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不好啦！不好啦！”
    一個牛錄額真飛奔而至。
    “慌慌張張作甚！”
    對於此等擾亂軍心一驚一乍者，遜杜棱很是不滿，一雙鷹眼閃出怒意。
    “台吉，三千明軍僅為前鋒，後方尚有不下兩萬南蠻子，還有蒙古鐵騎！”
    “什麽？”
    聞言，遜杜棱慌了，仿佛聽到遠處傳來的萬馬奔騰。
    這是已經發現的人，萬一還有沒被探查到的呢？
    先前還信心十足略顯傲嬌，這麽多人就不是他七千勇士能夠承受的了。
    “立即派人向阿代主子傳信，就說三萬，哦不，五萬蠻子攻擊我部，讓他速速增援！
    另外告訴他還有多少蠻子不得而知，總之大軍壓境！”
    “嗻！”
    “準備迎敵！”
    “嗚嗚嗚......”
    原野邊際線已經出現一排黑影，遜杜棱有點發虛，但也並非一點底氣沒有。
    周圍數千勇士嚴陣以待，怎麽看怎麽驍勇，絕不是紙糊的。
    隻要能堅持超過一日，阿代主子必到。
    他誇大了敵軍兵力，想必主子會第一時間傳回沈陽，金國皇帝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而到那時候，他就不會這麽被動了。
    七千勇士對陣兩萬蠻子，再怎麽也要折騰幾下，那些老弱婦孺也可以組織起來，至少騎馬沒問題，多少總要起點作用。
    要是崇禎知道此情此景，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耳光，再笑著向他說一聲感謝。
    把明軍人數誇得越多越好啊，你這頭大蠢豬！
    “讓全族人舉起武器警戒，準備戰鬥！”
    一個個彎刀出鞘，草原勇士威風凜凜。
    韃子軍陣列於營帳三裏開外，時刻注視著前方越來越清晰的一大條黑影。
    遜杜棱獲知後麵還有蠻子後，不敢將兵力分散。
    隻於兩翼各派出數百騎組織婦孺孩童遊弋，謹防某處再出現多股敵軍。
    很慶幸，目前反饋回來的情報並無異樣，劉肇基身後主力正麵而來，似乎並無包抄之意。
    這是遜杜棱希望看到的情形，南蠻子人多勢眾不過如此，沒膽量分兵合圍。
    或許是祖先以及建奴主子們狂虐明國那麽多年，把他們早都打怕了吧。
    約莫四五裏開外。
    超過半數明軍下馬，排成三排闊步而來，少部分騎兵前出兩翼，拱衛中央和後方。
    與此同時，劉肇基下令敲響了戰鼓。
    此舉令遜杜棱百思不得其解，特麽放棄騎馬改用步兵陣，連盾牌都沒有，這是什麽打法？
    不少戰馬打著響鼻，馬蹄不斷刨著草地，它們能感受到，背上的勇士要衝鋒了。
    “前軍出擊！”
    衝鋒號角隨即響起，近兩千韃子夾著馬肚子嗷嗷向前衝。
    “咻......”
    “止步！止步！”
    明軍火銃兵停了下來，迅速整理隊形，再次檢查武器裝備。
    “相距兩裏！”
    “相距一裏！”
    “五百步！”
    “三百步！”
    數個了望兵報出距離參數，陣中兒郎無不緊握火槍。
    “咻咻咻......”
    竹哨聲就是敵人催命符，在韃子抵近不到兩百步距離，火銃兵打響了第一通排槍。
    “砰砰砰......”
    前排韃子亂作一團，中彈落馬者瞬間一大片。
    當第一輪三排火槍打完，近四成韃子前鋒被悉數收割。
    “砰砰砰......”
    硝煙帶著彈丸不斷射向騎陣，少數突到近前的受驚馬匹，止於五十步外轟然倒地。
    明軍火銃戰術愈加成熟，對於所有上前之物必須通通滅之，否則將破壞陣型導致人員傷亡，老兵們在宣府時沒少吃虧。
    如今不一樣了，純火銃對陣騎兵，敵人越密集越有利，完全屬於送貨上門。
    一刻多鍾後，前鋒近兩千人消耗達到七成，明軍無一死傷。
    同袍和戰馬屍體止住了他們進攻的步伐，同時也讓他們暫時保住了小命。
    “台吉，這......這怎麽辦？”
    這麽短光景秒殺勇士，跑回來的人那種狼狽樣不忍直視。
    棟岱青六神無主看向遜杜棱，說話都在顫抖。
    遜杜棱雙眼通紅 ，他又有什麽辦法。
    首輪攻擊勇士完敗，從未見過此等陣仗啊。
    前麵全是硝煙，早都看不清明軍身影，他得立即作出決斷。
    而這個時候，明軍火銃兵正踏過韃子屍體，朝敵軍步步緊逼。
    後方尤世威主力前隊，已到達硝煙彌漫的狩獵場。
    “撤退！”
    遜杜棱大喝一聲調轉馬頭，他此刻冒出的念頭就是逃。
    明軍火器太厲害了，那點可憐自信心被摧毀得一地雞毛。
    “殺！”
    “殺啊！”
    騎陣還未散開，兩翼喊殺聲傳來。
    明軍騎兵蜂擁而至，凡遇抵抗者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斬殺。
    根本不在乎中間數千韃子，隻管朝著前方猛衝。
    “蠻子想包圍我們，快撤，快撤！”
    遜杜棱醒悟了，這麽多人哪有不願包圍的，除非蠻子主將是傻逼，那些老弱完了。
    常言道兵敗如山倒，韃子士氣如墜深淵。
    為何古代戰爭死傷一兩成就會潰敗，皆因恐慌丟掉士氣。
    撤退往往變成大潰逃，強勢一方總是在這個時候取得最大戰果，追擊變成追殺與圍獵。
    “我們被包圍了，保護台吉，保護台吉！”
    “殺！”
    戰場已經亂作一團，騎兵隻砍殺迎麵衝來的韃子，始終不靠前總保持著安全距離，如此老弱婦孺倒也保住更多性命。
    明軍喜歡圍而不攻嗎？怎麽可能！
    後麵還有趕來的火銃兵呢，有利器何必讓更多將士去肉搏。
    一部火銃兵迅速加入正麵火槍陣，將排列拉得更寬，朝前方小跑而行。
    而剩餘的半數火銃兵，在打雜部隊和同袍配合下放棄馬匹，以數十或百餘人不等，組成一股股火槍排陣。
    “殺！”
    明軍騎兵於外圍不斷穿梭，包圍圈越來越緊密。
    隻有少數韃子突出重圍，明軍也懶得去追，總要多放幾個出去報信。
    遜杜棱身邊勇士魂不守舍，如無頭蒼蠅般亂竄。
    他們被嚇慘了，這麽多年來部落從未出現過如此損傷，有的慌不擇路重新折返。
    那個方向仍舊硝煙彌漫，看不到明軍身影，主動迎上去，或許就是一條生路。
    “砰砰砰......”
    硝煙就快散盡，隨即又騰起陣陣煙霧。
    折返的韃子失算了，火銃兵早都處於附近，他們先行一步見到了長生天。
    “台吉，蠻子狠毒矣，我們沒有路了！”
    騎兵喪失掉速度又處於包圍，所有優勢無法發揮，擺在遜杜棱麵前隻有兩條路。
    要麽死戰到底向主子盡忠，翁牛特部從此煙消雲散。
    要麽跪地投降，徹底臣服於大明。
    “砰砰砰......”
    明軍騎兵漸漸成為圍觀者，數千火銃兵集群從四麵八方一步步抵近韃子。
    鉛彈所到之處，草原勇士與族人成片成片倒下。
    “啊......”
    遜杜棱發出絕望嚎叫。
    部落就是他叱吒風雲的基本盤，不到一個時辰所有豪情壯誌被碾得粉碎。
    這分明就是一邊倒屠殺，滅族近在咫尺！
    “打白旗，跪地投降！跪地投降！快！”
    遜杜棱扯著喉嚨，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火銃與煙霧籠罩整個原野，到處都是屍山血海，給清早大地增添一抹鮮豔之色。
    遠處土丘上尤世威和劉肇基，將一切盡收眼底。
    “韃子騎兵死傷七成，婦孺老幼折損無數，我軍大勝，停止攻擊！”
    “得令！”
    趕盡殺絕不是目的，草原上還需要能歌善舞者養馬，打斷脊梁骨就可以了。
    “鐺鐺鐺......”
    銅鑼聲代表著刀劍入鞘，四周騎兵跟著圍了上去。
    “跪地不殺！”
    “跪地不殺！”
    少數仍在抵抗者被直接送上西天，跪著的包括遜杜棱和棟岱青在內，全都瑟瑟發抖。
    哪還有數年前與主子一道圍攻明國都城的所謂勇士風範，他們此刻螻蟻都不如。
    “迅速打掃戰場統計戰果，向王都督回稟！”
    “末將領命！”
    尤世威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作出的抉擇得到了檢驗，證明完全正確，同時也符合天子關於閃電戰的所有要求。
    當陛下看到前方捷報時，應該不會責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