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
    呂宋這邊的鬼子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李鳳卻沒有選擇直接出擊，而是想著先爭奪呂宋的眾多島嶼，慢慢把鬼子困死。
    李鳳這麽做的原因很簡單，鬼子現在幹的那些事，可逃不過她的情報網，她要把呂宋的鬼子徹底逼入絕境，然後，站出來做救世主。
    有了救世主的身份加成後，李鳳再去掌控呂宋，那就易如反掌...
    爪瓦，達維亞，倭軍第十六軍司令部。
    司令部內的氣氛與呂宋的死寂絕望截然不同，卻也也同樣壓抑沉重，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
    窗外是熱帶濕熱的空氣，室內則彌漫著地圖的黴味、汗味，以及一種嶄新的、冰冷的金屬與槍油混合的氣息，那是剛從河內輾轉運抵的寶貴武器補給散發出的味道。
    幾口沉重的木箱被粗暴地撬開，散落在地上。嶄新的三八式步槍閃著幽藍的光澤，成箱黃澄澄的子彈碼放整齊。
    歪把子輕機槍、九二式重機槍的槍管透著肅殺，甚至還有幾門迫擊炮和配套的炮彈。
    對於補給線幾乎斷絕、連士兵口糧都難以為繼的南方軍而言，這批武器彈藥堪稱雪中送炭。
    今村均站在箱子旁，瘦削的臉上顴骨高聳，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此刻卻像餓狼般閃爍著貪婪和狠戾的光芒。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近乎癡迷地撫摸過一挺嶄新的九二式重機槍冰冷的槍身，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這批武器，是他放下身段，在發給南方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大將的電報中極盡哭窮訴苦、誇大華人抵抗威脅才換來的“續命丹”。
    寺內大將為了維持南方軍的存在感，證明其價值，也為了自己“帝國柱石”的虛名，咬牙從本就捉襟見肘的儲備中擠出了這些。
    “吆西！吆西！”
    今村均的聲音雖然嘶啞但很激動，帶著一種慶幸的狂喜。
    “寺內閣下…果然沒有拋棄我們！有了這些，那些該死的支那豬玀，還有那些不安分的土人，就等著被碾成齏粉吧！”
    他猛地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掃視著肅立在房間裏的幾名高級軍官。
    參謀長岡崎清三郎少將臉上也難得地擠出一絲笑意，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憂慮。
    他知道這批武器來之不易，更知道軍司令官要用它們做什麽，一場規模空前的、旨在徹底撲滅爪瓦華人抵抗烈火的“大掃蕩”。
    “司令官閣下，物資清點完畢。足夠武裝兩個大隊進行一次高強度作戰。”
    長岡崎清三郎謹慎地匯報。
    “不夠！遠遠不夠！”
    今村均厲聲打斷，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鋪著爪瓦全島地圖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一跳。
    “我要的不是一次作戰！我要的是徹底摧毀！是犁庭掃穴！是讓所有爪瓦的華人，提起‘皇軍’兩個字就嚇得尿褲子！要讓他們明白，任何反抗的念頭，都是通向地獄的門票！咳咳咳...”
    因激動今村均劇烈咳嗽起來，旁邊的副官連忙遞上水杯。
    咳嗽平息後，今村均的眼神更加陰鷙，他指向地圖上勿裏洞島的錫礦的位置，那裏被紅筆醒目地圈了起來。
    “尤其是這裏！胡振邦、陳文耀！這群盤踞在錫礦的老鼠！他們以為躲在易守難攻的山裏，靠著幾條破槍和土製炸彈就能對抗皇軍？”
    “做夢！這座錫礦是帝國的財產！裏麵的每一粒錫砂都屬於天黃鄙下！他們玷汙了它，就必須用血來清洗！”
    抬起頭，今村均目光如刀般刺向負責具體作戰的軍官們。
    師團長丸山政男中將， 一個身材敦實、麵相凶悍的老派軍人，以作風強硬著稱。
    他上前一步，粗聲粗氣地吼道。
    “司令官閣下所言極是！卑職的第二師團願為先鋒！區區華人武裝，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偷襲才僥幸得手。”
    “如今皇軍有了火力優勢，定能蕩平匪巢，將胡、陳二賊的腦袋掛在達維亞城頭示眾！”
    揮舞著拳頭，丸山政男臉上的橫肉抖動，充滿了輕蔑和嗜血的渴望。
    四十八師團長土橋勇逸中將， 相對沉穩，但眼神同樣冷酷。他扶了扶眼鏡，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司令官閣下，丸山君。卑職認為，此次掃蕩，戰術上必須周密。”
    “錫礦三麵環山，叢林密布，易守難攻，強攻雖能奏效，但恐傷亡過大。應發揮皇軍火力優勢，輔以精準情報，先行拔除其外圍據點，切斷其與山下華人社區的聯係。”
    “尤其是那個‘武裝全民’的網絡。將他們困死在山中，再以重炮覆蓋，最後步兵清剿，方為上策。”
    他手指在地圖上錫礦周圍幾個華人聚居區點了點，意指胡振邦建立的“武裝華人”網絡。
    混成五十六步兵團團長小林淺三郎少將， 他負責的區域包括達維亞周邊，深受華人、遊擊隊“冷槍冷彈”之苦，損失了不少“黑皮”輔警和低級士兵。
    之前因為缺少彈藥，處處束手束腳，如今，終於可以放手反擊了，他咬牙切齒地補充。
    “司令官閣下！卑職請求重點‘清理’達維亞、泗水、三寶壟等大城市的華人社區！那些賤民有了武器後，變得極其猖狂！”
    “現在都敢伏擊巡邏隊，襲殺落單士兵，甚至敢向軍官投擲手榴彈！‘黑皮’們已經完全不敢進入華人區！”
    “長此以往，帝國在爪瓦的威嚴何在？必須用最嚴厲的手段，殺一儆百！讓他們知道，拿起武器反抗皇軍的下場，就是全家死絕！”
    小林淺三郎的話語裏充滿了被冒犯的暴怒和報複的瘋狂。
    今村均聽著部下們的請戰和策略，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恨意和即將展開報複的快意而扭曲。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冰冷的金屬味仿佛給了他力量。
    “諸君！”
    今村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決絕。
    “帝國本土雖遭逢變故，暫時失聯，但我南方軍依然是帝國最鋒利的戰刀！爪瓦，是帝國南進的心髒！決不允許被一群卑劣的華人蛀蟲啃噬！寺內大將的厚望，就在我們肩上！”
    他猛地拔出指揮刀，“嗆啷”一聲，寒光四射，映照著他猙獰的麵容。
    “命令！”
    所有鬼子軍官瞬間挺直身體，眼神狂熱。
    “丸山師團長！”
    “哈依！”
    “你的第二師團，抽調最精銳之聯隊，配屬重機槍、迫擊炮，擔任錫礦主攻！”
    “土橋師團長的策略很好，先斷其羽翼，再攻其核心！我給你五天時間準備，務必在1943年1月5日前，將錫礦夷為平地！胡振邦、陳文耀等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哈依！定不負司令官重托！”
    丸山政男眼中凶光畢露。
    “土橋師團長！”
    “哈依！”
    “你的第四十八師團，負責掃蕩錫礦外圍所有華人抵抗據點，尤其是那些敢於窩藏、支援‘匪徒’的村鎮！”
    “務必切斷錫礦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同時，嚴密監控其他可能發生騷亂的區域！”
    “哈依！保證完成任務！”
    土橋勇逸沉聲應道。
    “小林少將！”
    “哈依！”
    “達維亞及周邊各大城市的華人社區，交給你！執行‘三光’政策！”
    “目標是徹底摧毀華人的抵抗意誌！凡持有武器者，殺！凡有反抗嫌疑者，殺！凡不合作者，殺！”
    “我要讓爪瓦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反抗者的鮮血！讓那些僥幸活下來的華人，世世代代記住這個血的教訓，反抗皇軍，隻有死路一條！行動代號...”
    今村均停頓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充滿血腥味的詞。
    “ 鴕鳥肅清！ ”
    這個代號，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入在場所有軍官的心中。他們或許不知道呂宋島那口汽油桶裏翻滾的“鴕鳥肉”湯意味著什麽。
    但這個代號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對生命徹底踐踏的瘋狂意味。它象征著為了生存或者勝利而突破一切底線的獸性。
    “哈依！！”
    小林淺三郎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華人社區屍橫遍野的景象。
    “岡崎參謀長！”
    “哈依！”
    “協調各部行動！後勤保障優先供應此次掃蕩！通知所有‘黑皮’輔警部隊，全力配合皇軍行動！”
    “告訴他們，這是戴罪立功的機會！行動中掠奪的財物…按‘慣例’上繳九成處理！”
    今村均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哈依！明白！”
    岡崎清三郎肅然領命。
    “諸君！”
    今村均將指揮刀重重插回刀鞘，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帝國的命運，在此一舉！用這些支那豬玀的血，來洗刷我們暫時的困境！用一場輝煌的勝利，向天黃鄙下，向寺內總司令證明，第十六軍，依然是帝國最忠誠、最鋒利的爪牙！行動吧！”
    “天黃鄙下萬歲！板載！！”
    眾軍官們齊聲高呼，狂熱的聲音在司令部內回蕩，與那些嶄新武器散發的冰冷殺氣交織在一起，預示著爪瓦島即將迎來一場空前殘酷的血雨腥風。
    會議結束，軍官們魚貫而出，腳步匆匆，臉上帶著嗜血的興奮和即將展開屠殺的迫不及待。
    今村均獨自站在地圖前，手指死死按在錫礦的位置上，仿佛要將那個點碾碎。
    窗外，達維亞的夜空陰沉沉的，沒有星光，隻有無盡的黑暗在蔓延。
    他不知道遙遠的東京發生了什麽，但他也不在乎。他隻知道，必須用爪瓦華人的血與火，來為自己，為第十六軍，在這末日般的困局中，殺出一條血路。
    而此刻，錫礦基地的胡振邦、陳文耀，以及那些剛剛拿起武器保衛家園的普通爪瓦華人，尚不知道一場蓄謀已久、裝備精良的滅頂之災，正帶著“鴕鳥肅清”的瘋狂代號，如同黑色的風暴，向他們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