的嘶鳴 —— 是阿月的本命蠱不小心碰到了竹筐。
"在那裏!" 帶頭的七毒使甩出淬毒弩箭,竹筐應聲炸裂。林秋白抱著阿月滾進暗巷,後背撞上冰冷的石牆,鼻尖全是她發間的艾草香:"沒事吧?"
"死不了。" 阿月翻身甩出銀鞭,鞭梢的金蠶蠱化作金光纏住弩箭,"秋白,用你的 " 破煞符 " 炸了神樹周圍的引魂燈,那些燈連著祭壇的陣眼!"
他點頭,摸出朱砂筆在掌心畫符,卻發現指尖在發抖 —— 不是害怕,而是通過血契感受到阿月此刻的緊張。想起老掌門說過的 "雙人引魂術",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將符紙按在兩人相貼的掌心:"這次換我護著你。"
符咒炸開的瞬間,神樹周圍的七盞引魂燈同時熄滅。苗寨陷入短暫的黑暗,林秋白趁機開啟天眼,看見神樹樹幹上刻滿了聖女祭祀的圖騰,樹根處有扇半開的石門,門縫裏透出詭異的綠光。
"跟緊我!" 阿月拽著他衝向石門,銀鞭掃飛撲來的毒蛛,"祭壇裏有麵 " 記憶鏡 ",當年娘就是用它看到了邪神的預言..."
石門後是段螺旋向下的石階,牆壁上嵌著發光的蠱蟲,照亮了前方的青銅門。阿月突然停步,指尖撫過門上的蝴蝶浮雕:"這是聖女的試煉門,當年娘就是在這裏..."
話未說完,青銅門突然發出嗡鳴,無數細小的蠱蟲從門縫裏鑽出,在半空凝成 "聖女歸位" 四個血字。林秋白感覺心口發緊,知道這是阿月的聖女血脈在共鳴,趕緊掏出父親留下的銅錢吊墜,按在浮雕中央。
"轟!"
大門應聲而開,撲麵而來的腐臭味讓林秋白差點作嘔。祭壇中央立著根青銅柱,柱頂托著麵水鏡,鏡麵倒映著無數破碎的畫麵:月娘被綁在神樹上,林正陽渾身是血地揮舞桃木劍,還有個戴著九眼麵具的人正在 chant 咒語 —— 正是巫蠱教大祭司。
"那是... 我娘被獻祭的場景?" 阿月的聲音發顫,銀飾發出不堪重負的蜂鳴,"秋白,快看水鏡裏的字!"
鏡麵突然浮現出朱砂小字:"血契雙生,陰陽同命,聖女祭獻,趕屍人殞。" 林秋白想起山神廟壁畫上的預言,終於明白為什麽巫蠱教一定要追殺他們 —— 隻有同時獻祭聖女和趕屍人,才能真正打開陰門。
"別看!" 他猛地捂住阿月的眼睛,自己卻看見水鏡裏閃過另一幅畫麵:他和阿月並肩站在陰門前,《陰陽籙》在手中燃燒,而她耳後的胎記正在化作一把鑰匙。
祭壇突然震動,青銅柱上的蠱蟲集體蘇醒,在半空拚出大祭司的投影:"聖女大人,您終究還是回到了祭品該在的位置。" 投影轉向林秋白,"至於你,趕屍門的餘孽,正好用來給邪神當養料。"
阿月突然掙脫他的手,銀鞭狠狠抽向投影:"放屁!我娘當年就是被你們騙來祭獻,現在還想故技重施?" 她轉頭望向林秋白,眼中泛起金色漣漪,"秋白,用我們在藏經閣練的 " 陰陽合鳴 "!"
他點頭,兩人同時結印,蝴蝶血契印記發出強光。林秋白感覺阿月的聖女之力順著相握的手湧入經脈,與自己的趕屍陽氣融合,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蝴蝶光刃。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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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刃劈開青銅柱的瞬間,水鏡突然碎裂,無數記憶碎片飛向兩人。林秋白接住一片,看見月娘臨終前將銀笛塞進阿月繈褓,而父親正用身體擋住巫蠱教的追兵,後背的傷口深可見骨。
"娘..." 阿月接住另一片碎片,裏麵是她五歲時在吊腳樓的場景,老掌門正用酒葫蘆哄她喝藥,"原來老掌門的酒葫蘆,是娘當年送他的..."
祭壇頂部突然裂開,無數金蠶蠱從天而降。林秋白認出這是巫蠱教的 "萬蠱噬心陣",趕緊甩出辰州符,卻發現符紙在蠱群中毫無作用 —— 這些金蠶都是大祭司的本命蠱,隻認聖女血脈。
"阿月,用你的血!" 他拽出她的銀簪,"金蠶蠱認主,隻有你的血能讓它們清醒!"
少女咬牙刺破指尖,金色血液滴在掌心的瞬間,所有金蠶突然靜止,翅膀上的花紋竟組成了月娘的笑臉。阿月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金蠶蠱裏封存的,母親的氣息。
"原來... 娘的本命蠱一直護著我..." 她輕聲呢喃,指尖撫過金蠶翅膀,"秋白,你看,每隻金蠶的眼睛裏,都有娘想對我說的話..."
林秋白順著她的指尖望去,看見金蠶複眼裏倒映著月娘的記憶:在某個滿月夜,月娘抱著繈褓中的阿月站在神樹前,輕聲說:"我的小蝴蝶,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帶著銅錢吊墜的男孩,他會牽著你的手,走完娘沒走完的路..."
祭壇的震動突然加劇,青銅門傳來轟然倒塌的聲響。七毒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領頭者舉起青銅鈴鐺,裏麵封存著老掌門的本命符:"聖女大人,您的養父已經落在我們手裏,乖乖跟我們回祭壇吧。"
阿月的身體猛地僵硬,林秋白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憤怒通過血契傳來。他按住她發顫的肩膀,將《陰陽籙》塞進她手裏:"去救老掌門,祭壇交給我。"
"不行!" 阿月轉身時,銀飾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忘了血契的規矩?你受傷我也會疼,你死了我..." 她突然別過臉,耳尖通紅,"總之不能分開!"
林秋白突然輕笑,指尖劃過她眉心的聖女印記:"放心,我有這個。" 他舉起父親留下的銅錢吊墜,上麵不知何時多了隻蝴蝶紋路,"現在它不僅是鎮魂錢,更是咱們血契的信物。"
七毒使已經衝了上來,為首者的袖口爬出劇毒的 "蛇蠱"。阿月突然拽住林秋白的手腕,在他掌心快速畫了個蠱術咒:"接著!"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鑽進體內,再睜眼時,竟能看見蠱蟲的命門 —— 這是聖女血脈賦予的 "蠱眼" 能力。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出手:林秋白用辰州符定住蛇蠱,阿月的銀鞭精準抽中命門,蠱蟲頓時化作黑霧。
"原來雙人合術這麽厲害!" 林秋白甩飛撲來的毒蛛,發現自己能清晰感知到阿月的位置,哪怕視線被擋,"阿月,往左三尺!那裏有蠱蟲巢穴!"
"知道了!" 阿月甩出金蠶蠱,瞬間燒毀巢穴,"秋白,你背後!"
他本能地後仰,躲過七毒使的淬毒匕首,順勢甩出銅錢擊中對方眉心。在血契的共鳴下,兩人的動作越來越默契,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次,每一道符咒、每一次揮鞭,都精準地補上對方的破綻。
當最後一個七毒使倒地時,祭壇的震動突然停止。阿月衝向神樹根部,扒開苔蘚露出一塊刻字的石板:"秋白,你看!這是娘的字跡,她說邪神的殘魂就封在神樹裏,而開啟陰門的鑰匙,就在..."
她的聲音突然卡住,石板上的字跡在蠱蟲光芒下清晰可見:"就在聖女的血與趕屍人的魂,陰陽交融之處。" 林秋白看著阿月耳後的胎記,突然明白,所謂的鑰匙,正是他們之間的血契。
遠處傳來老掌門的咳嗽聲,帶著熟悉的酒氣。阿月轉身時,看見老掌門正被張鐵嘴攙扶著走進祭壇,後者的獨眼在火光下泛著精光:"臭丫頭,當年你娘把你托付給我時,可沒說你會帶個女婿回來。"
"張師傅?你不是..." 林秋白驚喜交加,想起在地道裏失蹤的趕屍人。
"老子命硬!" 張鐵嘴灌了口酒,腰間的桃木劍還滴著黑血,"陰屍群裏打了個滾,倒是讓我發現了巫蠱教的密道 —— 原來他們早就和茅山派勾結,準備在中元節搞大動靜。"
老掌門顫巍巍地走到神樹前,從懷裏掏出半塊玉佩:"秋白,阿月,這是當年正陽和月娘留下的 " 陰陽佩 ",隻有集齊兩塊,才能真正關閉陰門..."
話未說完,神樹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樹幹上浮現出邪神的巨大虛影。阿月猛地拽住林秋白,將他護在身後,聖女血脈在體內沸騰:"老掌門,帶張師傅先走!我和秋白來斷後!"
林秋白看著她繃緊的脊背,突然想起水鏡裏的預言。他悄悄摸出《陰陽籙》,發現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多了幅插圖:他和阿月站在陰門前,血契印記化作鑰匙,而兩人相握的手,正將鑰匙插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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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 他突然開口,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不管預言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獨自麵對。當年爹娘沒能完成的事,就讓我們來做個了斷。"
少女回頭,看見他眼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還有神樹虛影中爹娘的微笑。她突然輕笑,銀飾發出細碎的響聲:"笨蛋漢人,誰要你保護... 不過嘛,要是你敢鬆手,我就用金蠶蠱咬你一輩子。"
她的指尖穿過他的指縫,緊緊相握。血契印記在掌心亮起,與神樹中央的陰門鑰匙產生共鳴。林秋白知道,屬於他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但此刻,當阿月的體溫通過相握的手傳來,當血契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湧,他突然不再害怕。
因為他終於明白,所謂的天命,從來不是孤獨的犧牲,而是兩個靈魂在血與火中淬煉出的羈絆。而這份羈絆,終將讓他們在陰陽兩界的交界處,譜寫出比父母輩更絢爛的傳奇。
苗寨的夜風掠過神樹,金蠶蠱在兩人發間振翅,仿佛在為這對命運相連的年輕人喝彩。當祭壇的石門再次轟然關閉,當邪神的虛影在血契光芒中漸漸消散,林秋白知道,他們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 而這一步,是用彼此的信任與勇氣,共同丈量出來的。
前路或許依然艱險,但隻要手牽手,就沒有跨不過的陰門。畢竟,在血契初成的那一刻,在苗寨夜探的這場生死與共中,有些東西早已超越了恐懼與宿命,成為照亮他們前行的,永不熄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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