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來得又急又猛。
    太極殿內，沉悶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太後端坐在珠簾之後，手中佛珠撚得飛快。
    自楚凝玉遇刺已過去七日，朝堂上的暗流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啟稟太後。"
    兵部尚書出列奏道，"北境傳來捷報，陛下已收複靈武城，斬敵萬餘。
    但..."
    他猶豫了一下。
    "軍中突發怪病，數百將士高燒不退，傷口潰爛難愈。"
    殿中文武頓時議論紛紛。
    太後手中佛珠一頓："可查明病因？"
    "軍醫束手無策，隻說是"邪氣入體"。淑貴妃親自診治，也未見好轉。"
    聽到"淑貴妃"三字，珠簾後的太後眉頭微蹙。
    蕭玉淑隨軍出征本就不合禮製，如今更插手軍務...
    "太後容稟。"
    禮部尚書突然出列，"老臣以為，此等怪病恐非偶然。
    自楚妃遇刺以來，長安城內怪事頻發——太廟銅鼎無故開裂，欽天監夜觀天象見白虎星大亮..."
    "李大人此言差矣！"
    徐世澤厲聲打斷，"天象之說虛無縹緲，豈可混同軍國大事？"
    "丞相大人，"
    李尚書冷笑，"下官還沒說完呢。
    據密報，大楚舊部正在邊境集結，而楚妃遇刺當晚，有人看見刺客稱她為"皇姐"..."
    這句話如同冷水入油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楚妃乃大楚公主，若與敵國暗通款曲...
    "放肆！"
    太後猛地拍案，"楚妃為救陛下耗盡心力，如今重傷未愈，爾等不思撫恤，反而妄加猜疑？"
    李尚書慌忙跪地：
    "老臣不敢！隻是..."
    "這是什麽？"
    太後聲音轉冷，"還是說，有人指使你在此搬弄是非？"
    李尚書汗如雨下，不敢再言。
    太後環視群臣，目光如刀："傳哀家懿旨，即日起，長安城戒嚴，各門增派禁軍。另派禦醫十人，攜宮中珍藥速往北境。"
    退朝後，太後獨留徐世澤議事。
    "丞相以為，此事背後何人主使？"
    太後直截了當地問。
    徐世澤沉吟片刻：
    "老臣懷疑與寧家有關。自陛下離京，寧大人頻繁與各路藩王往來，其女寧婉兒又恰在北境..."
    "哀家也是這般想。"
    太後冷笑，"寧家野心不小，竟想借機除掉楚妃，獨霸後宮！"
    "不僅如此，"
    徐世澤壓低聲音，"老臣收到密報，寧大人近日與一位"黑袍客"過從甚密。而北境軍報中提到，敵軍統帥身邊也有個黑袍術士..."
    太後手中佛珠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一地："四象之爭？"
    徐世澤沉重地點頭。
    作為唐羽心腹，他知曉部分內情。如今白虎再現，朱雀沉睡，若寧家真與黑袍人勾結...
    "傳哀家口諭，"
    太後當機立斷，"秘密控製寧府，但先別打草驚蛇。另外，加派暗衛保護楚妃。"
    徐世澤領命而去。太後獨自站在窗前，望著瓢潑大雨，心中憂慮更甚——唐羽遠在北境，既要對抗敵軍，又要提防內鬼；長安城中，世家蠢蠢欲動，四象之爭暗流洶湧...
    "報——"
    一名宮女慌慌張張跑來，"太後娘娘，楚妃娘娘醒了，但...情況有些不對..."
    慈寧宮偏殿內，楚凝玉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
    令人不安的是，她眉心那道本已淡去的朱雀紋，此刻竟紅得刺目，仿佛有火焰在皮膚下燃燒。
    "楚妃，"
    太後輕聲問道，"可還記得發生了什麽？"
    楚凝玉眼神迷茫：
    "臣妾...夢見了一隻火鳥...它在呼喚什麽..."她突然抓住太後的手，"陛下有危險！白虎...不隻一個！"
    太後心頭一震：
    "什麽意思？"
    "項燕...我弟弟...他體內也有白虎之力..."
    楚凝玉聲音發顫，"他們是一體的...南北呼應..."
    這個信息太過驚人。
    太後立刻意識到，若真如此，那麽北境的黑袍人與項燕很可能是同源分身！唐羽麵對的敵人，遠比想象中可怕...
    "來人！"
    太後厲聲喝道，"八百裏加急，務必將此訊送達陛下手中！"
    就在信使冒雨出發的同時，長安城西的一處密宅內，寧父正與一位神秘來客低聲交談。
    燭光下，來客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袖口露出的銀色虎紋若隱若現。
    "計劃有變。"
    來客聲音沙啞，"朱雀提前蘇醒，必須加快行動。"
    寧父麵露難色："可小女還在北境軍中，若貿然動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來客冷笑，"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寧家助我開啟天門，我助寧家取唐氏而代之！"
    寧父咬牙點頭："需要老夫做什麽？"
    "三件事。"
    來客豎起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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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散播謠言，說楚妃勾結大楚意圖不軌；
    二，聯絡朝中對唐羽不滿的世家；
    三..."他湊到寧父耳邊，低語幾句。
    寧父臉色大變
    ："這...太冒險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來客起身，黑袍無風自動，"三日後，我要看到結果。"
    黑袍人離去後，寧父獨坐良久，最終提筆寫下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
    "來人，速將此信送往北境，務必親手交到皇後娘娘手中！"
    暴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當久違的陽光終於穿透雲層時，長安城卻籠罩在另一種陰霾中——街頭巷尾流傳著各種謠言：
    楚妃是敵國奸細、北境戰事不利皆因陛下寵信妖女、先帝駕崩疑與楚妃有關...
    這些謠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不少百姓聚集在皇城外請願，要求嚴懲楚妃。
    更蹊蹺的是，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突然聯名上奏，請求太後廢黜楚妃，以安民心。
    "反了！都反了！"
    太後在慈寧宮大發雷霆，"查！給哀家徹查謠言源頭！"
    徐世澤匆匆入宮：
    "太後，老臣已查明，謠言最早從西市傳出，而西市大半商鋪都是...寧家產業。"
    "果然是他！"
    太後鳳目含煞，"傳禁軍統領，即刻捉拿寧..."
    話音未落，一名侍衛慌慌張張衝進來："報——北境急使到！陛下...陛下遇刺！"
    太後眼前一黑，險些暈厥。
    徐世澤一把扶住她，急問使者："陛下傷勢如何？刺客何人？"
    使者跪地痛哭：
    "陛下身中奇毒，淑貴妃正在全力救治。刺客...刺客是..."
    "是誰？"
    太後厲聲喝問。
    "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
    滿殿寂靜。
    太後踉蹌後退兩步，突然明白了什麽："好個寧家...好個一石二鳥..."
    既除掉了楚凝玉，又對唐羽下手。
    若唐羽有個三長兩短，寧婉兒作為皇後，完全可以扶持幼主，垂簾聽政！
    "備駕！"
    太後突然下令，"哀家要親赴北境！"
    徐世澤大驚：
    "太後三思！長安城還需您坐鎮..."
    "有丞相在，哀家放心。"
    太後斬釘截鐵，"楚妃隨行。如今唯有她體內的朱雀之力，或可救皇帝一命！"
    當夜，一支輕騎悄然離開長安。
    太後鳳輦居中，楚凝玉的馬車緊隨其後，由五百精銳禁軍護衛。為避人耳目，所有人都作尋常富商打扮。
    馬車內，楚凝玉靜靜凝視著手中的火紅玉佩——這是唐羽離京前給她的信物。
    玉佩突然微微發熱，仿佛在呼應著什麽...
    "陛下..."
    她輕聲呢喃，"一定要等我..."
    就在車隊離開長安的同時，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從寧府飛出，振翅向北而去。
    它的眼中，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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