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棲鳳崖後的古訓練場。柳無眠搓了搓冰涼的手指，看著麵前十步之遙的燕九歌。他穿著素白練功服，胸口傷處的繃帶還隱約透出血色，卻執意要開始今日的合擊訓練。
    "準備好了嗎？"燕九歌雙掌虛合，指節泛白。自昨日回穀，他們已嚐試三次力量融合，都以失敗告終。
    柳無眠深吸一口氣，眉心的鳳紋微微發熱："這次我會控製輸出節奏。"
    蘇雨凰和鳳淩霄站在場邊觀戰。場中央那棵千年梧桐的樹幹上，慕容白留下的絹帛圖譜被釘在醒目位置。圖譜顯示，兩人需掌心相對，讓陽焰與真血在經脈中形成循環。
    "開始。"蘇雨凰輕揮衣袖。
    燕九歌率先出掌。一縷淡金色火焰從他掌心竄出，如同活物般扭動著。柳無眠同時催動真血之力，緋紅能量順著經脈流向指尖。
    兩股力量在空中相觸的瞬間，異變陡生！
    金色火焰突然暴漲，將柳無眠的真血之力吞噬殆盡。反衝力將她掀飛數丈，後背重重撞在梧桐樹幹上。燕九歌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停！"蘇雨凰快步上前，"九歌，你的陽焰太霸道了。"
    燕九歌抹去血跡，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我控製不住...它像有自己的意識。"
    柳無眠撐著樹幹站起來，後背火辣辣地疼。這是今早第四次失敗了。每次能量接觸，燕九歌的金焰就會失控暴走，而她的真血則本能地防禦反擊，導致兩股力量相互排斥。
    "圖譜顯示需要完全信任對方。"鳳淩霄指著絹帛角落的小字，"你們的心防太重了。"
    燕九歌皺眉："我已經盡力放鬆。"
    "不是武學層麵的問題。"蘇雨凰輕撫梧桐樹幹，"鳳凰衛的傳承之力與情感共鳴息息相關。你們雖知是兄妹，但二十年分離的隔閡不是幾句話能消除的。"
    柳無眠看向燕九歌。晨光中，他側臉線條緊繃如刀削，眼中翻湧著她讀不懂的情緒。這個突然成為兄長的男子，身上有太多秘密和傷痕。
    "再來一次。"她突然說，"換種方式。"
    燕九歌挑眉："什麽方式？"
    "不用掌法。"柳無眠解下腰間"鳳鳴"匕首，"用這個。"
    蘇雨凰欲言又止，最終點頭默許。燕九歌會意，抽出腰間雙刀。三人兵器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些都是用特殊材質打造，能承受真血之力的武器。
    "以兵刃為媒，減少直接接觸。"柳無眠解釋道，"慢慢來。"
    燕九歌若有所思，雙刀交叉胸前。這一次，金焰順著刀身流淌，如同鍍上一層金色光膜。柳無眠也將真血注入匕首，刃身泛起緋紅光暈。
    兩把武器緩緩靠近。在相距寸許時，異象突生！
    金紅兩色能量開始自行纏繞，形成螺旋狀光流。燕九歌胸口疤痕與柳無眠眉心鳳紋同時發燙，某種奇異的共鳴在血脈中激蕩。
    "繼續..."蘇雨凰聲音發緊。
    柳無眠感到匕首傳來吸力，幾乎要脫手飛出。她咬牙握緊，將更多真血注入刃身。對麵燕九歌額頭沁出冷汗，顯然也在竭力控製暴走的金焰。
    "鏘！"
    刀匕相擊的刹那，一道金紅光柱衝天而起！梧桐樹葉無風自動，樹皮上浮現出古老的符文。柳無眠眼前一花，看到幻象——兩隻鳳凰從火焰中誕生，一金一紅，比翼翱翔。
    "成功了！"鳳淩霄的驚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柳無眠回過神，發現匕首與雙刀仍緊貼在一起，但能量已趨於平衡。金紅光芒交織成網，將他們籠罩其中。更奇妙的是，她能清晰感知到燕九歌體內能量流動的軌跡，仿佛那是自己身體的延伸。
    "這就是...血脈感應？"燕九歌聲音低沉，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蘇雨凰快步上前，卻無法靠近光網："圖譜上記載的"金焰雙生"！慕容白說過，隻有至親血脈才能引發這種共鳴。"
    柳無眠嚐試移動匕首，光網隨之變幻形狀。當她心念一動，能量竟自動凝聚成箭矢形態；而燕九歌似乎感應到她的想法，雙刀一引，金光箭矢破空而出，將三十步外的巨石轟得粉碎！
    "不可思議..."鳳淩霄喃喃道，"他們甚至不需要語言交流。"
    光網持續了約半盞茶時間，最終緩緩消散。柳無眠頓覺虛脫，膝蓋一軟差點跪倒。燕九歌眼疾手快地攬住她肩膀，自己卻也晃了晃——他胸前的繃帶已被鮮血浸透。
    "夠了，今天就到這裏。"蘇雨凰心疼地扶住兩人，"力量融合消耗太大，需要循序漸進。"
    回廊下，柳無眠接過侍女遞來的藥茶，偷瞄正在重新包紮傷口的燕九歌。陽光下，他裸露的上身傷痕累累，最新那道爪痕橫貫左胸，與她右肩的傷處位置奇妙地對稱。
    "看什麽？"燕九歌突然抬頭。
    柳無眠慌忙移開視線："你的傷...還好嗎？"
    "習慣了。"他係好衣帶，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比這重的傷也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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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無眠握緊茶杯。她想起母親說過，燕九歌從小被"影閣"收養，接受殘酷的刺客訓練。那些傷痕中有多少是任務所致，又有多少是訓練留下的？
    "我小時候..."她脫口而出，"經常因為真血失控而高燒不退。母親整夜整夜地抱著我，唱一首北境的搖籃曲..."
    燕九歌動作頓住："...什麽曲子？"
    "『雪原上的金鳳凰』。"柳無眠輕聲哼唱起調子，看到燕九歌瞳孔驟然收縮。
    "我聽過。"他聲音沙啞，"在夢裏。"
    兩人沉默下來。遠處傳來弟子們的操練聲，一隻紅嘴藍鵲落在欄杆上，好奇地歪頭打量他們。
    "閣主...影閣的閣主對我很嚴格。"燕九歌突然開口，目光投向遠處，"但每次重傷，他都會在我床頭放一包鬆子糖。"
    柳無眠微笑："因為你喜歡甜食？"
    "嗯。"燕九歌難得地勾起嘴角，"有次任務失敗，他罰我跪冰窟，半夜卻親自送來薑湯...後來才知道，他和我父親是結拜兄弟。"
    柳無眠心頭一震。這是燕九歌第一次主動分享往事。她正想追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
    青鸞匆匆跑來，臉色凝重："聖女請二位立刻去議事廳！京城密探傳回緊急消息！"
    議事廳內氣氛肅殺。蘇雨凰麵前的檀木桌上攤著一封密信，火漆印已經被揭開。
    "靖王行動了。"她示意二人近前，"三日前，他以"祭天"為名調集三千玄甲軍進駐皇城。同時..."她指向信紙某處，"有可靠情報顯示，他派心腹前往南疆尋找"破凰之法"。"
    鳳淩霄補充道："更棘手的是，太子派係的多位大臣近日接連遭遇"意外"。兵部侍郎墜馬，戶部尚書食物中毒...都是靖王的手筆。"
    柳無眠心頭一緊："他想架空太子？"
    "不僅如此。"蘇雨凰展開另一張紙條，"這是我們潛伏在太醫署的人冒死傳出的——皇帝閉關後，靖王每晚子時都會獨自入宮，次日清晨才離開。而皇帝的貼身太監已經半個月沒露麵了。"
    燕九歌冷笑："恐怕所謂的閉關，實則是軟禁。"
    "正因如此，我們必須加快計劃。"蘇雨凰看向二人，"靖王一旦完全控製朝堂，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棲鳳崖。你們兄妹是他最大的威脅。"
    柳無眠與燕九歌對視一眼。那種奇妙的血脈感應再次浮現，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心中翻騰的殺意。
    "我們需要多久能掌握"金焰雙生"？"燕九歌問。
    "按今日進展，再有七日應該可以自由控製。"蘇雨凰估算道，"但要想對抗靖王的玄陰功，還需..."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傳來警報聲！一名鳳凰衛跌跌撞撞衝進來："報！穀口發現黑衣人，已經突破第一道防線！"
    鳳淩霄霍然起身："多少人？什麽裝束？"
    "十餘人，全部身著黑甲，武器泛藍光，像是...像是專門衝著我們來的！"
    "寒髓針！"蘇雨凰臉色驟變，"專破真血的邪門兵器！靖王竟然已經..."
    爆炸聲從遠處傳來，震得梁柱簌簌落灰。燕九歌雙刀已然出鞘，金焰在刃上流淌："來得正好。"
    柳無眠按住眉心發燙的鳳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些敵人與國師不同，他們帶著針對性的殺器，顯然有備而來。
    "母親，我和燕九歌去前陣。"她抽出紅傘，"請速調集精銳支援穀口。"
    蘇雨凰欲言又止，最終隻是緊緊擁抱了她："記住，真血源於心。憤怒會激發力量，但也會吞噬理智——這話對你哥哥同樣適用。"
    柳無眠鄭重點頭，轉向燕九歌。兩人目光交匯，無需言語便明了彼此心意。
    "走吧。"燕九歌率先邁步，"讓我看看這些雜碎有多大能耐。"
    穿過長廊時，柳無眠突然抓住燕九歌的手腕："等等。"
    她從懷中取出一條紅繩，快速編成簡易手環係在他腕上："母親教的護身法。真血標記，能讓我們在混戰中感應彼此位置。"
    燕九歌看著那抹紅色，眼神複雜："...謝謝。"
    穀口方向已是一片火光。柳無眠撐開紅傘，感受真血在體內奔湧。身旁燕九歌的雙刀燃起金焰，在暮色中格外耀眼。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無論前方有多少強敵，至少她不再是獨自麵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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