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霓虹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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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霓虹燈光透過百葉窗,在林默公寓的地板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帶。他擰開台燈,暖黃色的光線照亮了桌麵上攤開的設計圖紙——這是他搬入“濱江公寓”的第三周,作為剛入職的建築設計師,低廉的租金讓他無暇顧及這棟九十年代老樓裏彌漫的潮濕黴味。
淩晨三點,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林默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冰箱突然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像是有人從內部扣動了門鎖。他起身查看,冰箱門虛掩著,冷藏室裏的礦泉水瓶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在燈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
“大概是壓縮機壞了。”他喃喃自語,重新關緊冰箱門。走廊裏突然傳來拖遝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濕鞋在行走,“啪嗒……啪嗒……”,聲音停在他的房門外,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屏住呼吸,透過貓眼看去——門外空無一人,隻有走廊盡頭的聲控燈在忽明忽暗地閃爍,牆壁上似乎有深色的液體在緩緩流淌,像被水洇濕的墨痕。
第二天清晨,林默在電梯裏遇到了住在對門的女人。她穿著熨帖的職業套裝,手裏牽著一隻金毛犬,卻戴著一副深色墨鏡,即使在昏暗的電梯裏也未曾摘下。“新鄰居?”她的聲音沙啞幹澀,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嗯,我叫林默,住302。”他注意到女人的左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邊緣滲出暗紅色的血跡。
女人沒有回應,隻是在電梯門打開時,回頭看了他一眼。墨鏡鏡片反射出林默的臉,以及他身後電梯壁上突然浮現的、用指甲劃出的一行小字:“她在看你。”
林默猛地回頭,電梯壁光潔如新。當他再轉回來時,女人和狗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隻留下一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味。
下午,林默去物業報修冰箱。接待他的老保安王伯眯著眼睛,看著他遞來的房號登記本,突然手指一頓:“302?你確定要租那間?”
“有什麽問題嗎?”林默皺眉。
王伯歎了口氣,從抽屜裏翻出一份泛黃的剪報:“三年前,住你那屋的女孩跳樓了。據說她總在半夜看到鏡子裏有張陌生的臉,後來就……”剪報上的照片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陽台上,背景是濱江公寓的外牆。
林默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他想起昨晚冰箱的異響和門外的腳步聲,還有那個戴墨鏡的女人。“對門的住戶呢?她好像……”
“李蔓?”王伯的眼神變得詭異,“她搬來半年了,很少出門,那隻狗倒是每天淩晨四點準時出去遛彎。哦對了,”他湊近林默,壓低聲音,“她以前是法醫,聽說辭職前接手過一個碎屍案,凶手到現在都沒抓到。”
晚上十點,林默在電腦上搜索三年前的跳樓案。新聞報道語焉不詳,隻提到女孩因“嚴重心理障礙”自殺,但評論區有一條匿名留言:“不是自殺!她死前說看到了‘那個東西’,在冰箱裏……”
就在這時,冰箱又發出“哢噠”聲。林默鼓起勇氣打開冷藏室——礦泉水瓶整齊排列,但最裏麵的隔板上,赫然放著一顆剝了皮的蘋果,果肉已經氧化成深褐色,果核被啃噬得異常整齊,像是被某種尖銳的牙齒咬過。
他明明記得早上清空了冰箱。林默感到一陣眩暈,視線掃過客廳的落地窗——玻璃上不知何時貼了一張便簽,上麵用紅色馬克筆寫著:“幫我找鑰匙。”
窗外的霓虹燈光在便簽上跳動,將“鑰匙”兩個字染成滴血的顏色。他顫抖著撕下便簽,背麵是一個模糊的地址:“濱江路27號,地下室。”
淩晨四點,林默被一陣急促的狗叫聲驚醒。他走到窗邊,看見李蔓牽著金毛犬站在公寓樓下,墨鏡在夜色中反射著冷光。金毛犬對著302室的窗戶狂吠不止,前爪不停地刨著地麵,像是在挖掘什麽。
突然,金毛犬掙脫了牽引繩,衝向公寓大門。林默聽見樓梯間傳來雜亂的奔跑聲,以及李蔓沙啞的呼喊:“回來!別去!”
他衝到門口,打開一條縫隙——金毛犬正扒在302室的門板上,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李蔓追了上來,手裏拿著一根電擊棒,狠狠戳在狗身上。金毛犬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抽搐,而它剛才扒過的門板上,露出了幾道深深的抓痕,裏麵隱隱透出暗紅色。
“它嚇到你了。”李蔓站起身,墨鏡滑下一絲縫隙,林默瞥見她紅腫的眼眶和眼角猙獰的疤痕,“這狗不聽話。”
她拖著奄奄一息的狗離開時,林默注意到她腳邊掉落了一個金屬物件——是一枚鑰匙,形狀奇特,像是某個老舊保險箱的鑰匙。他悄悄撿起,鑰匙柄上刻著細小的字母:“”。<。他回到屋裏,將鑰匙放在台燈下——鑰匙尖部沾著微量的白色粉末,像是……石膏粉。
他想起王伯說李蔓曾是法醫,想起那起未破的碎屍案,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型。他打開電腦,搜索“濱江路27號”,跳出的信息讓他渾身冰涼——那是一家廢棄的石膏廠,三年前發生過工人意外死亡事件,死者被卷入石膏攪拌機,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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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開始下雨,雨點敲打著玻璃,像是有人在外麵用指甲輕叩。林默握緊那枚鑰匙,決定去一趟石膏廠地下室。他必須弄清楚,李蔓、劉梅,還有那個“東西”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
石膏廠的鐵門鏽跡斑斑,被一把巨大的銅鎖鎖住。林默用那枚鑰匙嚐試了一下,鎖芯竟然“哢噠”一聲轉動了。地下室裏彌漫著石膏粉和鐵鏽的氣味,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照亮了堆積如山的石膏模具,每個模具上都刻著編號,從001到100。
在角落的17號模具前,林默停下了腳步。模具表麵有新鮮的刮痕,像是被利器劃過。他伸手觸摸,模具縫隙裏掉出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麵是劉梅跳樓前的日記:
“7月15日,李蔓說找到了‘它’,在石膏廠地下室。她說那東西能讓人複活,但需要祭品……”
“7月20日,我看到李蔓把一隻貓放進模具裏,第二天貓變成了石膏像,但眼睛是活的……”
“7月25日,李蔓說下一個祭品是我,因為我的名字和‘它’有緣……”
日記的最後一頁沾滿了暗紅色的汙漬,字跡變得扭曲:“救命!它在模具裏看著我!眼睛是石膏做的,卻會眨動……”
林默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李蔓發來的信息:“你在哪裏?快回來,‘它’醒了。”
他猛地回頭,看見地下室入口站著一個人影,手裏牽著那隻金毛犬——狗的眼睛變成了白色石膏,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李蔓摘下墨鏡,臉上的疤痕在手電筒光下像條扭曲的蜈蚣:“我就知道你會來,劉梅的鑰匙隻認同名的人。”
“你殺了劉梅!”林默後退,撞到了17號模具。
“不,是‘它’殺了她。”李蔓走近,手裏把玩著一支注射器,“三年前我解剖碎屍案的屍體時,發現死者胃裏有石膏粉和奇怪的蟲卵。我追蹤到石膏廠,發現了這個——”
她敲了敲17號模具:“‘塑形者’,一種寄生在石膏裏的遠古生物,能把宿主變成石膏像,再用宿主的dna複製出新的身體。劉梅想毀掉它,結果被反殺。”
金毛犬突然低吼著撲來,林默側身躲過,注射器紮進了模具裏。“嗤”的一聲,模具表麵滲出黑色的液體,像是某種生物的血液。
“糟了!”李蔓臉色大變,“你激活了它!快跑!”
地下室的天花板開始掉落石膏粉,堆積的模具紛紛裂開,裏麵鑽出一個個沒有臉的石膏人,眼睛部位是兩個黑洞,正發出“哢噠哢噠”的咀嚼聲。
林默跟著李蔓衝向出口,身後的石膏人越聚越多。金毛犬被石膏人抓住,瞬間被裹成一個石膏球,眼睛部位的黑洞裏透出幽幽綠光。
“它們需要宿主的名字作為‘模板’!”李蔓邊跑邊喊,“劉梅的日記裏寫了,同名的人最容易被選中!”
他們躲進一間廢棄的辦公室,李蔓從抽屜裏翻出一把消防斧:“當年工人就是用這個自衛的。”她的手腕還在滲血,紗布已經被染紅。
“你的傷……”林默問。
“昨天‘它’從冰箱裏爬出來抓的。”李蔓苦笑,“我把劉梅的骨灰放在冰箱裏,想鎮住‘它’,沒想到……”
辦公室的門被撞得咚咚作響,石膏人的手指從門縫裏伸進來,指甲刮擦著金屬門板,發出刺耳的聲音。林默環顧四周,發現牆上掛著一張舊地圖,標注著石膏廠的通風係統。
“我們可以從通風管道出去!”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
兩人合力撬開通風口,裏麵漆黑一片,彌漫著灰塵。李蔓先爬了進去,林默緊隨其後。爬行過程中,他聽到頭頂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石膏板上移動。
突然,李蔓發出一聲尖叫,身體被猛地向後拽去。林默回頭,看見一隻覆蓋著石膏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踝,那隻手的指甲是鋒利的石膏尖刺,正深深嵌入她的皮肉。
“快走!別管我!”李蔓用消防斧砍向那隻手,石膏碎片四濺,但更多的手從通風口的縫隙裏伸出來,將她拖向黑暗。
林默咬著牙繼續向前爬,直到從另一個通風口掉落在廠區的草地上。身後的石膏廠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衝天,將夜空染成血色。他知道,李蔓用最後的力氣引爆了煤氣罐,與“塑形者”同歸於盡了。
回到公寓時,天已經蒙蒙亮。302室的門大開著,屋內一片狼藉。冰箱門敞開著,冷藏室裏整齊地擺放著六個石膏蘋果,每個蘋果的果核處都嵌著一枚牙齒,正是林默昨晚丟失的保持器。
牆壁上用鮮血寫著一行字:“你的名字,我記住了。”
林默感到一陣惡心,胃裏翻江倒海。他跌跌撞撞地衝出公寓,在小區門口遇到了王伯。老保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遞給他一杯熱水:“昨晚石膏廠爆炸了,聽說死了好幾個人。”
“李蔓她……”林默聲音顫抖。
“法醫來驗屍了,”王伯歎了口氣,“說她手腕上的傷口不是狗咬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的爪子抓的,而且……”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她家裏的冰箱裏,發現了六個人的牙齒,編號從001到006。”
林默猛地想起地下室的模具編號,還有李蔓說的“用宿主dna複製身體”。難道那些石膏人,都是被“塑形者”複製的受害者?而他的名字,因為和劉梅縮寫相同,成了下一個目標?<”正在滲出黑色的液體,像是活物的血液。手機突然響起,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裏是他的臥室,床上躺著一個石膏做的“林默”,眼睛部位的黑洞裏貼著一張便簽,上麵寫著:“歡迎回家。”
林默抬頭看向自己的公寓窗戶,302室的窗簾被風吹起,露出裏麵那個石膏人形的輪廓,它正站在窗邊,手裏拿著一把鑰匙,鑰匙柄上的字母在晨光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他突然明白,“塑形者”從來不在冰箱裏,它在每一個同名者的身體裏,在每一把刻著“”的鑰匙裏,在每一個霓虹閃爍的都市陰影裏,等待著下一個被選中的人。
而這一次,輪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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