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白天，就在議事中度過。
    掌燈時分，鞏永固、陳子龍也從江南風塵仆仆前來，剛好趕上了這一頓年夜飯。
    除了十餘重臣，福州五品以上官員、軍中百戶以上武官、十餘優秀士兵受邀參加。
    今年很特別，崇禎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外麵過新年，也就來了一場大聯歡。
    以往大小宴飲場合小丘八哪裏挨得上號，天子將他們請來，足以說明武人在心中的地位。
    與臣子們觥籌交錯，倒也熱熱鬧鬧。
    溫體仁準備佳肴很花了點心思，八菜一湯七葷兩素，談不上平淡也說不上奢侈。
    既有福建當地菜品，又有北方菜係，關鍵還上了海鮮。
    這個時代海鮮並不被達官貴人普遍接受，認為寒性太重，加上交通與儲存條件所限，算得上較為尷尬之物。
    崇禎吃得很滿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洋之物取之不盡，這個時代不會存在過度捕撈，就應該充分去獲取。
    到大明快一年了，總算吃到新鮮海貨。
    隨著開海官方化全麵化，越來越多人將奔向大海，天子中意海鮮，預示著更多海中之物會逐一端上百姓餐桌。
    大明食譜與幾百年後比起來，還是過於簡單。
    這麽冷的天或許燙火鍋更好，等回京師後一定將從鬆江得到的辣椒種子種下去。
    半年前讓方正化在京師開的酒樓還沒去過呢，待辣椒收獲，完全可以推出新菜品。
    如此，將進一步豐富大明人味蕾。
    今晚什麽政事都沒說，舉杯暢飲中崇禎隻是提了些未來，將大腦裏所有關於17世紀到21世紀的人類發展節點進程吹了吹。
    皇帝提出的東西太過新穎，讓臣子們難以接受，就連長期跟在身邊的人也甚是驚異。
    說什麽將來不用點燭火也可照亮黑夜，艦船不用揚帆也能乘風破浪。
    會出現日行千裏裝載上千人的巨型車輛，數千裏之外也可以清晰聽到對方的聲音雲雲。
    崇禎自然是全場焦點，臣子們不可思議，若非礙於天子身份，指不定會說他在吹牛。
    不過範景文、李若鏈、王承恩、周遇吉、鞏永固、陳子龍、吳英傑等長期跟隨者深信不疑。
    因為皇帝經常可以變不可能為可能！
    至於半信半疑者，主要是情節太過另類，一時難以消化。
    崇禎也懶得理會他們相信與否，反正一步一個腳印，有生之年許多事肯定能夠實現。
    當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願意接受未來變幻及創造未來者，隻會越來越多。
    酒菜加了若幹次，點心上了若幹盤。
    進入子時，福州城裏爆竹聲連綿不絕。
    無論錦衣玉食還是饑寒交迫者，都迎來了新年，祈願新的一年裏夢想成真。
    “王承恩！”
    借著酒興，聽到了外麵爆竹聲聲響，崇禎該發紅包了。
    “奴婢在！”
    “在場諸卿每人發銀十兩，以示慶賀新年！”
    “奴婢遵旨！”
    “臣等多謝陛下，陛下萬福！”
    十兩銀子不算多，鄭芝龍這種有錢人並不在乎。
    但皇帝給的意義非凡，心頭頓感美滋滋。
    而那些低級軍官、普通士兵以及清廉文官，則深感茲事體大，十兩銀子可以買十多石大米了。
    聽說過去幾年還有萬曆爺在位時，基本都是以寶鈔代替。
    寶鈔早都實質性退出市場，天子發的銀錠實實在在，哪是傳說中那般摳門。
    “祝陛下新年吉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子拿著銀錠，向天子致以謝意。
    “卿等免禮，來呀，繼續暢飲！”
    “遵旨！”
    小太監們點燃了院子裏的爆竹，一陣劈裏啪啦，將辭舊迎新氛圍推向了高潮。
    直到進入子時末。
    君臣之間帶著酒意告別，完成了一年一度除夕守歲。
    崇禎醺醺然，第一回放開了肚量，呼嚕嚕睡起了大覺。
    次日一大早。
    崇禎身著袞冕，端坐於海關司衙門正堂，接受著臣子們的“正旦朝賀”。
    雖比不上京師那莊嚴規製，但該有的還是得有。
    範景文代表隨行文武及福建官員，向天子進獻賀表。
    跟臘月二十四日生辰一樣，歌頌皇帝豐功偉績，對大明今年相關事務予以總結，展望今年風調雨順百業興旺。
    朝賀完畢，崇禎又向朝賀臣子發紅包，每人仍舊十兩銀子。
    今日來的人比昨晚多，花掉千餘兩現銀。
    該花就花吧，台灣一役斬獲數百萬，發點紅包毛毛雨。
    鄭芝龍帶來了鄭森，崇禎自然專門勉勵一番。
    此時的國姓爺就一小屁孩，不過眉宇之間已經有了一絲英氣，舉止文雅彬彬有禮，看得出平日教養不錯。
    鄭家基因優良，朱成功長大必是個英武青年。
    正君臣寒暄之間，一小太監匆匆來報。
    “皇爺，京師有喜報，皇後和田貴妃誕下皇子！”
    “什麽？”
    崇禎一愣，小太監又重新稟報一遍。
    “呈上來！”
    “是！”
    王承恩接過，雙手遞給崇禎。
    “哈哈哈......”
    崇禎一目數行，不由笑得暢快。
    喜報是由司禮監傳來，皇後和田貴妃臘月中旬一人誕下一子，兩個皇子出生相隔不到半日。
    “哈哈哈......”
    “恭喜皇爺賀喜皇爺！”
    王承恩拱手高呼，打心底為天子感到高興。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臣子們連連道賀，封建時代更講究寓意，開年一早就雙喜臨門，人人臉上喜笑顏開。
    歡快的笑聲回蕩在正堂，又當爹的感覺甚妙啊。
    每逢佳節倍思親，也勾起了崇禎想家的衝動。
    大雪今早就停了，外麵天空已經放晴。
    崇禎尋思，再隔個一兩日出行並無大礙，可以把一些事務提前給處理了。
    楊嗣昌要去四川，薑曰廣等人還要回廣州，隻有皇帝走了大家才能得到放鬆。
    自萬曆皇帝起，臘月二十三衙門就會封印，臘月二十四是崇禎生辰，剛好與封印時日吻合。
    接著正旦和元宵兩節，萬曆爺革新規製下旨連休，一直到正月二十左右，各衙門才會重新開印。
    新舊交替之際年假達到近一個月，很人性化也符合時代。
    倘若放在幾百年後，那就顯得太長了。
    自己在這裏過年，臣子們的年假也過不安身。
    既然人到得這般齊整，也甭去管是否屬於封印期間，就讓臣子們早日得到解脫吧。
    “大伴！”
    “奴婢在！”
    “朕想盡快回京，去把聖旨和南方方略取來！”
    “奴婢遵旨！”
    “諸位愛卿！”
    崇禎正了正身形，麵向廳中臣子，帶著笑意說道：
    “開年之際朕喜添兩位皇子，給大明開了個好兆頭，我大明今年勢必蒸蒸日上！”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臣子們再度高呼，崇禎壓了壓手。
    “朕擬定後日就回京，擇日不如撞日，就將諸多事務於今日一並宣布！”
    “臣等遵旨！”
    天子都想走了，正月初一不談國事的慣例被打破。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臣子們又有啥拒絕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