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篝火處傳來的聲音，像野獸在撕咬靈魂。像人類在尖叫求救，又像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在吟誦古老的咒語。
    “嗚——”
    一聲低沉的號角響起，像是從遠古的虛空傳來。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梆子聲——
    噠！噠！噠！
    節奏詭異，帶著惡意，像是心跳，又像是審判的鍾聲。
    “他們在叫什麽？”老唐低聲問。
    “聽不清。”楚子航皺眉，“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召喚。”
    突然，聲音停了。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三人屏住呼吸。
    下一秒——
    “嗷————！！！”
    一聲淒厲的嘶吼劃破夜空！
    仿佛有人被撕成了碎片！
    緊接著，是一陣合唱般的吟誦：
    “登天成聖——”
    “神選之人——”
    “踏上彼岸——”
    “獻祭此身——”
    聲音忽而嘶啞，混亂，忽而又整齊得可怕，像是有千百個喉嚨在同一個瞬間開口。
    路明非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不是宗教儀式。
    這是獻祭。
    “這不正常。”楚子航握緊拳頭，“這不是信仰……是瘋狂。”
    “走走，來都來了，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兒。”老唐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
    路明非望向前方那片跳動的紅色火光。
    他知道，答案就在那裏。
    可他也知道——
    一旦踏入，可能會遭遇意想不到的夢魘與殘穢。
    但他還是邁出了腳步。
    因為有些真相，必須親自去揭開。
    路明非，楚子航，老唐三人朝著篝火方向緩步前行。
    此刻天色已斷黑，鬆林低語。
    風中夾雜著潮濕的腐朽氣息，像某種古老生物在吐息。
    路上，他們陸陸續續遇見了一些新來的遊客——
    這些“遊客”全是來自世界各地，因為“蒙塔利維神跡”，慕名而來的狂熱信徒。
    這些信徒眼神蒙塵空洞，很多人衣衫襤褸，神情卻狂熱得近乎神聖。他們有的三三倆倆在低聲交談，有的獨自一人在喃喃自語，像是在傳誦某種古老秘典。
    其中有幾個身披黑袍的身影從鬆林中浮現，彼此低聲交談著古怪的詞匯。
    路明非三人不動聲色地跟在隊伍後麵，悄悄側耳偷聽著狂熱信徒們零星的隻言片語。
    一個沙啞的女聲說：
    “人類不是唯一有智慧的生物。”
    “舊神早已降臨。”
    “在藍星尚且年輕、萬物初生之時，它們從天而降。”
    “在人類尚未出現之前，它們已統治大地。”
    “如今，它們沉睡。”
    “有的深埋地心，有的囚於海底，有的被封印在另一個空間。”
    “但它們並未死去。”
    “它們通過夢境，喚醒第一批人類中的子嗣。”
    “讓那些擁有神靈血脈的人，擁有異能——”
    “他們不是凡人，是舊神的後裔。”
    另一個頭戴鳥嘴麵具的黑袍人應和：
    “這些神靈的子嗣一直存在，他們隱匿於世界的暗麵，等待群星歸位。”
    “當那一天到來，舊神將自沉睡中崛起。”
    “它們會從雄偉城市的黑暗宅邸中走出，重掌世界。”
    “當群星歸位之時，”
    “而他們，這些虔誠的信徒——”
    “一直在等那一刻。”
    “他們在等舊神歸來，等世界重塑。”
    “在此之前，有些東西，會從黑暗中現身，造訪他們這些忠誠的信徒。”
    “它們挑選信徒，賜予血脈與力量，讓他們成為異能者。”
    路明非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從這些信徒的隻言片語中，他們很快發現，這海灘近期發生的事情，不是簡單的嗑藥狂歡，也不是普通的邪教崇拜。
    這中間牽涉的秘密遠比他們猜想的更加古老、神秘和詭異。
    因為這些狂徒口中所呢喃的所有細節，都指向了——
    龍族！
    他們繼續前行，腳步沉重。風中傳來腐朽與腥甜的氣息。
    樹木忽然稀疏，視野豁然開朗。
    眼前景象，讓所有人瞬間僵住。
    那是一幅地獄般的畫麵。
    鬆林中居然有一片沼澤，沼澤中央有一塊天然綠茵小島，約一英畝見方，四周泥濘環繞，仿佛通往深淵的入口。
    篝火熊熊燃燒，火光映照出扭曲的人影。
    那些人赤身裸體，在火焰與陰影之間瘋狂跳躍、扭動。
    他們發出的聲音不是人類應有的聲音。
    是嘶吼，是哀鳴，是獸類的咆哮，是亡靈的哭泣。
    “嗚——”
    “啊——”
    “呼——”
    像是野獸在喘息，又像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在低語。
    一塊八英尺高的花崗岩獨石矗立在火焰之後。
    其上，是一尊詭異雕像。
    那詭異雕像似人非人，似獸非獸，有兩個頭——
    一個怒目圓睜，似金剛降世；一個陰森低垂，似死神凝視。
    兩個頭靜靜俯瞰眾生，仿佛早已見證無數次瘋狂與毀滅。
    五根圓形石柱圍繞著獨石，均勻分布，組成一個完美的圓圈。每根石柱上都掛著動物的殘肢斷臂，血肉模糊。
    還有動物仍在吊掛，尚未死去，發出微弱的呻吟。
    火光中，信徒們繞圈遊走，從左到右，如同獻祭之舞。
    他們高喊：
    “舊神不在生死之間！”
    “它們沉睡，卻不滅！”
    “當群星歸位，它們將踏夢而來！”
    “我們是第一批子嗣，我們將喚醒它們！”
    “它們不是血肉之軀。”
    “它們是意誌，是夢境，是永恒！”
    “它們知道宇宙的一切！”
    “它們通過夢境傳遞語言！”
    “我們是它們的選民，我們是它們的容器！”
    “我們不怕死亡。”
    “我們渴望獻祭。”
    “因為我們終將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聲音整齊劃一，卻又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
    老唐表情驚悚，看著這些赤裸著身體的人群：
    “這...他媽的天體海灘，不會就是指的是...這吧！”
    突然——
    一聲尖叫撕裂夜空！
    一名剛到的遊客雙腿一軟，直接昏倒在地。
    其他人捂住嘴，眼中充滿恐懼。
    但他們這些驚恐的尖叫很快被狂歡淹沒。
    除了路明非三人，所有新加入的人都呆立原地，渾身發抖，像被恐懼給催眠了一般。
    楚子航轉頭，看向路明非，問道：
    “是我的幻覺嗎？還是我的想象？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老唐盯著那座雕像，心跳加速。
    路明非點點頭，在恍惚間，在儀式的間隙中，在場的所有人都從遠處海浪深處，聽到了一個低沉的回響，像某種龐然大物的心跳。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