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明非第一次把“小魔鬼”的秘密在楚子航的麵前說出了小魔鬼的秘密。
    楚子航並不意外，在兩個世界的重疊處——彩虹城，路明非和楚子航已經洞悉了彼此的身份。
    一個代表了掌控命運之槍的奧丁。
    一個代表了睥睨天下的黑王尼德霍格。
    一對宿敵。
    可是此刻，兩個“神人”正擠在東京一家情人旅館的房間內，一籌莫展。
    楚子航繼續問路明非：
    “你說的那個擁有黑王力量的小魔鬼，應該就是把你送到我們奧丁的英靈殿去做臥底的那個人吧？”
    路明非回答：
    “是啊，以前我並不知道，他就是黑王力量的化身。”
    楚子航接著問道：
    “那麽，以前擊殺康斯坦丁，凱撒殺諾頓，我殺耶夢加得，包括我們在高天原海底化險為夷……”
    “背後都是你的力量在協助吧？”
    路明非點頭：
    “師兄，看來所有事情都被你串起來了。”
    如今在楚子航的麵前，已經沒有隱瞞身份的必要了。
    路明非坦然承認：
    “沒錯。當初我被迫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靈魂，和小魔鬼交換他的力量。”
    楚子航沒有說話。
    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的“衰仔”。
    他的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冷峻，隻有一種複雜的、混雜著心疼與理解。
    許久，楚子航才緩緩開口：
    “師弟，”
    “你這個人……讓我怎麽說你。”
    “你每一次交換自己的靈魂，沒有一次是為了你自己。”
    “可偏偏……”
    “偏偏在最需要你拯救繪梨衣的時候，為自己付出一次的時候，你卻猶豫了，退卻了。”
    楚子航輕輕歎了口氣。
    “怪不得，過去你的眼中，會積壓著那麽多無法言說的沉鬱與追悔。”
    路明非愣住。
    他低下頭，手指微微顫抖。
    良久，他抬起頭，瞥了一眼房間一角的繪梨衣。
    他咧嘴一笑，笑得有點酸楚，有點澀：
    “艸……”
    “師兄，你快別說了。”
    “誰年輕時候……沒衰過啊。”
    ...
    源氏重工大廈。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東京璀璨的夜景
    厚重的實木門無聲關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室內光線幽暗，隻有一絲昏黃的光暈，映照著牆上那幅巨大的浮世繪——
    精心巧繪筆意淋漓，畫妖魔神鬼的戰爭。
    一隻八岐大蛇盤踞富士山。
    雲氣噴薄火焰飛舞，鬼物的眼睛映著燭火瑩然生輝。
    這裏是蛇岐八家的心髒，一間純粹的和室。
    沒有奢華的裝飾，隻有古樸的榻榻米、以及一張黑漆矮幾。
    橘政宗，這位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正跪坐在矮幾之後。
    源稚生跪坐在他的對麵，黑色風衣一絲不苟，手按在蜘蛛切的刀柄上。
    他低著頭，英俊的麵容上滿是疲憊與焦慮。
    矢吹櫻、烏鴉、夜叉三人垂手立於側後，如同三柄收鞘的利刃。
    “滴——”
    輝夜姬的終端屏幕閃爍著紅光，映在橘政宗臉上。
    他聲音低沉沙啞：
    “繪梨衣……還是沒有消息？”
    源稚生微微低頭，聲音克製：
    “沒有，老爹。”
    “繪梨衣下到海底之後……”
    “就再也沒有返回須彌座。”
    房間裏的氣氛，愈發壓抑。
    橘政宗端起茶杯，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叮”。
    “難道……她在海底，發生了意外？”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
    他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
    源稚生沉默片刻，才道：
    “高天原深處，神葬所開啟，驚動了屍守群，自此，我們失去了她的信號。”
    橘政宗將目光轉向源稚生身後的三人：
    “烏鴉，整個海域都搜索過了嗎？”
    烏鴉上前一步，聲音冷靜：
    “是，大家長。”
    “以須彌座為中心，方圓五公裏，水下無人機、聲呐陣列、忍者小隊，全部覆蓋。”
    “沒有發現繪梨衣小姐的蹤跡。”
    “那麽，”橘政宗追問，“屍守群呢？有衝出高天原的嗎？”
    夜叉接話，聲音低沉：
    “沒有。一隻都沒有。”
    “就像……”
    “它們在海底，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徹底消滅了。”
    “什麽意思？”橘政宗皺眉。
    “就好像……”矢吹櫻斟酌著用詞，
    “就好像盤踞在海底的屍守群，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徹底消滅了。一隻都沒有逃出來。”
    橘政宗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
    “那麽，卡塞爾學院派來參加‘龍淵計劃’的那三個人呢？”
    他繼續問道，
    “他們有返回嗎？”
    “沒有。”
    這次回答的是源稚生，
    “‘迪裏雅斯特號’在海底傳回的最後信號，是他們看到了‘神葬所’。”
    “隨後，我們為了保密，便切斷了與卡塞爾學院的通訊。”
    “但沒過多久，凱撒三人組與‘輝夜姬’的鏈接，也中斷了。”
    橘政宗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放下茶杯。
    “你們都退下吧。”他對烏鴉三人說。
    “是。”
    三人如蒙大赦，躬身行禮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和室。
    房間裏，隻剩下了橘政宗和源稚生。
    “稚生，”
    橘政宗的聲音緩和了一些，
    “現在……蛇岐八家，已經和卡塞爾學院決裂。”
    “至於那三個學生……”
    “死了也就死了。”
    “無所謂。”
    橘政宗緩緩抬起眼，目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但繪梨衣不一樣。”
    “她的能力……是接近‘神’的存在。”
    “以她的力量，絕不會死於區區屍守群之手。”
    橘政宗雙眼中閃爍出鷹隼般銳利的光芒，看向源稚生：
    “繪梨衣，應該是落在別人手裏……”
    源稚生瞳孔一縮，手不自覺地按在蜘蛛切的刀柄上。
    “老爹……您的意思是……有人能控製繪梨衣？”
    橘政宗沒有回答，隻是緩緩點頭，聲音低得像從深淵傳來：
    “如果她的力量被他人利用……”
    “整個日本，都可能陷入混亂。”
    “甚至……毀滅。”
    源稚生沉默片刻，試探道：
    “整個日本，除了猛鬼眾……還有誰有這種能力？”
    “難道……是猛鬼眾幹的？”
    橘政宗嘴角，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苦笑，心裏暗想：
    “猛鬼眾？我就是王將……我能不知道？”
    他心中冷笑，卻麵上不動聲色。
    “但……這不失為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