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的指尖懸在張管理員後頸的熒光標記上半寸，手術刀般冷白的皮膚在幽藍液體映照下近乎透明。
    他屈起食指關節，沿著標記邊緣輕叩三下——這是他在解剖室確認骨骼斷裂點的習慣動作。
    蕭奈的拇指無意識摩挲他後腰凹陷處，感受到白大褂下繃緊的肌肉如同拉滿的弓弦。
    "四環素標記。"陸風的聲音在地下室激起細小回音，他掏出口袋裏的紫外線筆，藍光掃過標記時，暗紅的紋路突然浮現出類似醫院廢棄藥瓶上的編碼，"三個月前城南寵物醫院被盜的違禁藥品，和鱷魚胃容物裏提取的殘留物序列吻合。"
    賀陽的平板突然亮起紅光，數十個關聯案件在屏幕上炸開熒光藍的枝椏。
    他倒退兩步撞在鐵籠上，震得頂燈搖晃如鍾擺："這些...全是動物傷人案？"
    蕭奈的佩槍已經滑入掌心，金屬外殼擦過陸風腰側的白大褂發出綢緞撕裂般的輕響。
    他望向被熒光標記的鱷魚卵，那些半透明的膠質層裏蜷縮著畸形的胚胎，第二對眼瞼像縫合失敗的針腳突兀地嵌在頭顱兩側。
    "不是單純的基因改造。"陸風突然扯開張管理員的衣領，暴露出鎖骨下方潰爛的針孔，"他們在活體實驗，用飼養員當培養基。"他轉向孫成員，"上個月動保組織收到的匿名舉報信，提到過夜間運輸車的氣閥編號是不是？"
    孫成員手中的液壓鉗"當啷"墜地，濺起的幽藍液體在蕭奈靴麵烙下星形灼痕。
    李晴冰突然舉槍對準通風管道，子彈穿透生鏽鐵皮的刹那，某種爬行類動物鱗片摩擦金屬的聲響戛然而止。
    "東南角。"蕭奈的指令與陸風轉身的動作同步，他扯下領帶纏住法醫手腕充當臨時護腕，"賀陽開道，孫成員帶路，李警官斷後。"當他的掌心離開陸風後腰時，白大褂衣擺掀起的氣流卷走了地縫裏最後一絲熒光。
    穿過爬滿藤壺的排水管道時，陸風突然按住蕭奈的手腕。
    他的鼻尖幾乎貼上潮濕的磚牆，睫毛掃過對方沾著鱷魚粘液的袖扣："氯胺酮混合硫噴妥鈉，濃度足夠讓成年虎鯨產生幻覺。"他指尖劃過磚縫滲出的淡粉色液體，"他們用動物園當幌子，在製造生物兵器。"
    實驗基地藏在企鵝館地下一百二十米處，防爆門開啟的瞬間，三十七台恒溫箱同時發出警報。
    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正在焚燒文件，玻璃器皿裏漂浮著縫合了不同物種特征的胚胎。
    蕭奈的子彈擊碎第一盞頂燈時，某個培養艙突然炸裂，長著獠牙的帝企鵝幼崽撲向最近的武裝人員。
    混戰中，陸風的白大褂被酸液腐蝕成蛛網狀。
    他反手將手術刀釘入某個襲擊者的橈骨間隙，轉身時恰好接住蕭奈拋來的備用彈夾。
    李晴冰倚在解剖台後更換彈匣，孔雀藍的止血劑正順著小腿滲進實驗數據單，把"跨物種神經接駁"的字樣暈染成詭異的花紋。
    當蕭奈踹開最後一道氣密門時，賀陽突然矮身滾進控製台下方。
    他的數據線在混戰中悄悄纏住了某個研究員的腳踝，此刻正將解碼器貼在主機外殼——這是三小時前陸風在救護車上遞給他的，表麵還沾著法醫手套殘留的丁腈粉末。
    "陸老師！"賀陽在子彈擊碎操作屏的爆裂聲中大喊，卻看見陸風正攥著蕭奈的領帶擦拭顯微鏡目鏡。
    那些沾染血汙的鏡片上，正倒映著培養艙編號與三個月前連環失蹤案卷宗的重疊水印。
    賀陽的後槽牙咬碎了半塊薄荷糖，晶體碎裂聲混在槍林彈雨裏格外清脆。
    纏繞研究員腳踝的數據線突然繃直，將人拽成傾斜四十五度的活體盾牌。
    他蜷在控製台下的脊背弓成電路板弧度，解碼器接觸主機的瞬間，二十七個加密分區在視網膜投影裏炸成煙花。
    "百分之三！"他吼出的字節被子彈削去半截，飛濺的金屬碎屑在蕭奈的槍管劃出彗星尾跡。
    陸風的白大褂此刻成了破碎的戰旗，被酸液腐蝕的布料邊緣還在蒸騰著青煙。
    他側身避開撲來的縫合獸，手術刀精準挑開實驗員防護服頸側的氣密閥，噴湧的製冷劑瞬間在地麵凝出冰花路徑。
    當進度條突破臨界點的蜂鳴響起時，賀陽的虎口正迸出鮮血——某個摔落的培養艙碎片深深紮入掌紋。
    他淌血的手掌拍在主機外殼，三百七十個監控畫麵如驚鳥般撞破操作屏，將非法實驗的交易記錄、基因圖譜與資金流向赤裸裸曝曬在警報紅光裏。
    "接住！"賀陽將存儲器拋向蕭奈的軌跡上懸著血珠，暗紅圓弧映出陸風驟然收縮的瞳孔。
    刑偵組長淩空翻轉接住證物的刹那，子彈擦過他風衣下擺，在金屬地麵犁出灼熱的溝壑。
    李晴冰突然從解剖台後方魚躍而出，孔雀藍的止血劑在空中拉出霓虹彈道，精準命中持槍者裸露的脖頸。
    隨著最後一個武裝人員被孫成員的液壓鉗鎖住踝骨，警報聲突然轉為尖銳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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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溫箱集體爆裂的玻璃雨中，蕭奈扯著領帶將陸風拉進懷裏。
    法醫沾著粘液的指尖陷進對方後頸，解剖過無數屍體的手掌第一次顫抖得握不住手術刀。
    "城南屠宰場的冷凍車。"陸風悶在蕭奈肩頭的聲音帶著共振，他屈指輕叩對方第七節脊椎，"和鱷魚胚胎的運輸路線重疊了十七公裏。"蕭奈的應答淹沒在驟然響起的警笛聲裏，他收緊的手臂勒斷了陸風白大褂最後一顆紐扣。
    李晴冰擦拭佩槍的動作頓了頓。
    她望著蕭奈後背上蜿蜒的血痕——那是半小時前替陸風擋下的鋼化玻璃碎片——突然將彈匣退出時帶出的清脆聲響提高了八度。
    賀陽齜牙咧嘴地包紮手掌，忽然把染血的繃帶拋向正在整理證物的孫成員："勞駕，幫動物保護協會的帥哥也包紮下智商？"
    七日後正午的動物園鐵門前，融化的冰淇淋在地麵繪出奇異圖騰。
    蕭奈宣讀公告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灰喜鵲，鉛字印刷的犯罪事實在陽光下蒸騰著油墨氣息。
    陸風站在公告欄陰影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蕭奈今晨替他打的溫莎結——那個永遠筆挺的刑偵組長，竟把領帶係成了不對稱的莫比烏斯環。
    當整改通知貼上企鵝館外牆時，賀陽的手機在褲袋裏震出摩斯電碼般的節奏。
    他斜倚在紀念品商店的霓虹燈牌下，解鎖屏幕的熒光爬上沾著的臉頰。
    來自未知號碼的郵件附件正在自動解壓，全息投影出的幽靈輪廓在他虹膜上跳動，直到陸風突然伸手替他拭去鼻尖的糖霜。
    "蕭組長說要請冰淇淋。"法醫的白大褂袖口還沾著實驗室的熒光試劑，在陽光下泛著詭譎的藍。
    賀陽慌忙按滅屏幕，掌心的冷汗在鋼化膜上暈開霧狀漩渦。
    他抬頭望向正在給遊客簽名的蕭奈，發現對方警徽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陸風鎖骨下方——那是某次屍檢時被骨茬劃傷的舊痕。
    暮色初臨的動物園拱門下，最後一道夕照穿過鐵藝花紋，將眾人身影拉長成刑偵卷宗上的證物編號。
    李晴冰把佩槍換到左手，右手突然握住陸風的手腕："下次解剖需要特製防腐劑，可以找我。"她指甲蓋上的戰術塗層閃過紫羅蘭冷光，轉身時馬尾甩出的弧度精準如彈道計算。
    當賀陽第八次摸向震動不休的褲袋時，旋轉木馬的彩燈恰好亮起。
    電子郵件的提示音混在兒歌旋律裏，像未爆彈的倒計時般啃噬著他的後槽牙。
    陸風接過蕭奈遞來的海鹽冰淇淋，突然轉頭望向紀念品商店的玻璃櫥窗——那裏倒映著賀陽驟然蒼白的臉色，以及他手機屏幕上轉瞬即逝的殘影。
    蕭奈的警用通訊器突然響起天氣預報提示，他低頭查看的瞬間，動物園穹頂飄過一片邊緣銳利的積雨雲。
    陸風舌尖的冰晶在暮色裏閃爍，他凝視著雲層後初現的星子，忽然將融化的奶油抹在蕭奈的警號牌上。
    "該換季了。"他說著沒人聽懂的話，手指劃過金屬數字時刻意壓低了尾音。
    賀陽的咳嗽聲突兀地插進來，他踹飛的易拉罐撞在垃圾桶上，發出子彈上膛般的清脆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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