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燭火搖曳。
    唐皇李世民手持北境急報，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案前跪著的影衛首領低垂著頭，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窗外秋風掃過落葉，沙沙聲更添幾分肅殺。
    "二十萬楚軍..."
    唐皇將密報重重拍在案上，鎏金香爐被震得叮當作響，"凝玉這丫頭，倒是比她父皇更有魄力。"
    影衛首領額頭觸地："潼關守將八百裏加急求援，楚軍先鋒已開始打造攻城器械。"
    "太子呢？"
    唐皇突然話鋒一轉。
    "殿下今晨視察火藥工坊後，便去了城北大營。"
    唐皇目光陡然銳利："火藥？就是那日震塌校場石牆的物件？"
    "是。據工部眼線報，太子稱此物可抵十萬雄兵。"
    "嗬..."
    唐皇突然冷笑，從龍案暗格取出一疊密奏。
    最上麵那份墨跡尚新，赫然記錄著唐羽月來種種異舉——改良造紙術、創立錢莊、如今又造出聞所未聞的火藥。
    每件事旁都朱批著觸目驚心的紅字：此非紈絝所能為。
    影衛首領餘光瞥見"奪舍"二字，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去查。"
    唐皇指尖輕叩密奏，"三年前太子墜馬昏迷那三日，太醫院所有脈案，東宮當值宮女太監名錄，一個都不能少。"
    城北大營，硝煙彌漫。
    校場上新炸出的焦坑還冒著青煙，唐羽正指導工匠調整火藥配比。
    突然背後傳來急促馬蹄聲，寧婉兒一襲戎裝飛馳而至，馬未停穩便翻身落地。
    "陛下召你即刻入宮。"
    她壓低聲音，"影衛在查你墜馬舊事。"
    唐羽攪拌火藥的手微微一頓。
    這個細節沒逃過寧婉兒眼睛，她突然抓住丈夫沾滿硝石粉末的手腕："那些詩詞歌賦、火藥連弩...你究竟從何處學來？"
    秋風卷著火星從兩人之間掠過，遠處傳來火炮試射的轟鳴。
    唐羽望進妻子眼底的驚疑，忽然輕笑："若我說是夢中仙人傳授..."
    "唐羽！"
    寧婉兒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肉，"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是任你糊弄的蠢婦！"
    巨響過後，場中短暫寂靜。
    唐羽緩緩抽出手，替她拂去肩頭煙塵："三年前我昏迷時，夢見千年後的世界。"他指向正在裝填的火炮，"那裏萬人可敵一國，鐵鳥能翱翔九天。"
    寧婉兒瞳孔驟縮。
    這個答案比"鬼神之說"更荒謬，卻莫名讓人脊背發涼。
    她正要追問，遠處突然傳來尖利的鳴鏑聲——這是影衛逼近的警報。
    太極殿前，落葉被疾風吹得打旋。
    唐羽整理衣冠時，發現袖口還沾著火藥痕跡。他索性將計就計，用力搓揉眼眶直至泛紅，又咬破舌尖含了滿口腥甜。
    "兒臣參見父皇！"
    進殿便是一個踉蹌跪地，袖中提前備好的硝石粉簌簌落下。
    唐皇目光在那攤可疑粉末上停留片刻："聽聞太子近日醉心方術？"
    "兒臣不敢！"
    唐羽以額觸地，"隻為研製退敵利器..."
    "抬起頭來。"
    唐皇的聲音不怒自威。當看清太子猩紅的眼眶與嘴角血絲時，他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挑。這個細節被唐羽精準捕捉，心中暗喜——老皇帝果然吃這套。
    "楚軍壓境，你待如何？"
    "兒臣請命親征。"
    唐羽重重叩首，"火藥已成，可先發製人！"
    殿內突然陷入死寂。
    唐皇凝視著這個曾經紈絝的兒子，想起他近日種種驚世之舉。
    那些精妙詩詞、那些聞所未聞的器物...真的隻是突然開竅？
    "此物..."
    唐皇突然將一本《淮南子》擲到案前，翻開的書頁正是記載"硝石製冰"的篇章，"與你的火藥有何關聯？"
    唐羽心跳驟急。
    這是試探！
    老皇帝在懷疑他知識來源。
    電光石石間，他決定賭一把："父皇明鑒，兒臣正是從此書獲得啟發..."
    "荒唐！"
    唐皇猛地拍案，"此書成於前漢，為何千百年來無人製出火藥？"
    冷汗順著唐羽脊背滑下。
    正當他絞盡腦汁時，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徐世澤白須散亂地衝進來：
    "陛下！潼關急報！楚軍動用投石機拋射毒煙，守軍死傷慘重！"
    唐皇霍然起身，腰間玉佩撞在案角碎成兩半。
    唐羽抓住時機高呼："兒臣願率神機營馳援，以火藥克毒煙！"
    "神機營？"
    唐皇眯起眼睛，"朕倒不知東宮何時有了私兵。"
    殿內溫度驟降。
    唐羽知道這是致命破綻，立即改口："是兒臣口誤，實為臨時編練的火器營..."
    "報——！"
    又一名侍衛狂奔入殿，"大楚長公主楚凝玉陣前喊話，要太子殿下...要殿下親自出城答話！"
    唐皇的目光在太子與軍保間來回掃視，突然冷笑："朕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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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明日啟程，朕會派影衛沿途"護衛"。"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
    東宮寢殿，更漏聲聲。
    寧婉兒用銀剪挑亮燈芯，忽然聽見屏風後傳來瓷器碎裂聲。
    轉過屏風，隻見唐羽正盯著滿地瓷片發呆，掌心被割破都渾然不覺。
    "影衛已經盯上你了。"
    她扯過絹帕按住他傷口，"今日你在殿內..."
    "婉兒。"
    唐羽突然打斷，"若我不是唐羽，你可會..."
    窗外樹影突然劇烈搖晃，寧婉兒一把捂住他的嘴。
    兩人靜靜等了十息，直到一片枯葉飄落窗台。
    "三年前你醒來那日。"
    寧婉兒突然開口，"我喂你喝藥時，你下意識說了句"謝謝"。"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唐羽脖頸，"真正的唐羽，從來不會道謝。"
    唐羽渾身僵硬。原來破綻早在最初就已埋下。
    "我不在乎你是誰。"
    寧婉兒吹滅燭火，在黑暗中輕聲道，"但陛下若發現太子被奪舍..."
    她沒有說下去，但兩人都明白——那將是比楚軍壓境更可怕的災難。
    五更時分，一隊黑影潛入皇史宬。
    為首的影衛撬開塵封多年的櫃閣，取出武德九年——
    也就是玄武門之變那年的太醫記錄。當翻到某頁時，他突然瞪大眼睛。
    泛黃的紙張上清晰記載著："秦王世民頭部受創，昏迷三日，醒後竟不識太子建成..."
    遠處傳來打更聲，影衛急忙抄錄。
    他沒注意到，房梁上一道瘦小身影正如壁虎般悄然退走——那是唐羽秘密培養的"夜不收"。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唐羽收到了兩份密報。
    第一份來自潼關：楚凝玉在陣前展示了一種能噴火的銅管，守軍稱之為"毒龍"。
    第二份讓他如墜冰窟：唐皇年輕時，也曾有過"昏迷三日，性情大變"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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