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月下竹影婆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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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致塵描述裏,楊宴如對徐律師多年用情至深的濾鏡,就像玻璃裂了條縫後瞬間碎裂。
在這件事情上,薑鶴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半點口風都沒有漏出來,薑炎一直以為他對楊宴如就停留在單相思口嗨的階段。
“不然你爸爸為什麽要請我先生吃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甘願為我冒這麽大風險,我成全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來來往往,就是這樣。”楊宴如說得很輕巧,仿佛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冒風險……”薑炎一聽,就已經開始惴惴不安了,她當時在飯局上就隱約猜到一點,可是她不確定自己猜得對不對,又不敢去向父親和哥哥求證。
楊宴如捏著杯子,說了下去:“他寫過一個冠心病四聯藥製劑的專利,你爸爸來休斯研究所交流時,提供了協和的診療數據,你哥用算法暴力算出一個可以促進胎肺成熟的藥分子式,在選適應症方向時發現對現在冠心病三聯用藥有協同作用,而當時,休斯研究所資助的恰好是你哥哥所在項目的導師。”
薑炎放下杯子,握緊了拳頭,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爸爸將國內診療數據提供給國外研究所,違不違法暫且不論,肯定違規,難怪會導致哥哥被調查。
“這個專利,賣給了一家英國公司,很巧哦,這家英國公司控製權屬於鶴笠集團,誰家他們出價最高。美國那幾家沒買到這個專利的,就找茬暴富,發現了數據來源問題,把你哥哥舉報了。當然了,ice作為休斯研究所最大的慈善捐款機構,當然得把這件事擺平。薑鶴欠著pau一個挺大的人情,雖然我當時沒有見過他,但是跟那幾家機構談判斡旋,都是我出麵。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發現你家裏人不簡單呐!”楊宴如感歎道。
薑炎捏了把冷汗,這哪裏是人情,分明是把柄,稍有不慎,爸爸要身敗名裂。怪不得那家公司會進實體製裁清單,哥哥會卷入這些看似不著調的政治事件裏。
“放心吧,他是我的人,我自然會罩著他。”楊宴如又遞給薑炎一顆甜杏幹。
“他回國,是你安排的?”薑炎拿著兩顆甜杏幹,一口氣噎在了喉頭。
“間接吧,我跟pau打了聲招呼,說我需要個科學家去目標投資公司放著看看技術底細,所以pau幫他從調查裏脫身回國。去願見是我的意思,但薑鶴改行去天越跟我沒關係,他自己的決定。”楊宴如喝著陳皮水,無所謂地說。
這個世界真是瘋狂成了薑炎料想不到的樣子,從一開始就是被仔細算好的局,作為楊宴如離婚布局中小小一環。
“楊總,你也什麽都有了,還追求什麽呢……”薑炎實在沒勇氣把“你什麽都有了幹嘛還玩弄我哥的感情”給說出口,她能理解薑鶴對她守口如瓶,可是從楊宴如嘴裏,她聽不到半分感情,就是一段各取所需的關係。
楊宴如指了指外麵的彎月,道:“我是活著的那個人,就該好好的活著,有錢花,有人愛,有福享。感情是最不值錢的事,卻是最貴的事。”
這樣通透而自私,真是瀟灑得叫人羨慕。
薑炎對感情的理解,還停留在新手村階段,她把甜杏幹放進嘴裏,什麽也沒說,饒是她再八麵玲瓏,也接不住這句話,她沒有這樣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尚不足以體會萬一。
“給你個忠告,別被周秉文坑了,凡事防著他一手,沒壞處。”楊宴如突然轉了個話題。
薑炎抬頭看著楊宴如,搖搖頭道:“他不會害我的。”
“以你的聰明,本輪不到我多嘴說什麽,你把自己陷進去太深,哪怕他無心挖坑給別人,也有可能跳進去的是你。上次在白律師那裏開會,你清楚聽到了我的布局,我要擊穿pau的家族信托,鶴笠集團是中間很重要的一環,這個過程中,周秉文可以從中獲利,但是,他的野心不止於此。”楊宴如指了指外麵的月亮,說:“月滿則盈,他很難擋得住滿月的誘惑。”
“我……”薑炎想反駁,又說不出口,訥訥地點了個頭。
一個長期被父親邊緣化的私生子,如果有一天能夠站到權力巔峰,誰會想放棄這個機會呢?薑炎捫心自問,人性使然,她不可能攔得住。可是防他,又不知從何防起,薑炎自認為自己沒什麽可被他坑騙的,最多就是感情,大不了分手,哭幾天太陽照常升起。
楊宴如倒也不多說,感情的事情,沒吃夠苦頭,別人怎麽勸都沒用。就像投資一樣,交多了學費,才能投到好項目。
“還有件事,我們律所有個叫陸濃的律師,是你丈夫在大陸的律師,現在趙律師用利衝卡著她的項目推進。”薑炎換了個話題。
楊宴如笑笑,說:“她很快就會知道,如果實力配不上捷徑,給她機會都不中用。她怎麽可能入得了pau的眼,最多玩玩而已,拿她當個利衝工具,用來惡心惡心我。”
“你和趙律師早就知道了?”薑炎此時才真切感覺到,楊宴如運籌帷幄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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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真話,三分不說,就足夠了。”楊宴如狡黠地點到為止。
能在資本市場攪風攪雨的女人,自然不會繡花枕頭。
薑炎決定不再拐彎抹角,對於楊宴如這樣的人來說,坦率一些,或許更好,她攥著手裏的甜杏幹,說:“乘黃股改以及上市,我對趙律師的處理持保留態度,我認為還是應該做財務估價修正。他們存在財務問題,是不爭的事實,硬出標準無保留意見,對上市這件事沒有好處。”
楊宴如沉思了一會兒,才回答:“你和周秉文商量著辦,你自己拿主意,趙明成那邊,我會讓他別插手。”
她這個痛快的回答,是薑炎沒想到的,她立刻道謝:“好,謝謝楊總!”
但楊宴如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說:“你給我的憑證,我把高清彩印件給你,原件等用得到時候我再給你。那也是蔣淑卓抽逃的罪證,你做估值修正,盡量不要牽連出這件事,她已經植物人了,給她留點後路和顏麵。”
薑炎把手裏的另一顆甜杏幹放到嘴裏,嚐出了甜杏幹真正的味道。
“嗯,好的!”薑炎笑了笑,表情終於鬆快了。
“薑鶴喜歡吃這個甜杏幹,你帶給他,就說是我給他的。”楊宴如從茶櫃裏拿出一整包,放到薑炎跟前,薑炎剛準備伸手拿,手卻被楊宴如摁住,她認真地叮囑了一句:“隻能告訴他一個人。”
“放心,家裏隻有我和他。”薑炎應允道。
這件事明牌,薑炎心裏有了更大的成算,在這個牌桌上,她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席之地。
月下竹影婆娑時,何必抬眼尋綠意。
楊宴如看著她離去後,一時心裏有些不安,薑炎如她所料,又超乎她所料。人心是一個太難算得清的東西,她希望自己沒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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