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幻覺嗎？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路明非、楚子航、老唐在內，都聽到了那如同某種龐然大物的心跳。
    “我聽過這種聲音！”路明非看向楚子航，
    “在‘罪愛之鏈’的尼伯龍根中，即將孵化的康斯坦丁的脈動，就是這種節奏。”
    楚子航點頭，眼神冷峻：
    “隻有真正的龍類，才會發出這種心跳的聲音。”
    與此同時，眾人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夜風，從漆黑的海麵上湧了過來。
    然後又聽到有巨翼扇動拍打的聲音，來自極遠極遠的地方，來自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地方。
    “撲簌——撲簌——”
    樹梢之上，天際之間，一道幽光閃過，有鱗片反光，兩盞黃澄澄的“燈籠”在雲層間明滅。
    那兩盞“燈籠”的後麵，是一個龐大得遮蔽星空的身影。
    山嶽般的輪廓，緩緩移動。
    沒人敢呼吸。
    沒人敢眨眼。
    那一刻，每個人都產生了幻覺。
    仿佛聽見了低語，從心底深處響起。
    “那永恒長眠的並非亡者，在詭秘的萬古中，舊神必將蘇醒。”
    路明非猛地閉上眼，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恢複理智。
    他驚呼：“這不是儀式。”
    “這是召喚。”
    楚子航握緊拳頭：“他們在喚醒什麽？”
    老唐喃喃道：“這地方……不是海灘。”
    “是門。”
    “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
    路明非再次睜開雙眼。
    赤金雙瞳。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是龍的瞳孔，是星河在眼底流轉的異象。
    他目光掃過篝火、獨石、雕像、信徒……仿佛穿透了表象，直視世界的本質。
    老唐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是領悟了言靈·夢溯往生以後……”
    “眼睛能‘望氛侯氣’，看透虛妄？”
    路明非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次他聲音低沉，卻充滿了迷惑：
    “我看到了……這不是現實，又好像真的存在，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夜色越發深沉。
    星輝隱匿，天地無光。
    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籠罩海灘，空氣仿佛凝固，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瘋狂的信徒們突然停止了喧嘩。
    他們一個個仰起頭，屏息以待，像等待神隻降臨的羔羊。
    緊接著——
    一種低沉而悠長的聲音從天際傳來。
    那聲音細碎、連續，古老而神秘，像是千萬條細絲在暗夜裏輕輕摩擦，發出“滋滋啦啦”的微響。
    它穿透層層夜幕，直擊人心最深處的恐懼與敬畏。
    隨著這不明聲響的逐漸增強，周圍的溫度也隨之驟降。
    氣息壓抑而陰冷。
    大地開始震顫。
    先是輕微，繼而劇烈。
    仿佛有什麽巨物，正在從另一個世界，強行擠入這個現實。
    “轟——！！”
    一陣轟鳴伴隨刺耳的摩擦聲劃破寂靜！
    空間撕裂，空氣炸裂，一道無形的波動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所有人的心髒都在這一刻收緊。
    然後——
    一縷幽暗詭譎的光芒悄然浮現於海灘上空。
    沒有炫目的光輝，隻有讓人瞳孔緊縮的暗紅色調。
    它緩緩降落，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一座暗紅天橋豁然降臨！
    它仿佛橫跨虛空，連接未知與現世。
    天橋的一端落在海灘邊緣，另一端懸於漆黑夜空之中。
    橋身通體暗紅，泛著幽幽血光，仿佛不是實體，而是某種意識的投影。橋麵似乎在微微波動，如同水麵漣漪，又似血肉蠕動。
    橋的兩側，欄杆質地奇異，灰白色，如骨如玉，在月光下泛出淡淡銀輝。那光輝冰冷刺骨，透出一股不屬於塵世的寒意。
    橋盡頭，半空中浮起兩盞血色燈籠，光線昏暗，照不清前路，卻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那一刻，整個海灘陷入死寂。
    緊接著——
    “天橋降臨！”
    “神選之人！”
    “踏上彼岸！”
    “獻祭此身！”
    不同篝火群的信徒們紛紛從鬆林、沙灘、灌木中湧出，向海灘聚集。
    人群密密麻麻，狂熱的眼神、扭曲的臉龐、赤裸的身體在火光中映照得宛如惡魔。
    有人跪地叩首，口中高呼；
    有人張開雙臂，迎接虛無；
    有人淚流滿麵，仿佛終於等到了宿命。
    楚子航仰望夜空，聲音微顫：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之天橋？”
    老唐卻一臉茫然，眯著眼睛四處張望：
    “什麽天橋？我怎麽什麽都沒看到？”
    他轉頭看向路明非，語氣好奇而慌亂：
    “你們……真看見了天橋，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見？”
    路明非沒有回答。
    他的雙眼已變成赤金雙瞳，星河流轉，目光穿透表象，直視真相。
    他掃視人群，低聲分析：
    “師兄和唐哥，你們正好代表了現場的兩種人。”
    “能看見天橋的人，你看他們眼神狂熱，這些人也就是傳言中被‘神’選中的人。”
    “而看不見天橋的人，神情迷茫而失望，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遺棄的‘凡人’，這些人就是所謂與神無緣，隻能等待下次機會。”
    楚子航皺眉：“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幻覺？”
    “不。”路明非搖頭，“天橋是真的。”
    “但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看見。”
    “這是一場精神世界的篩選。”
    “這不是幻覺。就像剛才信徒們口中念誦的內容，有某種力量通過夢魘在給海灘上的人們傳遞信息。”
    “是一種言靈領域。”老唐分析道，“類似於你的‘夢溯往生’！”
    老唐的話音剛落，路明非猛然醒悟：
    “言靈·夢貘！！”
    這是源稚女所掌握的言靈能力！
    這個時候，海灘上那些能夠看見天橋的信徒，紛紛起身，向天橋湧去。
    路明非沉聲道：
    “走，去找源稚女。”
    “這或許是赫爾佐格留下的某種機製。”
    他轉身，腳步堅定：
    “走！我們回防曬油的小店。”
    “我要看看，源氏兄弟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夜風呼嘯，海浪翻滾。
    三人逆著人流，朝著小店方向疾行。
    而在他們身後——
    越來越多的人踏上天橋。
    “等等，拿上家夥啊！是不是又要幹仗了！”
    老唐從背包中抽出村雨和漢八方，分別扔給楚子航和路明非。
    路明非搖搖頭：
    “不像，剛才一起吃晚上的時候，我看源氏兄弟不像在說謊。”
    楚子航將手中的村雨一指前方：
    “別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