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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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工位上,薑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給楊宴如發微信,她想約她今晚見,剛才雖然想得很好,可是真是事到手邊,再三推敲遣詞用語,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就好像當初追周秉文那樣忐忑不安,最後反複改了好幾遍,才發出去一小段話:楊總,晚上是否有空?有些敏感的事情,我想當麵跟您匯報。
    薑炎等了五分鍾,度秒如年,都沒有等到楊宴如回複,索性放下手機,先打開文檔繼續寫股改材料,摸約五點多的時候,楊宴如才回信:“晚上八點半,到蕪竹來,我派車來律所接你。”
    看到微信後,薑炎把手機捂在心口,總算是朝著前麵又邁進了一步。
    夜幕降臨,仿佛一道巨大的鐵柵,將光明與黑暗之間做了分隔。
    薑炎下車時,看到“蕪竹”二字,心裏的緊張煙消雲散,仿佛這就是她該來的地方。薑炎走進去,石子小徑蜿蜒通幽,兩側的竹子高叢掩映,大概是太常見,反倒來過這裏的每個人,眼裏都看不到這幾叢竹子。
    楊宴如站在石子小徑的盡頭,她穿著淺綠色的紗衣,挽著發髻,對薑炎說:“來了啊,看我今天梳的頭發,好看嗎?”
    這語氣平常得像是在問閨蜜,薑炎有些受寵若驚,她習慣了楊宴如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樣子,一時有些不適應,局促地點點頭。
    “進來吧,我煲了陳皮水。”楊宴如倒挺貼心,晚上喝茶,如果不是身經百戰的老茶客,大抵都是要醉茶影響睡眠。
    薑炎在門口拖鞋,穿著襪子走進會所裏麵,木質地板很舒服的質感,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所以剛才的不適應消失得也很快。
    彎月高懸,皎潔月光撒在竹葉間,地上竹影婆娑,頗有水墨畫的意境。
    薑炎走進去,就看到茶桌旁的空桌上,有一副墨竹,上麵還用鎮紙壓著,筆架上架著還未幹墨的毛筆,墨香味混著陳皮的味道在這雅致的空間彌漫開,有一種獨特的沁人心脾的清新感。水墨畫上題著字:“竹之為物,非草非木,不亂不難,雖出處不同,蓋皆一致。散生者有長幼之序,叢生者有父子之規。密而不繁,疏而不漏,衝虛簡靜,妙粹靈通,其可比於全德君子矣。”題字下方,是墨竹旁大片的留白,一如院子的空曠舒朗。
    這字雖然也好看,但遠遠比不上徐律師的字漂亮。
    “怎麽了,突然想起找我,該不是為了致塵吧!”楊宴如坐到了茶台那邊,她並沒有立刻給薑炎倒陳皮水,而是從茶台下拿出蜜餞,擺在汝窯瓷碟上。
    她雖然猜錯了,可薑炎想了想,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這次放假在北京又碰見了沈總,我看他為了新電影挺忙的。”
    “他跟我打電話說起,說他的手串送你了,我跟他要他都不給,你可真是麵子大。”楊宴如笑著說,然後給她的茶杯裏倒了琥珀色的陳皮水,遞給她。
    “我挺不好意思的,又怕拒絕拂了他的好意。”薑炎看著茶杯,坦誠地說。
    楊宴如哈哈笑起來,打趣道:“我要是你,我就多要一點,反正冤大頭願意送,有什麽不能拿的。”
    “無功不受祿,楊總說笑了……”薑炎開始拘謹起來,她不知道楊宴如話裏話外到底在表達什麽意思。
    楊宴如看出來薑炎的窘迫,便不再逗她,說道:“人和人之間講究有來有往,到了他那個位置,人際往來全是算計,誰不圖他點什麽呢,說句難聽的話,你戴著他的手串在我們圈子裏走兩回,足夠你在你們律所跟老趙平起平坐。別說我們圈子,就是在我這裏,也夠你開幾次口。”
    “楊總說笑了,他一番好意,我記在心裏。”薑炎沒有說自己怎麽敢不知好歹之類的話,對於沈致塵,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那是個高高在上的神仙,神仙供著就好了,顯不顯靈全看神仙的意思。
    門外涼風吹進來,裏麵的暖橘色的燈,介乎於明亮與昏暗之間曖昧不清。
    “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我很清楚他的性子,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他幫你,對我或者對他開口就可以,不需要你付出什麽。如果需要,我會說,不過我想,他是不需要的。”楊宴如笑笑。
    “為什麽?”薑炎直視楊宴如的眼睛,問。
    楊宴如伸手撚了個甜杏幹,在手裏把玩,說:“說穿了就沒意思了。就像畫畫,留白才是點睛之筆。”
    薑炎捏著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她點了點頭,算是默認她已經懂楊宴如的意思。
    “除非,你有心要更進一步。”楊宴如把甜杏幹遞給薑炎,意有所指。
    薑炎緊張地立刻三連否認,說:“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想。”
    “哦……?”楊宴如拖了個好長的音調,一臉不信的樣子,但隻是聳聳肩,靠在椅子上,端著陳皮水,看著外麵的彎月,說:“既然不是,那你來找我聊什麽?”
    “關於你丈夫的事。”薑炎咬著後槽牙,逼自己說出來。
    “那你說吧,看看有什麽新鮮事,值得你親自跟我說。”楊宴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爸和我哥,認識他挺久的,有七年了,他還幫過我哥哥,我哥似乎現在還在為他做事……上次去白律師那裏,提及你要離婚的規劃,雖然我哥不知道,但是你在前海致越的動向,他應該都可以通過我哥知道,我哥那麽聰明的人,有些事,不一定瞞得過他。”薑炎鼓起勇氣說出來,反倒是沒那麽顧慮了。
    楊宴如丟了顆梅子到嘴裏,沒有立刻說什麽,見薑炎把話說完了,沒有補充什麽,她吐了梅核才漫不經心地說:“你哥像條癩皮狗一樣成天粘著我,你知道嗎?”
    “呃……他……他在家,私底下說說,你別介意,他很喜歡你。我哥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你可以對他做些合理的安排,我哥沒有存什麽壞心。”薑炎聽到這裏是真的有些緊張。
    平日裏她並不多問薑鶴的私生活,薑鶴願意說,她就願意當聽眾聽著,雖然薑鶴言之鑿鑿說要追楊宴如,聽起來非常扯淡,可薑炎從沒打擊過薑鶴,哥哥這麽大個人了,做事該有分寸。
    “所以他什麽都跟我說,什麽都聽我的,挺好的男人啊!”楊宴如嘴角微微翹起,有一絲勝券在握的淺笑。
    這下,是真的把薑炎給震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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