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煙花下揚州，深圳的三月份已經與盛夏無異。
    薑炎晚上原本在家寫法律意見書，大概晚上十點左右，張揚發了郵件過來，全是他們掃描好的文件，不但有所有鶴笠集團中關於分析白鶴地產的行研，還有針對白鶴地產各個住宅和商業體的分析，敏敏在三人小群裏發出了她寫的盡調分析維度，對白鶴地產盡調的整體框架一下子就立體了起來。
    這個小團隊真讓薑炎一下子有了戰無不勝的快樂，就算加班很累，大家興致高昂全力以赴。對比在願見盡調時，拖後腿擺爛的隊友，以及喝到不省人事的老趙，孤立無援的她一個人半夜悄悄爬上荒山去挖財報，想起都令人後怕。
    從過年回來深圳之後，薑炎每天抽出至少一個小時認真學習財務，她報了cpa之後，除了刷題，刷完基礎部分後，剩下時間都在研究大型收並購中的財務模型以及估值模型，這一個月以來，她明顯發現，在這方麵做得比較好的經典案例大多來自歐美，於是就找周秉文要了收購o.p.e.的財務資料來學習研究，這是她深度參與進去的項目，有很高權限可以看到保密權限較高的資料。
    人學習最快的時候，是一邊做一邊學。
    薑炎學文科出身，對數字並不敏感，財務模型的盡頭全是數學，而且是大學數學，薑炎幾乎是咬牙重學高數，還把薑鶴揪過來，給她講解概率論和微積分，聽得她頭昏腦漲。薑鶴過於聰明，經常跳著講，薑炎跟不上他的思路，隻好記下之後等他講完再問，或者抽空琢磨。
    自從薑鶴跑去天越做研顧，薑鶴對這些越發有興趣，兄妹倆晚飯後的時間，如果兩人不加班，就貓在一起研究財務模型，為此薑鶴特地去買了一塊帶手寫屏功能的電視，就是為了方便兩個人琢磨項目案例。
    薑炎跑到樓下，打開手寫屏，一隻手托著筆記本，對照著敏敏寫的思維導圖，逐一列出資產項目，然後根據財務核算的維度，再逐一列項，寫寫畫畫搞了十來分鍾，恰好薑鶴出來上廁所，瞥了薑炎在手寫屏上的內容，叉著腰看了一分鍾，忙不迭衝進廁所解手，解手完畢之後，才走出來，指著橫項部分，說：“這個表頭不對，這一項，這一項，劃掉，應該換成一年內應收，再根據上市公報顯示的應收增收率逆推，這樣就可以進行數據比對。”
    “你怎麽知道我在算他們營收。”薑炎被哥哥小小震驚了一下。
    “笨蛋！”薑鶴不屑地說：“你這個腦子，隻夠勤能補拙！你的老幫菜有沒有空，叫到家裏來，一起幫你看一下，你這個列項裏麵，哪些是通過法律盡調能看到的財務信息，哪些隻能通過財調看，你請教一下他比較好。”
    “誒，你們天越安排得財務盡調是哪家會所？什麽時候入場？”薑炎問，然後坐到沙發上，用電腦上的微信問周秉文現在有沒有時間到她家裏來，周秉文回複了“嗯”。
    薑鶴雙手抱胸，說：“公司投行部的同事親自去，聽說那邊不同意，非要等你們法調第一階段完成之後，天越給方案才讓給做。”
    “是，今天我們去談的結果也是這個，我們盡調清單被劃掉一大堆不讓看的，而且，看起來沈總不太在意的樣子。話說，你們天越隻收資產，包不包括白鶴地產對應的股票？我看這幾天鶴笠集團股票跌了好多。”薑炎追問道，她今天空閑的時候，順手看了眼鶴笠集團股價，從白鶴地產開始債務違約以來，已經暴跌了27，時不時就跌停牌，馬上去年年報就要發布了，萬一營收和淨利潤也暴跌，逼近st就麻煩了。
    “不知道，二級市場是他們天越證券投行部和投研部考慮的事情，還沒開會專研這個票，我這邊天越資本投研部提供收購決策彈藥，如果要做一個整體的方案，應該會通知兩邊開會。再說了，沈總管不了天越證券，那邊是他小姨在管，他小姨很厲害，九十年代萬國證券的操盤手。”薑鶴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和妹妹都倒了一杯白開水。
    “才去幾天，你情況摸得這麽透？”薑炎不由對堂哥又生出幾分佩服，隻要他不提要追楊宴如這種傻屌主意，他就是世界上最帥最聰明的哥哥沒有之一！
    “那是，我聽說，沈總在成立一支母基金，好像是叫前海致越，規模大得可怕，有國資、上市公司，有種要搞大事的樣子，你有沒有什麽內部消息？”薑鶴端著水杯，認真兮兮地問。
    “我？你開什麽玩笑，我這種嗎嘍級別的小律師配知道什麽內部消息！”薑炎被哥哥這個問題問笑了。
    “你都參與收購o.p.e這種級別大項目了，怎麽可能不知道內部消息，沒事，說來聽聽！”薑鶴兩眼放光地看著薑炎。
    薑炎歎了口氣，說：“真不知道，我對沈總的了解，真就以為他是個開影視公司的老板，還是你告訴我他背景很深……”薑炎突然想起薑鶴上次說沈致塵家的叔伯都是做房地產和能源的，而沈致塵是開影視公司的，當時就捂住了嘴，小聲喃喃道：“影視，地產……”然後，兩手一拍，一臉無語。
    這年頭，這三個行業混在一起，必然是資本市場呼風喚雨的存在。
    “我跟你說，你給老子保密，8號那天下午，楊總跟我們開完會以後，就跟沈總兩個人去了懸空陽台，那個地方四周沒有攝像頭，還安裝了電磁幹擾器和紅點竊聽識別，專用給大佬們聊事，我的工位就在懸空陽台旁邊，他倆聊完事，從陽台走回來路上，我就聽到在說母基金的事，而且，楊總眼睛紅紅的，”他入神地描述著：“清冷破碎感，我見猶憐，就那一眼，我感覺我的心都跟著她一起碎了。”
    此時，門鈴響了，薑炎把抱枕往薑鶴腦門上一塞，一路小跑去給周秉文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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