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長相守,共白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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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孟嶼終於把筆記本電腦蓋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間,仿佛也帶走了一直盤踞在眉宇間的那點沉鬱。
    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發出輕微的哢噠聲,轉頭看向還盤腿坐在床邊地毯上的大力。
    她腿上攤開著一本厚厚的硬殼筆記本,裏麵夾滿了五顏六色的便利貼和打印稿的散頁。
    她正低頭在上麵寫寫畫畫,筆尖沙沙作響,偶爾停下來,秀氣的眉毛微蹙,認真思考著什麽,淡黃的床頭燈光暈染在她專注的側臉和光滑柔順的發絲上。
    “都改好了?”孟嶼的聲音帶著長時工作後的沙啞,也揉進了燈光一樣的溫和。
    “嗯!”大力聞聲抬起頭,立刻合上本子,臉上漾開笑意,像初雪融化在陽光下,清澈而溫暖,“這個版本邏輯鏈更清晰了,引用的數據也更紮實,說服力提升至少35。”
    她指了指筆記本,語氣是那種專業的肯定,但眼神亮晶晶的,毫不掩飾地為他的付出感到驕傲。
    “辛苦了,諸葛老師。”孟嶼站起來,順手揉了下她微亂的發頂,指尖帶過一片柔順細軟的暖意,“這麽晚還給我當義務校對。”
    “諸葛老師才不辛苦,”
    大力順勢歪頭蹭了下他的掌心,像隻被順毛的貓,然後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抱著筆記本也站了起來,語氣輕快,“報酬是糖炒栗子和明天的荷包蛋,我記得呢。”她走到書桌邊,把自己的“寶庫”仔細放好。
    深冬的寂靜濃得化不開,隻有窗外的風偶爾嗚咽著掠過高樓,提醒著室內的溫暖是多麽珍貴。
    孟嶼走到窗邊,撩開厚實的窗簾一角。玻璃上覆滿了一層厚厚的、精致如藤蔓般的霜花,將霓虹的模糊光暈過濾得更加朦朧遙遠。寒氣似乎能透過玻璃滲進來一點點。
    他放下簾子,把那股寒氣和城市的喧囂隔絕在外,轉身踱回房間中央,目光落在暖燈下站著的女朋友身上。
    她穿著毛茸茸的加厚居家襪,深藍色珊瑚絨睡衣上的白色小星星圖案軟萌得毫無攻擊力。
    和白天穿著羽絨服時的清冷幹練判若兩人,隻有那雙清澈澄亮的眼睛依舊盛滿聰明勁兒,此刻正帶著點小依賴看著他。
    “大力,”孟嶼的聲音在安靜裏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溫柔,帶著點閑聊的隨意,“今年冬天……你想怎麽過?”
    “唔?”大力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
    她走到書桌旁,拿起那個陪伴了她一晚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兒抿了一小口溫水,水蒸氣嫋嫋升起,在她眼前氤氳開一點白霧。“怎麽過……”
    她像在解題一樣認真思考起來,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杯壁上敲了敲,“數據上分析,上海地區冬季平均活動頻率因寒冷有所下降,室內活動占比顯著上升……”
    窗外的風刮得更緊了,卷著細碎的雪粒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輕響,襯得公寓裏暖黃色的燈光愈發沉靜溫暖。
    孟嶼走到書桌旁,目光落在那本被大力稱為“寶庫”的厚筆記本上。
    他伸出手指,在側脊上輕輕一劃,精準地抽出了夾在眾多專業書冊之間的一本。
    那本子很特別,封麵是柔軟的淺棕色牛皮紙,邊角已經有了些磨損的痕跡,透出主人時常翻閱的親近感。
    封麵上沒有花哨的圖案,隻有大力用極細的記號筆勾勒出的簡筆畫——兩個並肩的小人兒輪廓,線條簡潔卻生動。
    “這個?”大力捧著保溫杯,看著孟嶼手中的本子,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孟嶼拿著本子坐回床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大力放下水杯,像隻靈巧的小鹿挨著他坐下,帶著珊瑚絨睡衣特有的柔軟暖意。
    孟嶼翻開本子,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首頁是呼倫貝爾大草原的旅行手記,貼著一張兩人在無垠綠草間大笑的拍立得照片,陽光仿佛還凝固在上麵。
    再往後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頁,間或夾雜著一些零散的剪報、打印的攻略片段,或者大力娟秀的字跡寫下的地名和心願符號——【敦煌看飛天】、【大理聽風】、【江南水鎮搖櫓】…… 像一顆顆散落的星星,等待被串聯。
    孟嶼修長的手指在那些空白頁上緩緩滑過,最終停在了一張夾在中間的、對折的彩色地圖頁上。他小心地展開,紙張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地圖上,東北角一片連綿的山脈被紅筆醒目地圈了出來——長白山。
    “這裏?”大力湊得更近了些,毛茸茸的發頂蹭著孟嶼的下頜,帶著洗發水的淡淡清香。
    她看著那圈醒目的紅圈,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帶著純粹的疑問,“為什麽是長白山?冬天?” 她的語氣裏沒有質疑,隻有好奇,像打開了一道未解的題。
    孟嶼沒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眼瞼,目光落在懷中女孩清澈專注的眼眸裏,那裏麵清晰地映著床頭燈溫暖的光暈和他的影子。
    他伸出手臂,極其自然地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微微用力,將人整個圈進了懷裏,讓她背靠著自己的胸膛,穩穩地坐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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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姿勢親密又踏實,大力沒有絲毫扭捏,反而調整了一下,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窩著,像找到了最契合的港灣。她仰起小臉,枕在他肩窩,等著他的答案。
    孟嶼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那個紅色的圓圈,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山脈的輪廓。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兩人輕緩的呼吸聲和窗外風的低語。
    “因為……”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屬於寫作者的溫潤沙啞,像在講述一個醞釀已久的故事,“傳說裏,那山巔終年積雪,像披著亙古不化的白首。”
    他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房間裏卻異常清晰。他頓了頓,感覺到懷裏的人安靜地聽著,呼吸拂過他的頸側。
    “我想……”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溫熱的手掌覆在她交疊放在腿上的手背上,傳遞著安穩的力量,“帶著我的愛人去那裏。”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放得更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鄭重其事的溫柔:
    “雪落滿白頭峰時,跟心上人一塊爬上去……”椅子的晃動幾乎微不可聞。
    “那就真的能,長相守,共白頭了。”
    最後幾個字字,他說得很慢,很輕,像怕驚擾了此刻的靜謐,卻又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落在她心上。
    “長相守……共白頭……”
    大力下意識地重複著,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飄落。
    她的目光依舊落在地圖那圈紅線上,但眼神卻像是透過紙麵,看到了漫天飛雪和連綿的銀裝素裹。
    沒有立刻的雀躍歡呼,也沒有理性的數據論證。
    她隻是安靜地靠著他,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和胸腔裏沉穩的心跳。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微微側過頭,臉頰蹭著他柔軟的毛衣衣料,嘴角一點點向上彎起,彎成一個柔軟又帶著點傻氣的弧度。
    “哦……”她應了一聲,尾音拖得有點長,像終於解開了一道複雜的方程,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無比契合的答案。
    她抬起沒被他握住的那隻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地圖上那個紅圈,像是在確認一個即將成真的夢境。
    “那,”她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小的雀躍,仰起臉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細碎的星光,“我們要帶很厚很厚的衣服。聽說那裏,冬天的風……能吹走小企鵝。” 她煞有介事地比喻著,語氣是認真的,卻帶著孩子氣的可愛。
    孟嶼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心口軟得一塌糊塗。
    他低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連帶著靠在他懷裏的大力也跟著輕輕晃了晃。
    “嗯,”他應著,下頜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帶著無限的寵溺,“把你裹成一隻最暖和的小企鵝。”
    “嶽母昨天打電話給我說今年還要出差,所以我臨時決定的。畢竟,我們還有這麽多地方沒有去過。”孟嶼緊了緊懷抱:“我們慢一點,在祖國的大好河山上留下我們兩個人的回憶。”
    “媽媽又出差了?”大力問了一句:“我能理解,她的事業還可以繼續上升。之前我可能會有點傷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抬頭仰視孟嶼:“現在,我有你了…”
    孟嶼低頭輕輕貼上了她的唇。
    這個輕柔的吻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短暫卻帶著暖意融化開來。
    孟嶼鬆開她,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呼吸間還帶著彼此的氣息。
    “現在,”他聲音裏含著笑,帶著點剛親吻後的微啞,“我們是不是該開始收拾行李了?諸葛老師?”
    “嗯。”大力應著,臉頰還染著淡淡的粉,眼神卻已經恢複了清亮,帶著點即將執行計劃的認真勁兒,“目標:長白山。時間:兩個月。物資清單需要優化。”她說著就要從他懷裏起身。
    孟嶼手臂卻圈緊了些,帶著點耍賴的勁兒:“再充會兒電,五分鍾。”
    大力被他圈得動彈不得,幹脆放鬆身體靠回去,指尖戳了戳他結實的手臂肌肉:“孟先生,根據能量守恒,你的充電行為本質上是在消耗我的電量用於維持這個非效率姿勢。”
    話雖這麽說,她嘴角卻翹著,身體也誠實地找了個更舒服的角度窩著。
    窗外風似乎小了些,雪粒敲打玻璃的聲音變得細碎溫柔。房間裏暖意融融,隻有書桌上那杯水還氤氳著一點白汽。
    五分鍾後,孟嶼果然守信地鬆開了手。大力像隻靈活的小兔子一樣從他腿上跳下來,趿拉著毛茸茸的厚襪子,啪嗒啪嗒跑到衣櫃前,拉開了門。
    “兩個月……”
    她看著衣櫃裏不算特別多的冬裝,秀氣的眉毛習慣性地微蹙,開始了她的“物資優化”流程,“基礎保暖層,中層抓絨或羽絨,外層防風防水衝鋒衣……各需至少兩套輪換。考慮到極端天氣和可能的汙損,冗餘係數設為1.5比較穩妥。”
    孟嶼也起身走了過來,靠在衣櫃門框上,看著她像個小指揮官一樣開始往外扒拉衣服。“嗯,諸葛老師說得對。”他順手接過她遞出來的一件厚實的灰色抓絨衣,“這件帶著,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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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深藍色的衝鋒衣防水指數更高,也帶上。”大力又抽出一件,疊好放在床上剛拉開的行李箱旁邊,“還有你的那件加厚款,我記得在下麵一層。”
    孟嶼依言去翻找,大力則蹲下來,從衣櫃最底層拖出一個收納袋,裏麵是各種保暖配件:帽子、圍巾、手套,五顏六色,毛茸茸的居多。
    “這個,”她舉起一頂白色的、頂上還有兩個毛球的針織帽,眼睛亮亮地看著孟嶼,“像不像你剛才說的……小企鵝?”
    孟嶼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再看看那頂確實有點憨態可掬的帽子,忍不住笑出聲:“像。必須帶上,你就是雪山上的小企鵝本鵝。”他接過帽子,順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還有這個,”大力又從袋子裏翻出一副厚厚的、看起來就非常保暖的深紅色毛線手套,“媽媽去年織的,說是冬天專用款,一直沒機會用。”提到媽媽出差,她語氣很平靜,隻是把那雙厚實的手套仔細地放在衝鋒衣旁邊。
    “嶽母出品,必屬精品。”孟嶼拿起手套捏了捏,確實厚實,“帶著,肯定用得上。”
    收拾的過程緩慢而細致。大力負責規劃和疊放,孟嶼則負責執行和提供建議。床上漸漸堆起小山:保暖內衣、厚襪子、羊毛衫、羽絨服……
    “洗漱用品……帶小包裝的就好,到了那邊再買大瓶補充。”大力自言自語,拿著一個小化妝包往裏塞著分裝瓶,“護膚品……保濕的要多帶!聽說那邊幹得像沙漠實驗室。”
    孟嶼正在把幾雙厚襪子卷成球塞進行李箱角落,聞言抬頭:“放心,保濕霜我買最大罐的,保證把你泡在裏麵。”
    大力被他逗笑:“那倒不用,精準保濕就夠了。”她拿起一個暖水袋,“這個呢?據說插電的更方便。”
    “帶吧,”孟嶼點頭,“酒店雖然有暖氣,但萬一晚上腳冷呢?物理加熱更可靠。”
    他想起什麽,補充道,“哦對了,我有個朋友在那邊,說可以給我們借兩套質量很好的雪地靴和雪套,省得買了隻用一次,占地方。”
    “資源優化,很好。”大力讚許地點頭,把暖水袋放進行李箱,“那省下的空間……可以多帶點書?”她眼睛瞄向書桌,帶著點狡黠。
    孟嶼立刻看穿她的意圖,走過去敲了敲那本厚厚的“寶庫”筆記本:“這個必須帶,其他實體書……限重三本。剩下的,我幫你存電子版進平板,夠你看兩個月了。”
    他晃了晃手裏的ipad。
    大力有點小失望地撇撇嘴,但很快又接受了現實:“好吧,三本……一本專業書,一本小說,一本……長白山動植物圖鑒?”她開始認真篩選。
    “批準。”孟嶼笑著,看著她糾結的樣子覺得格外可愛。
    時間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和整理中慢慢流淌。孟嶼把疊好的厚外套用力壓了壓,塞進行李箱:“我們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大力正把幾包暖寶寶塞進側袋,聞言抬頭。
    “身份證,銀行卡,手機充電器……”孟嶼開始數,“還有……我們倆?”
    大力反應過來,噗嗤一笑:“我們倆不用塞行李箱,自己走就行。”她看著孟嶼把最後一件羽絨服壓實,拉上行李箱的拉鏈,那鼓鼓囊囊的樣子看起來就很有安全感。
    “搞定!”孟嶼拍了拍行李箱,發出悶悶的響聲。兩個月的行李,分量著實不輕。他直起身,活動了下有些發酸的腰。
    大力也站起來,環顧了一下被他們“掃蕩”過、略顯淩亂的房間,最後目光落回到孟嶼身上。
    她走過去,輕輕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帶著滿足的慵懶:“孟嶼。”
    “嗯?”
    “抱一會兒。”
    “好。”諸葛大力閉上眼睛縮在孟嶼懷裏。
    孟嶼環著大力的手臂緊了緊,下巴蹭著她柔軟的發頂,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淡淡的、幹淨的清香,像冬日裏一縷溫暖的陽光味道。
    他微微側頭,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大力擱在書桌上的平板電腦——屏幕還停留在某個購物網站的頁麵,大概是之前查攻略時忘了關。
    “嗯?”孟嶼的目光被頁麵中央一件新上架的羽絨服吸引了。
    模特是並肩站立的男女,款式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男款是沉穩的墨藍,女款是柔和的米白,帽簷和口袋邊綴著一圈蓬鬆的銀灰色貉子毛,看起來既保暖又……有點可愛。
    “大力,”孟嶼的聲音帶著點剛放鬆下來的慵懶,手指輕輕點了點屏幕,“你看這個。”
    大力從他懷裏微微退開一點距離,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新款情侶羽絨服?”
    她湊近了些,眼睛亮起專業審視的光,“看填充物標識……白鵝絨,蓬鬆度800+,fp值防水指數)也夠高……嗯,數據上符合長白山極端環境的防護要求。”
    她頓了頓,指尖劃過屏幕上的模特圖,“設計上,同步率100,視覺識別度極高,符合情侶裝的核心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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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嶼被她這一本正經的“產品分析”逗笑了,胸腔發出低低的震動:“諸葛老師的意思是……值得入手?”
    大力抬起頭,眼神帶著點狡黠的笑意:“從功能性和……嗯,儀式感角度分析,性價比尚可。尤其考慮到我們現有的外層裝備在極端低溫下的冗餘可能不足。”
    她指了指牆角那件深藍色衝鋒衣,“它的fp值對付上海的小雨小雪沒問題,但麵對長白山的‘吹走小企鵝’級大風雪,可能有點吃力。”
    “懂了,”孟嶼了然地點點頭,捏了捏她微涼的手指,“那……諸葛老師,我們一會去看一下?”
    “同意。”大力幹脆地點頭,“補充能量是維持決策效率的基礎。”
    夜晚的商場,燈火通明,暖氣開得很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氛和熱鬧的人聲。
    孟嶼很自然地牽起大力的手,將她微涼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揣進自己羽絨服的口袋裏。
    大力挨著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琳琅滿目的節日裝飾,腳步輕快。
    他們直奔戶外用品區。那件情侶羽絨服就掛在醒目的新品區,實物比圖片更有質感。蓬鬆的銀灰色毛領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實物蓬鬆度目測符合標注,”
    大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款米白色的麵料,感受了一下厚度和柔軟度,“觸感舒適,防風層壓膠工藝肉眼觀察無瑕疵。”她像個小質檢員。
    導購小姐熱情地迎上來:“兩位眼光真好,這是我們剛到的新款,限量發售呢!保暖性沒得說,零下三四十度都沒問題。而且這情侶款設計,多登對啊!”
    孟嶼拿起那件墨藍色的男款,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大小似乎正好。他看向大力:“大力,試穿一下?”
    大力點點頭,拿起那件米白色的。兩人走進試衣間。
    片刻後出來,孟嶼身形挺拔,墨藍色的羽絨服襯得他肩寬腿長,沉穩利落。
    大力則像被裹進了一團柔軟的雲朵裏,米白色襯得她膚色更白皙,蓬鬆的毛領幾乎圍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和微紅的臉頰,看起來……確實像隻圓乎乎、毛茸茸的小動物。
    孟嶼看著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嗯,冗餘係數達標,而且……”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上下打量她,“防禦力看起來也很高,小企鵝不怕被吹走了。”
    大力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低頭拉了拉過長的袖子這個號碼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大),小聲嘀咕:“保暖性能通過初步驗證。就是……行動自由度可能受一定限製。”
    她試著抬了抬胳膊,羽絨服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導購小姐適時補充:“這款是加長款的,保暖腿部效果特別好!袖子長點沒關係,可以卷一點起來,或者戴手套就遮住了。”
    孟嶼走到大力身邊,兩人並排站在試衣鏡前。鏡子裏,一高一矮,一沉穩一軟萌,一模一樣的款式卻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又奇異地和諧。
    墨藍與米白,像雪地裏並肩而立的兩棵樹。
    “就它了?”孟嶼低頭問大力,鏡子裏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發頂。
    大力看著鏡中的影像,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暖烘烘的“雲朵”,感受著從指尖蔓延開的暖意,認真地點了點頭:“嗯。功能性、協同性、視覺和諧度均符合預期。采購通過。”
    孟嶼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對導購說:“麻煩,就這兩件,開票吧。”
    拎著新買的、鼓鼓囊囊的情侶“戰袍”,兩人都覺得肚子更餓了。商場的餐飲區人聲鼎沸。
    “想吃什麽?”孟嶼環顧四周,“補充熱量為主,諸葛老師有沒有數據推薦?”
    大力認真地掃視著各種招牌:“根據當前環境溫度、能量消耗預估以及人體舒適度偏好,熱湯麵或小火鍋的攝入效率較高。前方左轉十五米那家港式茶餐廳,雲吞麵和煲仔飯口碑數據不錯。”
    “好,聽專家的。”孟嶼牽著她,朝著那家飄出食物暖香的餐廳走去。
    餐廳裏暖意融融,彌漫著食物誘人的香氣。他們找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窗玻璃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模糊了外麵的寒冷。
    大力點了一份鮮蝦雲吞麵,孟嶼要了臘味煲仔飯,又加了一份熱乎乎的港式奶茶和一份酥脆的菠蘿油。
    等待上菜的空隙,兩人把新買的羽絨服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米白色和墨藍色堆在一起,毛茸茸的領子相互依偎著。
    “感覺像帶了兩個新成員。”大力戳了戳那蓬鬆的毛領。
    “嗯,兩個可靠的保鏢。”孟嶼把熱奶茶推到她麵前,“先暖暖手。”
    熱騰騰的食物很快上桌。雲吞麵湯色清亮,飄著幾根翠綠的菜心,飽滿的雲吞隱約可見;煲仔飯滋滋作響,臘腸的油脂滲入晶瑩的米飯,香氣撲鼻;菠蘿油金黃酥脆,中間夾著冰涼的厚切黃油。
    大力先舀起一個雲吞,小心地吹了吹,咬開薄皮,露出裏麵粉嫩彈牙的蝦仁,滿足地眯起眼睛:“鮮度達標,蝦肉彈性係數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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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嶼用勺子刮著煲仔飯底下焦香的鍋巴,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把一塊帶著焦邊的臘腸放進她碗裏:“嚐嚐這個,鹹香度剛剛好。”
    兩人安靜地吃著,偶爾低聲交談幾句,內容無非是還需要添置的小物件,或者對長白山行程的某個細節再確認一下。
    沒有太多甜膩的情話,隻有食物氤氳的熱氣和彼此陪伴的踏實感。窗外的寒冷被徹底隔絕,小小的餐桌自成一方溫暖天地。
    大力小口喝著奶茶,臉頰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
    她看著對麵孟嶼專注地刮著鍋巴的樣子,又看看旁邊椅子上那兩件嶄新的、即將陪他們踏上冰雪之旅的羽絨服,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暖融融的,比手裏的奶茶還要甜。
    孟嶼抬起頭,正好撞上她含笑的目光。他什麽也沒問,隻是把自己碗裏最後一塊焦香的鍋巴夾給她,嘴角也揚起同樣的弧度。
    …………
    清晨的光線帶著冬日特有的清冽質感,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在公寓的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近乎透明的光帶。
    空氣裏還殘留著昨夜收拾行李時帶起的細微塵埃,在光柱裏緩慢浮動。
    孟嶼和大力已經穿戴整齊,行李箱立在門邊,像兩個整裝待發的士兵。
    新買的情侶羽絨服被大力仔細疊好,塞進了各自行李箱最容易取用的位置。公寓裏很安靜,隻有廚房方向隱約傳來關穀神奇哼著不成調日文歌的聲音,以及煎蛋的滋滋聲。
    “大力!孟嶼!起床沒?吃早飯啦!”
    唐悠悠活力十足的聲音穿透客廳傳來,伴隨著拖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她穿著一身印著卡通胡蘿卜的珊瑚絨睡衣,頭發隨意挽著,出現在他們臥室門口,手裏還揮舞著一個鍋鏟。
    “早,悠悠姐。”大力從孟嶼身後探出頭,她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得小臉幹淨清爽。
    “早。”孟嶼也笑著打招呼,順手把大力行李箱的拉杆拉出來。他看著唐悠悠手裏的鍋鏟,“今天早餐是關穀的愛心煎蛋?”
    “那當然!”唐悠悠一臉得意,“還有我秘製的醬油炒飯!吃飽了好上路……啊呸呸呸!是吃飽了好出發!”她吐了吐舌頭,趕緊改口。
    兩人跟著唐悠悠來到客廳兼餐廳的小空間。
    關穀神奇係著那條標誌性的、印有巨大壽司圖案的圍裙,正小心翼翼地把幾個形狀完美的煎蛋盛到盤子裏。空氣裏彌漫著醬油炒飯的鹹香、煎蛋的焦香和熱牛奶的醇香。
    “小嶼,大力,早上好!”
    關穀轉過身,臉上是招牌的、略顯誇張但絕對真誠的笑容,“坐!旅途前的能量補充,至關重要!特別是去寒冷的北方!聽說那裏的冷風,能把人的靈魂都吹成凍豆腐!”他做了個誇張的哆嗦動作。
    “謝謝關穀,悠悠姐。”大力在餐桌旁坐下,看著麵前金燦燦的煎蛋和顆粒分明的醬油炒飯,認真地說,“色香味初步評估,能量密度很高。”
    “那是!悠悠出品,必屬精品!”唐悠悠把熱牛奶放到他們麵前,自己也挨著關穀坐下,托著腮看著他們,“快吃快吃!你們幾點的飛機?”
    “十點半。”孟嶼幫大力把煎蛋切開,金黃的蛋液流出來,拌在炒飯裏,“時間還充裕。”
    四人圍著小餐桌吃早餐。氣氛很家常,又帶著點送別的淡淡感傷。唐悠悠絮絮叨叨地叮囑:
    “長白山啊!聽說賊冷!你們倆那新買的羽絨服夠厚吧?帽子圍巾手套都帶齊了沒?暖寶寶多貼幾個!別心疼!”
    “悠悠姐,我們做過詳細物資清單的。”大力咽下一口炒飯,保證道,“冗餘係數1.5。”
    “哦哦,冗餘好,冗餘好!”唐悠悠點頭,又轉向孟嶼,“孟嶼,照顧好我們家大力啊!她有時候一鑽到數據裏就忘了冷熱,你得看著點!”
    “放心,悠悠。”孟嶼笑著看了一眼身邊小口喝牛奶的大力,“我會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隻露一雙眼睛看雪。”
    “噗……”大力差點被牛奶嗆到。
    關穀則是一臉向往:“長白山!天池!雪景一定非常壯闊!是創作《愛情三腳貓》冬季番外篇的絕佳素材!請務必多拍些照片回來!特別是那種,兩人在茫茫雪原上相依的背影,很有意境!”他用手比劃著構圖。
    “沒問題,關穀。”孟嶼應承下來,“保證完成任務。”
    早餐在唐悠悠的叮嚀和關穀的創作暢想中結束。時間指向八點。孟嶼和大力起身,準備去拿行李。
    “等等!”唐悠悠突然想起什麽,風風火火地跑回自己房間,片刻後拿著一個……鍋鏟?不,是一個做成鍋鏟形狀的、硬邦邦的冰箱貼。
    “給!”她把“鍋鏟”塞到大力手裏,“我昨晚翻出來的!帶著!看到它就像看到悠悠姐的……呃……廚藝之魂在守護你們!餓了就想想我的醬油炒飯!”
    她努力想把氣氛搞輕鬆點,但眼圈有點微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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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力看著手裏這個奇特的“鍋鏟”冰箱貼,又看看唐悠悠強撐的笑臉,心裏暖暖的。她鄭重地把它放進隨身背包的側袋:“嗯,帶著。悠悠姐的守護,冗餘係數再加0.5。”
    關穀也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卷起來的畫卷?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嚴肅的表情:“小嶼,大力。離別之際,請允許我用一句古老的華夏詩句為你們壯行!”
    他刷地一下展開畫卷——上麵是他用毛筆歪歪扭扭、但極其認真寫下的幾個大字: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要帶特產還!】
    下麵還畫了兩個火柴小人,一個扛著行李,一個舉著個牌子,寫著“人參、鹿茸、蘑菇醬”。
    客廳裏靜默了一秒。
    “噗哈哈哈!”唐悠悠第一個沒繃住,笑得捶桌,“關關!你這改的什麽呀!”
    孟嶼也忍俊不禁,大力更是抿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關穀一臉無辜和受傷:“怎麽了?意境!意境懂不懂!後麵那句是我結合實際需求的升華!特產很重要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氣氛反而真正輕鬆了下來。孟嶼拉過兩個行李箱:“好了,真得走了。再晚怕堵車。”
    唐悠悠和關穀把他們送到門口。
    公寓門打開,樓道裏灌進來一股清冷的空氣。
    “路上小心啊!”唐悠悠用力抱了抱大力,又拍了拍孟嶼的胳膊,“到了就發個消息報平安!”
    “注意安全!玩得開心!記得拍照!還有特產思密達!”關穀在後麵揮舞著雙手。
    “知道啦,悠悠姐,關穀。”大力回頭,臉上是清淺卻溫暖的笑容,“我們走了。”
    “嗯,走了。”孟嶼也朝他們點點頭,一手拉著兩個行李箱,一手很自然地牽起大力的手。
    門在身後輕輕關上,隔絕了唐悠悠那句帶著鼻音的“早點回來”,也隔絕了關穀還在念叨的“易水寒……特產還……”。樓道裏隻剩下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和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電梯下行。大力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孟嶼的手心溫暖幹燥。她另一隻手隔著背包摸了摸那個硬邦邦的“鍋鏟”冰箱貼。
    “悠悠姐的守護,”她小聲說,像在確認一個事實,“關穀的……升華版壯行詩。”
    孟嶼輕笑,手指收緊了些:“嗯,都帶著呢。”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外麵是公寓樓略顯冷清的大堂。
    孟嶼叫的車已經等在路邊,司機是個微胖的中年大叔,正靠在引擎蓋上抽煙,看到他們拖著兩個大箱子出來,趕緊掐滅了煙頭,熱情地幫忙把箱子塞進後備箱。
    “喲,兩位這是出遠門啊?看這箱子沉的,去北方?”
    司機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自來熟地搭話。
    “嗯,去長白山。”孟嶼簡短地回答,幫大力拉開後座車門。
    大力坐進去,隔著車窗最後看了一眼他們公寓樓的某個窗戶。
    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但她仿佛能感受到唐悠悠和關穀趴在窗邊目送的目光。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背包側袋裏那個硬邦邦的“鍋鏟”冰箱貼,嘴角彎了彎。
    車子匯入早高峰的車流。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街景在快速倒退。
    大力靠在椅背上,看著前方孟嶼的後腦勺,他正低聲和司機確認著路線。
    她忽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掏出那個淺棕色的牛皮紙封麵筆記本,翻到記錄物資清單的那一頁,指尖劃過一行行字跡,低聲確認:“身份證、護照、銀行卡、充電器、充電寶……嗯,電子設備類確認齊全。”
    孟嶼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動作,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大力的嚴謹,總是無處不在。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浦東國際機場出發層門口。
    巨大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冬日上午有些蒼白的光線,人潮湧動,行李箱輪子滾過地麵的聲音匯成一片低沉的嗡鳴。
    孟嶼付了車費,和司機道了謝,然後利落地把兩個大箱子搬下來。大力也背好自己的背包,手裏還拿著那個筆記本,像個隨時準備記錄要點的學生。
    “走吧,大力,”孟嶼拉過兩個行李箱,空出一隻手很自然地牽起她,“目標,值機櫃台。”
    走進寬敞明亮的航站樓,暖氣撲麵而來。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上滾動著航班信息。
    孟嶼掃了一眼,牽著大力徑直走向一個相對人少的區域,上麵掛著醒目的“頭等艙公務艙”指示牌。
    “先生,女士,早上好,請出示您的證件和行程單。”櫃台後的工作人員聲音溫和。
    孟嶼遞上兩人的護照和電子行程單。大力安靜地站在他身側,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這裏沒有普通通道的喧囂和排隊,空氣裏似乎都飄著一種舒緩的背景音樂。
    工作人員快速操作著電腦,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孟先生,諸葛女士,確認兩位乘坐的是今天飛往長春龍嘉國際機場的uxxxx航班頭等艙。座位已經按您之前的要求預留好,靠窗的兩個位置,1a和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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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孟嶼點頭。
    “行李托運額度是每人兩件,每件32公斤。看兩位的行李箱……似乎不需要托運這麽多?”
    工作人員看著他們那兩個明顯塞得滿滿當當但體積尚可的箱子。
    孟嶼低頭看了看腳邊的大箱子:“嗯,這兩個托運。我們還有一個隨身的小登機箱和一個背包。”
    他指了指大力背著的背包和自己腳邊一個20寸的深灰色登機箱。
    “好的。”工作人員麻利地貼上行李條,將兩個大箱子通過傳送帶送走,然後將登機牌和護照遞還給孟嶼,“孟先生,諸葛女士,這是二位的登機牌。頭等艙休息室在安檢後左轉,有清晰的指示牌。祝二位旅途愉快!”
    大力聽著,沒有說話,隻是跟著孟嶼通過安檢門。安檢人員態度也明顯更加溫和細致。
    過了安檢,孟嶼輕車熟路地帶著她左轉。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低調奢華的入口,磨砂玻璃門上印著航空公司的標誌和“頭等艙休息室”字樣。
    窗外,一架巨大的空客a330被牽引車緩緩拖向跑道,引擎的轟鳴聲隔著厚厚的玻璃隱隱傳來。
    巨大的空客a330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平穩地滑入跑道,短暫的加速後,機頭抬起,掙脫地心引力的束縛,衝入鉛灰色的冬日雲層。輕微的失重感讓大力下意識地攥緊了扶手。
    孟嶼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微涼的手背上,聲音透過引擎的噪音清晰地傳入她耳中:“第二次坐飛機了,大力不要怕。”
    果然,飛機很快穿越對流層,進入平流層,機身變得異常平穩,窗外是刺眼而純淨的藍,下方是無垠的、般的雲海。
    陽光毫無遮攔地灑進來,將頭等艙寬敞的座位區照得明亮溫暖。
    大力鬆開扶手,舒了口氣,好奇地透過舷窗看著下方壯觀的雲層地貌:“海拔高度約米,外界溫度零下56攝氏度,氣壓……”她下意識地在腦中計算著。
    “環境參數已遠超人體舒適區間,”孟嶼笑著接過話頭,按亮了座椅側麵的呼叫鈴,“所以,我們得在內部環境優化上多下功夫。諸葛老師,點餐時間到了。”
    穿著合身製服、妝容精致的空乘很快帶著溫和得體的微笑走過來:“孟先生,諸葛女士,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孟嶼接過遞上的皮質菜單,翻到午餐部分:“兩份主菜,烤鱈魚配香草黃油汁,和紅酒燴牛臉肉配土豆泥。湯的話……”他看向大力,“南瓜濃湯?”
    大力點點頭,她還在研究菜單上標注的食材產地和烹飪方式,像在審查一份重要的實驗報告。
    “好的。飲品呢?”空乘記錄著。
    “給她一杯熱牛奶,”孟嶼說,“我要一杯蘇打水。另外,餐前包和沙拉也請一起上。”
    “沒問題,請稍等。”
    空乘離開後,大力放下菜單,推了推眼鏡這次是戴的細框黑色眼鏡,孟嶼很喜歡這個),看向孟嶼:“孟先生,根據菜單標注的熱量估算,烤鱈魚的熱量約為450千卡,蛋白質含量較高;紅酒燴牛臉肉熱量約680千卡,脂肪含量相對較高。從營養均衡角度,建議你選擇鱈魚,我選擇牛臉肉,這樣總熱量攝入和宏量營養素分配更趨近於……”
    “停。”
    孟嶼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即將展開的數據流分析,眼中帶著無奈又縱容的笑意,“大力同學,我們現在不是在實驗室配營養餐。出來玩,首要原則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他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菜單,“我就要那個牛臉肉,聽起來就燉得很爛很入味。鱈魚清淡,適合你。”
    大力眨了眨眼,看著孟嶼帶著點“任性”的表情,最終放棄了自己的營養學模型,嘴角彎了彎:“好吧。用戶偏好優先原則。”
    她妥協了,但不忘補充,“不過餐後需要增加適量活動促進消化效率。”
    頭等艙的餐食服務確實精致。先鋪上潔白的餐巾,擺放好鋥亮的刀叉。餐前是溫熱鬆軟的麵包籃和一小碟黃油,還有新鮮爽脆的蔬菜沙拉。接著是香氣撲鼻的南瓜濃湯,細膩絲滑。
    主菜很快也端了上來。孟嶼麵前的紅酒燴牛臉肉裝在潔白的骨瓷盤裏,深棕色的肉塊燉得酥爛,浸潤在濃鬱粘稠的醬汁中,旁邊是堆成小山的、奶香四溢的土豆泥,點綴著幾根碧綠的蘆筍。
    大力麵前的烤鱈魚則顯得清爽許多,雪白的魚肉表麵煎出漂亮的金黃色澤,淋著淺綠色的香草黃油汁,配著烤小番茄和幾朵嫩白的蘑菇。
    “看起來數據都很好。”
    大力拿起刀叉,先對著自己的鱈魚認真評價了一句,然後才小心地切下一小塊送入口中。魚肉極其鮮嫩,入口即化,香草和黃油的香氣在舌尖溫柔地彌漫開。“嗯,”
    她滿足地眯了下眼,“鮮嫩度滿分,風味物質釋放速率適中,口感優化顯著。”
    孟嶼則切了一大塊牛臉肉,裹上厚厚的土豆泥送進嘴裏。牛肉軟爛到幾乎不用咀嚼,濃鬱的肉香、紅酒的醇厚和土豆泥的綿密完美融合。“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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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含糊地點頭,對著大力豎起大拇指,“這個選擇,冗餘度為零,滿意度百分百。”
    兩人安靜地享用著午餐,偶爾低聲交流一下哪道菜的口感更好。
    空間足夠寬敞,即使放下小桌板也絲毫不顯局促。
    陽光透過舷窗灑在大力側臉上,給她專注用餐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孟嶼看著她小口小口、認真品嚐食物的樣子,覺得比窗外的雲海還要賞心悅目。
    餐後,空乘收走餐具,又送上了精致的甜點車。孟嶼替大力選了一份覆盆子慕斯,自己要了杯黑咖啡。
    “糖分攝入需謹慎。”大力看著麵前粉紅色、點綴著新鮮覆盆子和金箔的小甜點,提醒道。
    “偶爾冗餘,有益身心。”孟嶼攪拌著咖啡,看著她用小勺挖起一小塊慕斯,那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的樣子,讓他心軟得一塌糊塗。
    大力嚐了一口,細膩酸甜的口感讓她眼睛一亮:“風味層次豐富,甜度控製精準。”她像在給甜點打分。
    用完餐,孟嶼示意空乘幫忙把座椅調成接近平躺的模式。寬大的座椅幾乎變成了一張舒適的躺椅,腿部支撐也抬了起來。
    “要不要睡一會兒?”孟嶼側過頭問大力,“離降落還有兩個多小時。”
    大力搖搖頭,從隨身的背包裏拿出了平板電腦和那本淺棕色的牛皮紙筆記本:“時間利用率可以更高。我再看一遍行程的交通接駁方案,確保從機場到酒店的銜接冗餘時間足夠。另外,長白山北坡和西坡的遊覽路線也需要最終確認優化。”
    她說著,已經打開了平板上的地圖app,指尖開始滑動、標記。陽光照在她專注的側臉和攤開的筆記本上,娟秀的字跡旁貼著打印的小地圖和便利貼。
    孟嶼沒有打擾她。他調暗了自己頭頂的閱讀燈,從旁邊拿起一本機上提供的雜誌隨意翻看著。
    目光卻時不時飄向旁邊。大力微蹙著眉思考的樣子,指尖快速在平板上點劃的樣子,偶爾在筆記本上寫下幾行備注的樣子……都讓他覺得安心而滿足。
    機艙裏非常安靜,隻有引擎平穩的嗡鳴和極輕微的空調風聲。
    柔和的燈光灑下,將兩人籠罩在一種靜謐的、與世隔絕的氛圍裏。孟嶼翻了幾頁雜誌,感覺眼皮有些發沉。連續幾天的忙碌加上暖意融融的環境,倦意悄然襲來。
    他放下雜誌,身體往座椅裏陷得更深,微微側過頭,視線落在大力身上。
    她似乎遇到了一個小問題,正咬著下唇,手指懸在平板屏幕上空,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像在解一道複雜的公式。
    孟嶼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出聲。他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看著暖光下她柔軟的發絲,看著她專注時微微扇動的睫毛,看著她偶爾無意識地在筆記本空白處畫下的小小塗鴉——那似乎是一個雪人的輪廓。
    時間在靜謐中緩緩流淌。不知過了多久,大力似乎終於優化好了路線,輕輕舒了口氣,合上平板,小心地放回背包。
    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轉過頭,發現孟嶼正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綿長,似乎睡著了。
    他的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輪廓分明,又帶著熟睡時毫無防備的柔和。
    大力沒有動,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窗外的陽光已經西斜,將雲海染上了一層瑰麗的金紅色。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座椅上那條厚實柔軟的毛毯,展開,輕輕地蓋在孟嶼身上。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什麽。
    孟嶼似乎感覺到了,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他的嘴角,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小的、溫暖的弧度。
    大力也調暗了自己這邊的燈光,身體放鬆地靠進寬大的座椅裏。
    她沒有睡,隻是拿起那本牛皮紙筆記本,翻到後麵大片空白頁中的一頁,拿起筆。這一次,她沒有寫攻略,也沒有畫地圖。
    筆尖在柔軟的紙頁上輕輕滑動,勾勒出簡單的線條——一個靠窗的、舒適的座椅輪廓,座椅上閉著眼睛的男人,身上蓋著柔軟的毯子。陽光透過舷窗,在他身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她在旁邊空白處,用極小的、清秀的字跡寫下:
    【萬米高空,雲海之上。航線:上海 > 長白山。狀態:優化中行程)& 充電中孟嶼)。環境參數:溫暖,安靜,冗餘度……∞。】
    她停下筆,看著自己畫下的簡單速寫和那行小字,又側頭看了看身邊呼吸平穩的孟嶼。
    窗外的金紅色雲海像燃燒的火焰,映在她清澈的眼眸裏,也映在孟嶼沉睡的、帶著溫暖弧度的嘴角上。
    飛機在長春龍嘉國際機場跑道上的觸地感平穩而堅實,輕微的震動後是輪子高速滾過地麵的低沉轟鳴。
    窗外鉛灰色的天空和覆蓋著薄雪的機場設施快速掠過,宣告著北國冬季的真實觸感。
    “各位旅客,我們的飛機已經降落在長春龍嘉國際機場,當地時間是下午三點十分,室外溫度零下十五攝氏度……”廣播裏空乘的聲音甜美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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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力從舷窗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孟嶼。他剛醒來不久,眼神還帶著一點惺忪。但動作已經恢複利落,正將座椅調回原位,身上的毛毯被仔細疊好放在一邊。
    他感受到大力的視線,轉過頭,嘴角自然地揚起:“到了,大力。歡迎來到‘吹走小企鵝’級大風雪的前哨站。”
    “環境參數變化劇烈,”大力點頭,開始從背包裏往外掏東西,“人體熱平衡係統需要緊急啟動預案。”
    她拿出兩個暖寶寶,撕開包裝,不由分說地塞了一個到孟嶼手裏,“核心區域優先防護。”
    又拿出兩個毛茸茸的耳罩,一個自己戴上,另一個遞給他,“頭部散熱麵積大,需重點隔絕。”
    孟嶼看著她有條不紊、如臨大敵的“戰備”動作,覺得可愛又好笑。
    他接過暖寶寶和耳罩,暖寶寶隔著毛衣貼在腹部,瞬間騰起一片暖意。“遵命,總指揮。”
    他配合地戴上那個看起來有點傻氣的深灰色耳罩,順手幫大力把她那個米白色的耳罩戴得更服帖些,指尖拂過她微涼的耳廓。
    頭等艙的乘客優先下機。走出機艙連接橋的瞬間,一股遠比上海凜冽數十倍的寒氣。
    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瞬間穿透了不算特別厚的艙門過渡區空氣,直刺裸露的皮膚。大力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往孟嶼身邊縮了縮。
    “嘶……”孟嶼也吸了口涼氣,瞬間清醒無比。他立刻伸手,把大力羽絨服的帽子給她兜頭扣上,又迅速拉高了自己衝鋒衣的拉鏈,一直拉到下巴。“這風……”
    他感受著那股帶著雪粒氣息的、幹燥刺骨的寒意,“數據沒騙人,體感溫度比預報的還要低幾度。”
    取行李的過程在溫暖的行李大廳進行,倒還不算難熬。
    當兩人拖著大箱子走出機場自動門,真正踏入東北室外的那一刻,大力才深刻體會到“零下十五度”意味著什麽。
    那感覺不是冷,而是一種帶著侵略性的、無孔不入的寒氣,仿佛連空氣都被凍成了固體,呼吸間鼻腔和氣管都微微刺痛。
    “孟嶼!”一個洪亮熱情的聲音穿透了寒冷的空氣。
    循聲望去,隻見接機的人群中,一個穿著厚實軍綠色派克大衣、戴著雷鋒帽、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正用力朝他們揮手。
    他身後停著一輛底盤很高的黑色越野車。
    “老陳!”孟嶼臉上露出笑容,拉著大力快步走過去。箱子在薄雪覆蓋的地麵上留下清晰的轍痕。
    “可算到了!路上還順利吧?”
    被稱作老陳的男人大步迎上來,聲音洪亮,帶著東北人特有的爽朗。
    他先和孟嶼用力握了握手,然後目光落在裹得隻露出小半張臉的大力身上,笑容更盛,“這位就是弟妹吧?總聽孟嶼念叨,百聞不如一見!我是陳峰,孟嶼的合作夥伴。”
    “陳大哥好,我是諸葛大力。”大力在厚實的圍巾和帽子包裹下,聲音有點悶,但依然清晰有力。
    她試圖伸出手,但戴著厚厚的手套,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哎喲,快別客氣!外麵能把人凍成冰棍兒!”
    陳峰大手一揮,極其自然地接過孟嶼手裏的一個大行李箱,“走,上車!車裏暖和!東西都放後備箱!”
    他力氣極大,拎起那個大箱子像拎個空包,轉身就走向那輛看起來就很抗造的越野車。
    孟嶼打開後座車門,讓大力先坐進去。車內果然溫暖如春,強勁的暖風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刺骨的寒意。
    陳峰把箱子塞進後備箱,自己也坐進駕駛室。
    “呼……”大力終於敢把圍巾拉下來一點,長長舒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溫暖的車廂裏迅速消散。
    她摘掉耳罩和手套,臉頰和鼻尖被凍得紅撲撲的,像上了自然的腮紅。
    “凍壞了吧?”孟嶼也坐進來,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麵的冰天雪地。
    他伸手,很自然地用手背碰了碰大力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皺眉,“看你臉涼的。”他把自己一直捂著的手掌覆上去,幫她暖著。
    “體表溫度流失速度超出預期模型,”大力老實承認,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舒服地眯了下眼,“東北寒流的導熱係數,需要重新校準。”
    前座的陳峰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嘿嘿一笑,發動了車子:“弟妹說話真有意思!坐穩了啊,咱這就出發!酒店離機場不遠,四十來分鍾就到。”
    車子駛出機場,融入車流。窗外的景象與南方截然不同。
    路邊的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倔強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枝幹上覆蓋著未化的積雪。
    大地一片素白,遠處低矮的房屋頂上也積著厚厚的雪,煙囪裏冒出嫋嫋的白煙。空氣清冽幹淨,帶著一種凜冽的、屬於北方的曠遠氣息。
    “怎麽樣,這雪景?”陳峰一邊開車,一邊熱情地介紹,“這才哪到哪,等到了山裏,那雪才叫厚!一腳下去,能沒到大腿根兒!”
    大力好奇地貼著車窗看,眼睛亮亮的:“目測道路積雪厚度平均58厘米,路政部門除雪效率較高,交通未受顯著影響。遠處林帶積雪目測超過20厘米,符合山地降雪累積特征。”她像在進行實地觀測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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