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河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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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地處湘南的烏溪村籠罩在層層迷霧之中,一條暗河穿村而過,蜿蜒向遠方。村民們敬畏這條河,將其奉為“母親河”,卻也對它心懷恐懼,隻因每二十年,村裏便要舉行一場神秘的“河祭”。
那年秋天,我作為縣裏派來的知青,被分配到烏溪村。初來乍到,便聽聞了許多關於村子和河祭的傳聞。老人們說,暗河之中住著河神,若不按時祭祀,河神發怒,便會引發洪水,淹沒村莊,帶走村民的性命。
我到村子的那日,恰逢河祭前夕,整個村子都彌漫著一種壓抑而詭異的氛圍。村民們神色匆匆,臉上帶著敬畏與恐懼交織的複雜神情,忙著準備祭祀用品。紅紙、香燭、紙錢堆滿了祠堂,還有一頭被精心飼養的黑豬,將作為祭品獻給河神。
村長陳德厚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形高大,眼神銳利,在村裏極有威望。他簡單地向我介紹了村裏的情況,便叮囑我,河祭期間不要隨意走動,更不可靠近暗河。我雖對這些封建迷信的說法不以為然,但初來乍到,還是選擇了順從。
河祭前夜,我住在村尾的一間破舊土屋裏。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鼓點聲,那是村民們在進行祭祀前的準備儀式。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心中對這場神秘的河祭充滿了好奇。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起身開門,看到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她穿著一件褪色的藍布衫,眼神中滿是驚恐。“知青大哥,救救我!”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顫抖,“他們要把我送去河祭,我不想死!”
我一驚,連忙將她拉進屋裏,關好門。女孩名叫阿秀,是村裏的孤兒,從小在嬸子們的照顧下長大。她告訴我,按照河祭的規矩,每二十年要選出一名年輕女子作為河神的新娘,獻祭給暗河。而這次,選中的人就是她。
“怎麽能這樣!這簡直是草菅人命!”我憤怒地說道。在我所接受的教育裏,這種封建迷信的活人祭祀是絕不能容忍的。
阿秀淚流滿麵:“大哥,我聽說你是縣裏來的,懂得多,你一定有辦法救我。求求你,我不想被扔進河裏!”
我安慰著阿秀,心中迅速盤算著對策。我決定去找村長,說服他停止這場荒謬的祭祀。然而,當我來到村長家時,卻發現屋裏燈火通明,許多村民聚集在一起,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狂熱而虔誠的神情,正在商議著河祭的細節。
我試圖勸說村長,告訴他活人祭祀是封建糟粕,應該摒棄。可我的話剛出口,便遭到了村民們的一致反對。村長麵色陰沉,冷冷地說:“知青同誌,這是我們烏溪村世代相傳的規矩,河神保佑了我們這麽多年,你不要胡言亂語,壞了大事!”
“可是,用活人祭祀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這是在殺人!”我據理力爭。
村民們頓時怒目而視,有人甚至舉起了拳頭,氣氛劍拔弩張。見此情形,我知道再爭論下去也無濟於事,隻好暫時離開。
回到土屋,阿秀還在等我,眼神中滿是期待。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阿秀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她絕望地問道。
我咬了咬牙,說:“有!我們今晚就逃走,我帶你去縣裏,向政府報告這裏的情況。”阿秀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們小心翼翼地避開村民,沿著村子邊緣的小路向村外走去。夜色如墨,隻有微弱的月光照亮前路。走了沒多久,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回頭一看,隻見村長帶著一群村民舉著火把追了上來。
“抓住他們!不能讓河神的新娘跑了!”村長的喊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我拉著阿秀拚命地跑,可村民們很快就追了上來。我們被團團圍住,阿秀嚇得渾身發抖,緊緊地躲在我身後。村長走上前來,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失望:“知青同誌,你這是在破壞村子的安寧,壞了祖宗的規矩!”
“村長,你們這是在犯罪!”我大聲喊道,“阿秀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能就這樣被犧牲!”
村民們卻根本聽不進去,他們強行將阿秀帶走,我試圖阻攔,卻被幾個人死死按住。看著阿秀絕望的眼神和淒厲的哭喊,我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為力。
河祭當日,村子裏的氣氛更加詭異。祠堂前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放著一張裝飾華麗的花轎,那是送阿秀去見河神的工具。阿秀被打扮成新娘的模樣,頭上蓋著紅蓋頭,身上穿著鮮豔的嫁衣,卻麵無血色,淚水早已濕透了蓋頭。
村民們敲鑼打鼓,抬著花轎,浩浩蕩蕩地向暗河走去。我混在人群中,心中始終沒有放棄營救阿秀的念頭。來到暗河邊,這裏早已聚集了全村的人。暗河的水呈墨綠色,水麵上漂浮著一層詭異的霧氣,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村長站在河邊,對著河水念念有詞,進行著祭祀儀式。隨後,他大手一揮,幾個村民便抬起花轎,緩緩走向河中。阿秀的哭喊聲響徹河岸,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花轎即將被沉入水中的那一刻,我再也無法忍受,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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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大喊一聲,衝進人群,試圖阻止村民們的暴行。然而,我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很快就被村民們推搡著摔倒在地。就在這時,原本平靜的暗河突然開始劇烈翻滾,河水不斷上漲,形成巨大的漩渦。
村民們見狀,紛紛驚恐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嘴裏喊著:“河神息怒!河神息怒!”我趁機爬起來,朝著花轎的方向跑去。當我趕到時,發現花轎已經傾斜,阿秀半個身子都浸在了水中。我一把抓住阿秀的手,用力將她往外拉。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水中傳來,死死地拽著阿秀,想要將她拖入河底。我咬緊牙關,拚命地拉著阿秀,可那股力量越來越大。我低頭看向河水,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看到水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纏繞著阿秀的腿。
“阿秀,抓緊我!”我大喊道。阿秀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然而,那股力量實在太過強大,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逐漸被拉向河中。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突然衝了過來,是村裏的老獵戶張大山。
張大山是村裏為數不多對河祭心存疑慮的人,他年輕時曾在山中見過許多奇異之事,對一些超自然現象有著自己的理解。他揮舞著手中的獵刀,對著水中的黑影一陣亂砍。黑影似乎受到了攻擊,鬆開了對阿秀的束縛。我和張大山趁機將阿秀拉上了岸。
阿秀已經昏迷不醒,渾身濕透。村民們看到這一幕,驚恐萬分,他們認為是我們觸怒了河神,紛紛對我們怒目而視。村長更是麵色鐵青,大聲喊道:“你們這是在給村子招來大禍!河神不會放過我們的!”
果然,河祭結束後的當晚,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暗河的水位迅速上漲,很快就漫過了河岸,朝著村子湧來。村民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我和張大山帶著阿秀,跑到了村子後麵的山上,躲避洪水。
在山上,我們看著被洪水淹沒的村莊,心中充滿了悲痛和無奈。阿秀醒來後,得知村子遭此大難,認為是自己的緣故,不停地哭泣。我和張大山安慰著她,同時也對這場災難感到疑惑。難道真的是河神發怒了嗎?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為了尋找解決的辦法,我和張大山決定深入探究暗河的秘密。我們在山上找了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安置好阿秀後,便開始了調查。
我們走訪了村裏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暗河的往事。原來,在很久以前,烏溪村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暗河的水清澈甘甜,村民們在河邊安居樂業,生活富足。
直到有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村裏來了一群神秘的人,他們在暗河邊進行了一場詭異的儀式,之後,暗河的水就變得渾濁不堪,還時常發生一些離奇的事情。從那以後,每隔二十年,村裏就會遭遇一次大災難,不是洪水就是瘟疫。為了平息災難,村民們開始舉行河祭,向河神獻祭。
我們還從一位老人那裏得知,在村子的後山深處,有一座古老的祠堂,據說裏麵藏著關於暗河和那場災難的真相。但那座祠堂年久失修,而且傳說裏麵有可怕的東西守護,很少有人敢去。
為了揭開謎團,我和張大山決定冒險前往後山祠堂。我們準備了火把、獵刀等工具,在一個清晨出發了。山路崎嶇難行,四周雜草叢生,不時傳來陣陣陰森的鳥叫聲。走了幾個小時,我們終於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找到了那座古老的祠堂。
祠堂的大門緊閉,上麵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青苔,門上還貼著幾張破舊的符咒。我們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裏麵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黴味。祠堂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縷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進來。
我們舉著火把,在祠堂內四處查看。牆壁上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有巨大的怪物在水中遊動,還有一群人在進行著神秘的儀式。在祠堂的正中央,供奉著一個神像,那神像的模樣十分怪異,長著魚頭人身,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氣息。
在神像的旁邊,有一個古老的石碑,上麵刻著一些文字。我們湊近一看,上麵的文字記載了當年那場災難的真相。原來,那些神秘人是一群邪惡的巫師,他們為了尋找一種神秘的力量,選中了烏溪村的暗河。他們在暗河中釋放了一隻被封印的水怪,想要借助水怪的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他們最終無法控製水怪,水怪在暗河中肆虐,給村子帶來了巨大的災難。為了平息水怪的怒火,村民們不得不舉行河祭,將年輕女子作為祭品獻給水怪,以求它的寬恕。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河神,一切都是水怪在作祟!”我憤怒地說道。
張大山點了點頭,說:“我們必須想辦法除掉水怪,否則村子永遠不得安寧。”
我們在祠堂裏繼續尋找,希望能找到對付水怪的方法。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我們發現了一本古老的典籍。典籍上記載了一種可以封印水怪的方法,但需要集齊幾件特定的物品,分別是:千年桃木、玄鐵劍、以及巫師當年留下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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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桃木生長在後山的最深處,那裏環境險惡,有許多凶猛的野獸;玄鐵劍據說被藏在村子的某個隱秘之處;而符咒則早已失傳,不知去向。
盡管困難重重,我們還是決定一試。第二天,我們帶著工具,朝著後山深處進發,尋找千年桃木。一路上,我們遭遇了許多危險,有凶猛的野獸襲擊,還有突如其來的陷阱。但我們沒有退縮,經過幾天的艱難尋找,終於在一個山穀中發現了千年桃木。
那棵桃木高大粗壯,樹幹上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我們小心翼翼地砍下一段樹枝,帶在身上。接下來,我們開始在村子裏尋找玄鐵劍。我們詢問了許多村民,終於從一位老人口中得知,玄鐵劍被藏在村長家的地窖裏。
我們趁著夜色,潛入村長家。地窖的入口十分隱蔽,在一間雜物房的地板下。我們打開地窖門,裏麵漆黑一片,彌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我們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地窖裏擺放著許多古老的器物,在角落的一個箱子裏,我們終於找到了玄鐵劍。
然而,就在我們拿到玄鐵劍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上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們連忙躲了起來,隻見村長走了下來。原來,他發現了我們的行動,一直暗中監視著我們。
“你們果然在這裏!”村長的聲音冰冷而陰森,“你們以為能破壞河祭,除掉水怪,就能拯救村子嗎?太天真了!”
我們警惕地看著村長,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村長緩緩說道:“當年,那些巫師其實和我們村裏的一些人有勾結,他們想要借助水怪的力量統治這片土地。我爺爺就是其中之一,他知道水怪的厲害,為了保護村子,才定下了河祭的規矩。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在和水怪做交易,用祭品換取村子的安寧。”
“你說什麽?”我震驚地說道,“你們竟然和邪惡勢力勾結,還犧牲無辜的生命!”
村長苦笑著說:“知青同誌,你不明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如果不這樣做,整個村子都會被水怪毀掉。”
“不!你們這是在助紂為虐!”我憤怒地說,“現在我們有辦法除掉水怪,還村子一個安寧!”
村長搖了搖頭,說:“你們太不自量力了,水怪的力量不是你們能想象的。而且,那符咒根本就不存在,當年巫師們為了防止有人破壞他們的計劃,已經將符咒銷毀了。”
我和張大山並不相信村長的話,我們堅信一定能找到符咒。我們和村長對峙著,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整個地窖都搖晃起來。
“不好!水怪察覺到了我們的行動,提前發怒了!”村長驚恐地說道。
我們顧不上和村長糾纏,連忙跑出地窖。外麵,洪水再次肆虐,比之前更加凶猛。村民們四處逃散,哭喊聲響徹整個村子。我們看到阿秀在遠處的高地上,正被洪水圍困,情況十分危急。
我和張大山不顧一切地朝著阿秀的方向跑去。在途中,我們遇到了幾個村民,他們看到我們,紛紛指責我們是村子的罪人,是我們引來了水怪的怒火。我們沒有時間解釋,隻是拚命地向前跑。
當我們趕到阿秀身邊時,她已經精疲力竭,洪水已經快沒過她的胸口。我們一把將阿秀拉到身邊,帶著她尋找安全的地方。就在這時,水怪出現了。
那是一隻巨大的怪物,有著猙獰的麵孔,渾身長滿了鱗片,巨大的尾巴在水中擺動,掀起巨大的浪花。水怪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向著我們撲來。
我們連忙帶著阿秀躲避,水怪的攻擊十分猛烈,所到之處,房屋倒塌,樹木被連根拔起。我們在慌亂中跑到了村子的祠堂前,這裏地勢較高,暫時躲過了水怪的攻擊。
看著眼前的慘狀,我和張大山心中充滿了悲憤。我們知道,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必須盡快找到符咒,封印水怪。就在我們焦急萬分的時候,阿秀突然開口了:“我知道符咒在哪裏。”
我們驚訝地看著阿秀,阿秀接著說:“我小時候,在嬸子家的一個舊箱子裏,看到過一張奇怪的符紙,上麵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當時我以為是普通的紙,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符咒。”
我們大喜過望,立刻帶著阿秀朝著嬸子家的方向跑去。嬸子家已經被洪水淹沒了一部分,但那個舊箱子還漂浮在水麵上。我們小心翼翼地靠近箱子,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有一張符紙,和典籍上描述的符咒十分相似。
我們拿到符咒後,立刻按照典籍上的方法,準備封印水怪。我們來到暗河邊,此時的暗河已經完全失控,河水洶湧澎湃。我們點燃千年桃木,手持玄鐵劍,將符咒貼在劍身上,口中念動咒語。
水怪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意圖,瘋狂地朝著我們撲來。巨大的浪花拍打著河岸,我們在浪濤中艱難地維持著平衡,繼續進行著封印儀式。水怪的攻擊越來越猛烈,我們身上都受了傷,但我們沒有放棄。
終於,在我們的不懈努力下,符咒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千年桃木的力量和玄鐵劍的威力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強大的結界。水怪在結界中瘋狂掙紮,發出痛苦的咆哮。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水怪最終被成功封印,暗河的水也漸漸平靜下來。
洪水退去,村子裏一片狼藉。村民們看著被封印的水怪,終於明白了真相。他們為自己曾經的愚昧和迷信感到羞愧,也對我、張大山和阿秀充滿了感激。
村長走到我們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謝謝你們,是你們拯救了村子。我願意承擔自己的責任,向政府坦白一切。”
後來,在政府的幫助下,烏溪村開始重建。村民們摒棄了封建迷信,過上了新的生活。阿秀也不再是被獻祭的對象,她和村裏的年輕人一起,努力學習知識,建設家鄉。而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雖然在這個過程中經曆了無數的恐懼和艱辛,但看到村子重新煥發生機,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一段關於河祭的恐怖記憶,也永遠成為了過去,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被人們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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