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陰兵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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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山的石階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秋白的布鞋踩過第三百零八級台階時,後山突然傳來低沉的號角聲,像生鏽的鐵門在吱呀作響。阿月的銀飾突然發出蜂鳴,她猛地拽住他手腕,苗繡裙擺掃過石階上的青苔:"秋白,是陰兵!"
    他本能地屏息,天眼開啟的瞬間,看見山坳裏湧出一片青灰色的隊伍。打頭的陰兵穿著褪色的趕屍服,腰間別著引魂燈,腳踝上係著的紅繩直通隊伍末尾 —— 那裏停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棺蓋上刻著和《陰陽籙》相同的六芒星陣。
    "別回頭。" 阿月的聲音貼著他耳垂,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老掌門說過,陰兵借道時生人需低頭,否則會被勾走生魂..."
    話未說完,最前方的陰兵突然轉頭,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們。林秋白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後腰上的《陰陽籙》劇烈震動,書頁上 "陰兵借道" 篇的朱砂字正在滴血。
    "他們發現我們了!" 阿月甩出銀鞭纏住他腰際,金蠶蠱在發間振翅,"用趕屍門的 " 閉息符 ",屏住呼吸跟緊我!"
    兩人貼著山壁蹲下,陰兵隊伍從下方石階經過。林秋白透過指縫看見,每具陰兵的後頸都貼著張泛黃的符紙,上麵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 直到某具陰兵經過時,他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那道符紙上的字跡,正是父親的筆體!
    "爹..." 他下意識地出聲,阿月的銀鞭立刻抽在他掌心。劇痛讓他清醒,卻看見陰兵隊伍突然頓住,所有陰兵同時轉頭,眼窩中泛起幽藍的光。
    "跑!" 阿月拽著他衝向山神廟,卻發現廟門緊閉,門上貼著的鎮魂符早已褪色。陰兵們整齊劃一地舉起引魂燈,燈光匯聚成一道光柱,將兩人籠罩其中。
    林秋白感覺身體不受控製地飄起,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被光柱拉長,漸漸與陰兵的影子重合。阿月的銀鞭在空中劃出無數弧線,卻連陰兵的衣角都碰不到:"秋白,他們在用 " 勾魂燈 " 攝取生魂!快用《陰陽籙》!"
    他強忍著眩暈翻開書,卻發現所有文字都在旋轉,唯有父親留下的銅錢吊墜發出微光。突然想起老掌門的話:"趕屍人的銅錢可鎮三魂七魄",他扯下吊墜拋向光柱中心,大喊:"天清地靈,魂歸本位!"
    銅錢發出蜂鳴,光柱頓時扭曲。林秋白趁機抓住阿月的手,卻發現她的指尖在發抖 —— 不是害怕,而是通過血契傳來的憤怒。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口黑棺的棺蓋正在緩緩打開,裏麵躺著的屍體穿著與父親同款的青布長袍。
    "秋白,那具屍體..." 阿月的聲音發顫,"心口處的蝴蝶印記,和我娘的聖女印記一模一樣..."
    棺內的屍體突然睜眼,瞳孔裏倒映著無數陰兵的影子。林秋白感覺有什麽東西鑽進腦海,閃過父親被追殺的畫麵,還有一個戴著九眼麵具的人在念誦咒語 —— 正是巫蠱教大祭司。
    "那是... 爹的替身?"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地道裏會有相似的屍體,"巫蠱教用 " 借體還魂 " 術製造假陰兵,目的是..."
    "是引我們去鬼門關。" 阿月突然指向黑棺底部,那裏刻著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秋白,這些都是當年趕屍門和巫蠱教大戰時的烈士,他們的魂魄被封在陰兵體內..."
    陰兵隊伍突然發出整齊的嘶吼,光柱再次凝聚。林秋白感覺生魂即將離體,危急時刻突然想起在殯儀館第一次畫符的場景 —— 父親留下的《陰陽籙》裏,夾著一張空白符紙,上麵有父親的血指紋。
    "阿月,用血!" 他拽出那張符紙,咬破她指尖滴上聖女血,"這是爹留下的本命符,能喚醒陰兵的生魂!"
    符紙遇血自燃,在空中拚出趕屍門的鎮魂咒。最前麵的陰兵突然頓住,後頸的符紙應聲碎裂,露出下麵刻著的 "張鐵嘴" 三個字 —— 正是失蹤的趕屍門傳人。
    "張師傅!" 林秋白驚呼,看見陰兵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快用你的本命符喚醒大家!"
    張鐵嘴的陰兵軀體顫抖著掏出桃木劍,劍鞘上的趕屍圖騰發出微光。其他陰兵見狀紛紛扯下後頸符紙,露出下麵不同的名字:"李老頭王大壯 ",都是趕屍門的舊人。
    "秋白,帶阿月走!" 張鐵嘴的聲音從陰兵軀體中傳出,"這些年我們的魂魄被封在陰兵體內,替巫蠱教做事... 黑棺裏是邪神的引魂棺,千萬別讓它靠近鬼門關!"
    話音未落,山神廟的木門突然打開,茅山派的李不凡帶著七名道士衝出來,每人手中都舉著刻有北鬥的桃木劍:"好膽!竟敢操控陰兵!今日必除你們這對妖邪!"
    阿月的銀鞭差點甩出去,被林秋白及時按住:"他們是來對付陰兵的,先借他們的手毀掉引魂棺!"
    李不凡看見黑棺的瞬間臉色大變,掐訣召喚出三道雷火符:"天雷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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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光擊中黑棺的刹那,林秋白看見棺內屍體露出詭異的微笑,父親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秋白,記住,陰兵借道的終點不是鬼門關,是..."
    話未說完,黑棺突然炸裂,無數黑霧湧出,在半空凝成邪神的虛影。阿月的聖女印記發出強光,她突然拽著林秋白跳進陰兵隊伍:"秋白,用你的天眼看看陰兵的紅繩!"
    他這才發現,每具陰兵腳踝的紅繩都連著黑棺碎片,而碎片上刻著的,正是《陰陽籙》裏記載的 "陰門坐標"。當最後一塊碎片落地時,地麵浮現出巨大的六芒星陣,陰兵們整齊地跪下,麵向茅山深處。
    "糟了!" 張鐵嘴的陰兵軀體開始崩解,"他們要借茅山的地脈之力,強行打開陰門!"
    李不凡顯然也意識到危機,收起桃木劍衝過來:"聯手!陰門打開人間必遭大難!"
    阿月冷笑一聲:"正道人士不是要除我們嗎?"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李不凡甩出北鬥陣旗,"秋白,你爹當年在茅山禁地留了件法器,隻有趕屍人的血才能激活..."
    林秋白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提到的 "陰陽鏡",傳說能照出魂魄的本源。他咬破指尖,血滴在山神廟的石獅子眼睛上,地麵突然裂開,露出通往茅山禁地的石階。
    "阿月,你守著陰兵隊伍,我去取陰陽鏡!" 他轉身時被阿月拽住手腕,少女眼中映著邪神虛影,卻依然堅定:"一起去,血契不能分開太遠。"
    禁地內彌漫著濃重的屍氣,石階兩側刻滿了趕屍門和茅山派的合擊咒。林秋白在第七個轉彎處發現暗格,裏麵躺著麵布滿銅鏽的鏡子,鏡麵中央刻著蝴蝶與銅錢的圖案 —— 正是他和阿月的血契印記。
    "陰陽鏡現,邪祟退散!" 他握住鏡子的瞬間,鏡中突然映出父母的身影:月娘吹著銀笛,林正陽揮舞桃木劍,兩人背靠背站在陰門前,腳下是無數陰兵的殘骸。
    阿月的銀飾發出清越的響聲,她突然指著鏡中:"秋白,你看陰門上方的字!"
    鏡麵裏,陰門匾額上的朱砂字正在顯現:"血契雙生,陰陽同命,聖女祭獻,趕屍人殞。" 林秋白終於明白,這就是當年父母未能完成的使命,而現在,這個重擔落在了他和阿月肩上。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邪神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兩人衝出禁地時,看見李不凡的北鬥陣已經搖搖欲墜,張鐵嘴的陰兵軀體即將消散。林秋白舉起陰陽鏡,鏡中突然浮現出所有陰兵的生魂,每個生魂手中都捧著一張符紙 —— 正是他們的本命符。
    "阿月,用金蠶蠱引出生魂!" 他大喊著將鏡子對準黑棺碎片,"李道長,用茅山的 " 歸魂咒 "!"
    阿月甩出銀鞭,金蠶蠱化作金光纏繞住生魂;李不凡咬破舌尖,在陣旗上畫出血咒;林秋白運轉《陰陽籙》,將陰陽鏡的光芒與血契印記共鳴。三道光芒匯聚的瞬間,所有陰兵突然挺直身體,朝著黑棺碎片發出最後的怒吼。
    "轟!"
    黑棺碎片應聲炸裂,邪神虛影發出不甘的嚎叫,漸漸消散在月光中。張鐵嘴的生魂從陰兵軀體中飄出,衝他們露出欣慰的笑容:"秋白,阿月,接下來的路... 要靠你們自己走了..."
    話音未落,生魂便隨風而散,隻留下那把刻滿星象的桃木劍。阿月默默撿起劍,突然指著茅山深處:"秋白,你看!陰兵借道的方向,是當年娘被獻祭的祭壇..."
    那裏,一座破敗的祭壇在月光下若隱若現,祭壇中央的石台上,刻著和他們手腕上相同的蝴蝶印記。林秋白突然感覺心口發緊,通過血契傳來的,是阿月濃濃的哀傷與不甘。
    "走。" 他握住她的手,陰陽鏡的光芒照亮前路,"不管陰門裏藏著什麽,我們一起麵對。"
    阿月抬頭,看見他眼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還有漫天的流螢 —— 那些流螢正排成蝴蝶的形狀,為他們引路。她突然輕笑,銀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漢人,你剛才在禁地照鏡子時,有沒有看見自己笨手笨腳的樣子?"
    "要你管。" 林秋白耳尖發紅,卻悄悄將她的手往自己身邊攏了攏,"不過... 你剛才用金蠶蠱的樣子,比老掌門畫符還要帥。"
    兩人相視而笑,身後的陰兵隊伍已經消散,隻留下茅山的夜風拂過石階。李不凡站在山神廟前,望著他們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收起了手中的桃木劍。
    當他們踏上祭壇的台階時,月光正好照在石台上的刻字,那些被風雨侵蝕的字跡突然清晰:"陰陽血契,生死與共,若要破之,必毀雙生。"
    阿月的指尖劃過刻字,突然轉身望向他:"秋白,你說爹娘當年站在這裏時,是不是也像我們這樣?"
    "或許吧。" 林秋白望著她耳後的胎記,突然想起在山神廟看見的壁畫,"但我知道,他們肯定和我們一樣,就算前方是陰門,是鬼門關,隻要手牽手,就什麽都不怕。"
    祭壇深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像是忘川河在低語。林秋白握緊阿月的手,感覺她指尖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就像在殯儀館那個血月之夜,在趕屍客棧的火塘邊,在屍蠱潭的溶洞裏 —— 無論何時何地,這份溫暖,都是他對抗所有黑暗的勇氣。
    陰兵借道的號角聲漸漸遠去,茅山的鍾聲在遠方響起。林秋白知道,今天的危機隻是開始,陰門的真相、邪神的複活、正邪兩道的博弈,都還在前方等著他們。但此刻,當阿月的銀飾在月光下閃爍,當血契印記在手腕上發燙,他突然明白 ——
    所謂的天命,從來不是孤獨的犧牲,而是兩個靈魂在命運的漩渦中,選擇緊緊相握的勇氣。而這份勇氣,終將讓他們在陰陽兩界的交界處,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路 —— 一條用信任、用羈絆、用生死與共鋪就的路。
    山風掠過祭壇,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極了壁畫上父母輩的模樣。不同的是,他們的掌心相貼,眼中倒映著彼此,而前方的路,雖然未知,卻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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