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燈熄滅的瞬間，蕭奈的手已經按在陸風後頸。
    兩人在黑暗中完成一個無聲的肢體問答——陸風頸動脈搏動平穩，蕭奈拇指在他頸椎第三節凹陷處輕按兩下，這是他們勘察現場時確認安全的暗號。
    “保持呼吸頻率。”蕭奈的戰術手套擦過解剖刀的寒光，陸風聞到他袖口殘留的硝煙味，那是半小時前爆破證物櫃留下的痕跡。
    食草動物區的混亂在紅外監控裏呈現出詭異的藍綠色。
    長頸鹿館的鋼化玻璃布滿蛛網狀裂紋，某種金屬質感的黏液正順著裂痕緩慢流淌。
    陸風隔著防護服觸摸黏液時，分析儀突然發出蜂鳴聲——與冷凍庫裏劍齒虎dna產生共振的頻率，正以0.3秒的間隔持續增強。
    “不是動物變異。”陸風扯下半邊口罩，露出被冷汗浸濕的下頜線，“有人在用次聲波誘發領地意識。”他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跳動的頻譜圖，那些本該溫順的岩羊正在撞擊防護欄，蹄鐵與合金碰撞迸出的火星裏，隱約可見納米級金屬碎屑。
    蕭奈的槍口突然轉向東南角觀景台。
    那裏懸掛的驅鳥彩帶正以違反常理的角度繃直，仿佛被無形的手指撥動。
    賀陽的驚呼聲從耳麥裏炸開：“全息投影的故障源在爬蟲館！那些電子野獸在給真正的猛獸引路！”
    當他們衝進鬣狗飼養區時，李晴冰的懷表齒輪終於崩裂。
    四濺的銅屑在空氣中劃出銀色軌跡，她突然拽住陸風的白大褂：“棕櫚葉裏摻了磁化鐵粉！”她染血的指尖懸在分析儀上方，屏幕裏本該是植物纖維的結構，此刻正呈現出精密的人造神經元網絡。
    陸風猛地轉身看向瑟瑟發抖的劉飼養員。
    這個方才還痛哭流涕告發同夥的男人，此刻工裝褲側袋滲出的液體正腐蝕著水泥地——與長頸鹿館黏液成分完全一致的強酸溶液。
    “按住他後頸第三節脊椎！”陸風的警告與蕭奈的擒拿動作同步發生。
    劉飼養員扭曲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不屬於人類的柔韌度，他的肩胛骨如同折疊刀般向後隆起，工裝褲在眾人眼前裂成碎片，露出布滿電子紋路的機械膝關節。
    追捕變成了一場荒誕的機械舞劇。
    劉飼養員攀上兒童樂園的旋轉木馬頂棚時，關節縫隙噴出的潤滑劑在夕陽下折射出彩虹，正在給女兒係鞋帶的母親怔怔地看著這個在空中完成七次轉體的“逃犯”。
    蕭奈的子彈精準擊碎他即將借力的樹藤裝飾，飛濺的塑料葉片中，陸風看見對方鞋底脫落的數據卡正巧掉進火烈鳥食槽。
    “他在往海洋館方向跑！”李晴冰的袖劍卡在自動販賣機投幣口，這個總用護心鏡藏起心跳聲的女特工，此刻終於暴露出真實的焦灼，“蕭組長！兩棲動物區的電網昨天檢修！”
    蕭奈在狂奔中扯開領口散熱，鎖骨處的舊傷疤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能聽見陸風的呼吸頻率通過骨傳導耳機敲打鼓膜，就像那些年他們在警校加訓時共享的同一瓶氧氣。
    當劉飼養員撞破企鵝表演場的防水簾幕時，蕭奈突然刹住腳步——陸風三小時前采集的帝企鵝胃容物報告正在他戰術平板上閃爍，某種深海發光藻類的含量超標七百倍。
    “退後！”蕭奈的吼聲與防水簾爆裂聲同時炸響。
    劉飼養員浸泡過強酸溶液的手掌按在觀賞玻璃上，原本悠遊的錘頭鯊突然發狂撞擊，十厘米厚的亞克力板瞬間布滿裂痕。
    驚慌的遊客推倒紀念品貨架，漫天飛舞的毛絨玩具裏，陸風看見某個長頸鹿玩偶的眼睛閃著攝像頭特有的紅光。
    當蕭奈終於將人逼至海獸地洞展區死角時，潮水開始上漲。
    劉飼養員背靠仿古沉船殘骸，突然露出古怪的微笑：“蕭組長聽過劍齒虎的求偶聲嗎？”他染血的牙齒咬開領口紐扣，藏在胸口的微型裝置發出令所有人眩暈的次聲波。
    陸風的分析儀在這時爆出藍光。
    “是共振定位器！”他撲向蕭奈的瞬間，展區穹頂的仿生藤蔓突然墜落。
    偽裝成樹皮的投影設備嗡嗡啟動，全息影像的劍齒虎群從四麵八方緩緩逼近，它們的電子眼鎖定著蕭奈戰術背心上未幹的血跡。
    劉飼養員的笑聲混著血腥味在洞穴回蕩：“陸法醫沒告訴您嗎？那些漂亮的dna圖譜……”他殘缺的機械手指插入控製麵板，“是用蕭組長的血樣培養的……”
    蕭奈的子彈貫穿他右肩時，這個瘋狂的男人正將某個金屬物件拋向漲潮的暗河。
    陸風撲向水花的動作比李晴冰的袖劍更快，卻隻抓到半片正在融化的仿生魚鱗。
    在他們身後，賀陽的無人機群正撞開展區通風管道，攜帶數據恢複器的蜂鳴聲驚起成群電子蝙蝠。
    潮水退去後的泥沙裏，半張被腐蝕的飼養員證件正在閃爍。
    陸風用鑷子夾起時，發現背麵用隱形墨水寫著某個海洋坐標——那位置恰好與三小時前帝企鵝胃裏發現的發光藻類產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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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陽的實驗室永遠彌漫著藍光與代碼交織的迷霧。
    三塊全息屏幕懸浮在解剖台正上方，被腐蝕的仿生魚鱗在顯微鏡頭下顯露出納米級電路紋路。
    他咬著能量棒包裝袋的牙齒突然頓住——數據恢複器正在重組魚鱗內嵌的加密芯片，十六進製代碼裏赫然跳動著劉飼養員的生物識別信息。
    “找到了！”賀陽的轉椅在防靜電地板上劃出尖銳聲響。
    他抓起那枚浸泡在修複液中的數據卡，全息投影裏浮現出三十七筆異常資金流水，收款方竟關聯到三個已注銷的海洋生物研究所。
    最刺眼的是最後一條交易記錄：昨夜2347分，劉飼養員的個人終端向動物園供電係統發送過加密指令。
    蕭奈的戰術靴踏碎實驗室的寂靜時，賀陽正用鑷子夾起數據卡邊緣的半透明膠質。
    “這是深海腔棘魚的黏膜分泌物，”他的鏡片反射著幽藍熒光，“和帝企鵝胃裏的發光藻類產自同一片海域。”
    控製中心的全息沙盤突然劇烈震顫。
    劉飼養員在押解途中突然撞開兩名警衛，他殘缺的機械手指插進頸動脈，噴濺的卻不是鮮血——淡藍色冷卻液混著納米機器人，正沿著通風管道湧向爬蟲館。
    蕭奈的瞳孔在警報紅光裏收縮成針尖，戰術平板自動彈開賀陽傳來的資金流向圖。
    “切斷b3區供電！”蕭奈的吼聲震得對講機發出嘯叫。
    他踹開安全通道鐵門的瞬間，看見劉飼養員正用冷卻液在地麵繪製某種深海圖騰。
    納米機器人在圖騰邊緣瘋狂增殖，逐漸形成微型聲呐陣列的形狀。
    陸風的白大褂下擺掃過滿地狼藉。
    他手中的頻譜分析儀突然鎖定圖騰中心頻率，與冷凍庫劍齒虎dna的共振曲線完美重疊。
    “他在召喚實驗體！”解剖刀劃破空氣釘入圖騰核心，飛濺的納米機器人撞上刀麵淬過毒的鋒芒，突然集體進入休眠狀態。
    劉飼養員扭曲的笑聲卡在機械喉管裏。
    蕭奈的槍口已經抵住他後頸第三節脊椎凸起處，戰術手套上的血跡在警報燈下泛著冷光。
    “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三月，”蕭奈的聲音像在宣讀驗屍報告，“你通過偽造動物飼料訂單，給第七研究所運送了四百公斤磁化鐵粉。”
    全息投影在牆壁炸開海浪的虛影。
    資金流水圖中突然凸顯出某個加密文件夾，賀陽遠程解鎖的瞬間，三十段實驗視頻如毒水母般鋪滿空間——被植入人造神經元的棕櫚葉正在操控紅毛猩猩的腦電波；塗抹次聲波誘導劑的斑馬鬃毛引發角馬群自相踐踏；而此刻滿地蠕動的納米機器人，正與三周前海豚表演池漏電事故的殘留物完全一致。
    “你們把動物園變成培養皿。”陸風的解剖刀在指尖旋轉，寒光掠過劉飼養員脖頸處外翻的電路板，“用動物襲擊掩蓋生物武器測試。”
    防爆玻璃外的夕陽突然被陰影吞噬。
    陳園長癱坐在觀賞區的長椅上，手裏攥著被賀陽破解的加密通訊記錄——那些他親自審批的“園區美化工程”，實則是為實驗體運輸開辟的特殊通道。
    六名穿著仿生魚鱗製服的安保人員正被李晴冰反剪雙臂，他們戰術腰帶裏搜出的磁化鐵粉，與長頸鹿館黏液樣本在分析儀裏碰撞出刺目火花。
    當劉飼養員的人工聲帶被強製關閉時，帝企鵝館突然響起空靈的鯨鳴。
    賀陽的無人機群正將最後一批證據封入防磁箱，某個閃著紅光的微型投影儀從企鵝羽毛間墜落，在冰麵投射出經緯度坐標——與腐蝕證件背麵的隱形墨水標記形成精準的等邊三角形。
    慶功宴的彩燈亮起時，陸風在配電室找到了蕭奈。
    刑偵組長正用繃帶纏緊鎖骨處的舊傷，戰術背心隨意搭在布滿抓痕的金屬櫃上。
    兩人共享的呼吸在應急燈下織成細密的網，陸風沾著冷萃咖啡味的指尖突然撫過蕭奈後頸。
    “你今天差點觸發基因鎖。”法醫的聲音裹著電子顯微鏡般的精準，“當劉飼養員提到我的血樣......”
    蕭奈轉身時扯落了繃帶，舊傷疤新滲的血珠滾落在陸風袖口。
    他們身後監控屏幕仍跳動著結案報告，而此刻所有刑偵術語都融化在帶著硝煙味的親吻裏。
    李晴冰握著戰術匕首僵在走廊轉角，最終將新發現的磁化鐵粉樣本輕輕放在門口——金屬盒與地麵碰撞的輕響，驚醒了纏繞在排風扇上的全息藤蔓。
    新聞發布會現場，陳園長對著四十三個鏡頭深深鞠躬。
    他胸前的工牌突然被全息投影替換成電子鐐銬標誌，這是賀陽特意為真相設計的增強現實特效。
    當大屏幕播放出劍齒虎dna與次聲波誘導劑的分子鏈融合動畫時，某個穿著動物園周邊衛衣的觀眾悄然離席，袖口滑落的皮膚上隱約可見人造神經元網絡的暗紋。
    暮色中的長頸鹿館煥發新生。
    陸風蹲在修複好的鋼化玻璃前，指腹摩挲著最新安裝的聲波過濾器。
    蕭奈的戰術平板突然彈出警報——三小時前送檢的納米機器人殘骸，竟在證物室重新啟動了繁殖程序。
    他們對視的瞬間，賀陽的彩虹色無人機群正掠過晚霞，在天空拚出臨時加密的慶賀語代碼。
    “蕭組長！陸老師！”實習警員抱著檔案箱跑來，箱蓋縫隙飄落半張被複原的飼養日誌。
    最後一頁的塗鴉裏，某隻電子猩猩的眼部掃描圖竟與劉飼養員胸前的控製芯片紋路完全吻合。
    陸風將日誌塞進蕭奈戰術背包時，指尖擦過他後腰槍套的溫度，比分析儀捕捉到的任何一次數據波動都要滾燙。
    當賀陽哼著走調的遊戲主題曲推開安全屋的門，全息時鍾正好跳過2347分。
    他沾著能量棒碎屑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鎖屏界麵跳動著來自未知海域的加密短信，發信人id是串會自主變形的達芬奇密碼，而預覽框裏閃爍的半個字符，恰似他們上周在仿生魚鱗裏見過的深潛器標誌。
    實驗室的恒溫箱發出細微震動，浸泡在修複液中的仿生魚鱗突然折射出虹光。
    那些本已休眠的納米機器人，此刻正在液體中組成不斷變幻的等邊三角形，仿佛在回應某個遙遠海域傳來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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