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山幽穀無歸術,且向昆侖覓異方第七節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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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林中突發山洪,將神明的木屋全部衝毀。於是神明前往周邊山區采集石材,準備建造一座堅固的城堡。山林中許多體型龐大、力大無窮的野獸都主動幫忙搬運石塊。很快,一座三層的石頭堡壘便拔地而起。 為感謝這些不會言語的朋友,神明開始經常為它們講道,試圖啟迪它們的智慧。雖然大部分野獸天性愚鈍,但在神明孜孜不倦的教導下,經年累月後,竟有少數野獸獲得了接近人類的智慧。 部分神明擔憂:隨著野獸智慧的提升,是否會重蹈人類墮落的覆轍?為此,神明專門召開會議討論。最終大家達成共識:即便野獸墮落,最多也隻是回歸弱肉強食、殘暴殺戮的本性——這本就是自然賦予它們的天性,隻不過目前受到神明影響而有所改變。於是,神明決定繼續教化山林中的野獸。
令神明沒想到的是,人類世代繁衍,數量越來越多;獸類也在不斷繁殖,數量與日俱增。早期兩個種族相遇時,人類害怕獸類鋒利的爪牙,獸類畏懼人類的陷阱和武器,所以雙方雖然互有傷亡,但一般都互相退讓,很少爆發大規模衝突。 然而隨著人類越來越強大他們中甚至有人通過特定方法獲得了堪比神明的力量,這些人多半是神與人繁衍的後代,從他們身為神的祖先那裏繼承了獲得力量的方法),他們不再畏懼野獸猙獰的麵孔。他們需要更多地盤,而且覬覦野獸溫暖的皮毛,垂涎野獸鮮美的骨肉。獸類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一盤散沙,它們被組織起來,在少數擁有智慧的獸類帶領下,與人類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 世間從此亂了套。局勢發展徹底超出神明預料,戰爭成為世間常態:不僅人類和獸類之間會發生戰爭,人類內部、獸類內部也會相互征伐;甚至出現獸類幫助部分人類攻打其他人類,或人類幫助部分獸類攻擊其他獸類的情況。最後連神明也被卷入其中,他們根據各自喜好,幫助不同種族、不同派別,最終連神明之間也爆發了戰爭。
這場混亂持續了太久。戰爭給世間帶來的創傷日益深重,特別是當神明親自參戰後,造成的破壞更是難以估量。最終,神明們再也無法忍受了。當初他們從遙遠的故鄉來到這個世界,本是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如今卻將這裏變成了煉獄。既然事已至此,他們決定離開這個不再值得留戀的地方。
壁畫的內容到此戛然而止。他們去了何方?還會歸來嗎?那些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獸族又去向何處?豎爺的思緒漸漸模糊,在朦朧的疑問中沉入夢鄉。
夜半時分,一陣細微的“咕嚕”聲突然將豎爺驚醒。他心頭一緊,驀地想起天井中那口深不可測的古井。豎爺抄起鐵劍,屏息凝神地摸向天井。幽深的井中,一彎下弦月的倒影泛著清冷的光暈,水麵漾起細微的漣漪,月影隨之輕輕搖曳。豎爺凝神觀察良久,未見異常,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然而睡意早已消散無蹤。望著當空的冷月,他暗自盤算:黎明將至,待旭日東升,驅散這滿目黑暗,危險總能減少幾分。
豎爺守在井邊等待天明,他始終覺得那口古井透著古怪。半個時辰後,天井頂端終於透進第一縷陽光,幽暗的空間漸漸明亮起來。井水平靜如初,未見任何異樣,豎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走到仍在熟睡的三恒身旁,輕輕將他喚醒。
兩人簡單用過早餐後,三恒便迫不及待要去探索城堡。那些迷宮般的通道和未知的區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令他心馳神往。豎爺同樣對這神秘的城堡充滿好奇——單是廳內那些壁畫就足以令人震撼。若壁畫記載屬實,那麽神明確實存在過,至少曾經真實地行走於這片土地。
雖然他和三恒確實被某種神秘力量困在西域,他也一直在追尋這股力量的源頭,但"神"這個概念對他來說始終虛無縹緲,從未真正相信過。如今這座城堡的出現,卻開始動搖他的懷疑。神明很可能真實存在,而他們來到此地也絕非偶然——或許城堡中正藏著能夠指引他們歸途的答案。豎爺暗自思忖著,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門的方向。
於是,兩人熄滅大廳中的所有油燈,踏上了探索城堡的旅程。一層所有通道和房間都被他們仔細搜尋過,然而除了牆壁上杏花造型的油燈,每個房間都空蕩得令人失望。
登上二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環繞整個樓層的寬闊露台。半人高的圍牆由規整的方形石塊精心壘砌,牆外整齊排列著一層天花板上那些方形窗孔。二層正中的木門比一層的正門更為古舊,歲月已經剝蝕了它所有的色彩,隻餘下風雨侵蝕後的灰黑。沒有門釘裝飾,也未上鎖,就這麽靜靜矗立。
推門而入,內部的環形走廊與一層如出一轍,隻是每側僅有一條與走廊垂直的通道。陽光透過四麵敞開的方窗,將通道盡頭的另一扇門照得清晰可見。他們隨意選了一條通道前行,推開盡頭的門扉,一個恢宏的圓形大廳豁然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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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央,欄杆圍護著方形天井;穹頂四周懸著幾麵銅鏡,將陽光折射到每個角落;空闊的地麵纖塵不染;三麵弧形牆壁上對稱分布著三扇與他們身後相同的大門,每兩扇大門間還嵌著一扇小門;最令人驚歎的是牆上那些色彩明豔的壁畫,鮮活得仿佛昨日才完成。
兩人不約而同地被壁畫吸引,駐足凝神細看起來。
此處的壁畫與一層大廳的截然不同。一層那些分段敘述神明與眾生往事的壁畫,在這裏化作了一幅渾然天成的壯闊畫卷——整麵牆上隻繪就了這一幅畫。更令人驚奇的是,畫中既無神明蹤跡,也不見任何生靈,唯有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理想世界:
廣袤草原延伸至天際線,與蔚藍海洋相接;七彩森林環繞著雪峰,倒映在星羅棋布的湖泊中;蜿蜒河流如銀絲帶般穿梭其間,時而沒入青蔥沼澤,時而隱現金色沙丘。整個世界沐浴在祥和的微光裏,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永恒。
豎爺凝視著壁畫,連縈繞心頭的思鄉愁緒都漸漸撫平。三恒更是沉醉其中,不自覺地輕聲讚歎:“這畫中的世界真美啊!畫的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真想去看看。”
豎爺和三恒在壁畫前駐足良久,直到豎爺率先回過神來,催促戀戀不舍的三恒離開。他們依次檢查了四個小門後的房間,每個都空闊得能聽見腳步的回響。一無所獲後,兩人登上城堡頂層。 三層布局與二層相似,卻透著古怪——環繞的露台外牆上竟找不到任何入口。他們沿著牆體反複搜尋三遍,連一道縫隙都沒發現,最終隻能放棄。
探索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卻毫無收獲,兩人悻悻離開城堡繼續趕路。
當他們從南門繞出時,三恒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城牆陰影裏赫然橫陳著一具巨大的白骨遺骸。豎爺心頭一緊,強自鎮定地上前查看。那骨架足有兩丈餘長,雖具人形卻有鋒利的爪牙和一條細長的尾骨。三恒瑟縮著不敢靠近,隻在遠處觀望。 “是壁畫裏的白猿…”豎爺想起那些色彩斑斕的壁畫上描繪的巨型靈長類。隻是這龐然大物為何會陳屍於此?
豎爺正欲仔細查看那具奇異骸骨,三恒卻已急不可耐:“豎爺,別看了,我們快走吧!”豎爺隻得作罷,與三恒重新踏上南行之路。
穿過杏樹林,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豁然展現在眼前——時近中秋,這草地卻反常地茂盛。遠處,連綿的雪山如利劍般直插雲霄,皚皚雪峰純淨得不染纖塵,宛如撐起天穹的玉柱,令人望之生畏。山麓與草地相接處,斑駁的草色間閃爍著詭異白光,仿佛又是一片奪命沼澤。
“豎爺, ”三恒聲音發顫,“前麵該不會又是沼澤吧?我實在不想再走那種地方了,我們繞道吧。 ”
“先去看看再說。”豎爺冷靜地說道。
半個時辰後,當他們走近山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那竟是一條靜謐的長條形湖泊,湖麵上星羅棋布著草甸,遠看確實容易誤認為沼澤。湖麵約兩裏寬,雖然無法判斷深淺,但對擅長泅水的兩人來說穿過應該不成問題。
夕陽漸漸沉向西邊的雪峰,金色的餘暉為巍峨的山巔鍍上一層暖色。
“三恒,天黑前我們得在對岸山裏找個落腳處。”豎爺望著漸暗的天色,轉頭問道:“要遊過去,你行嗎?”
三恒嘴角一揚:“這算什麽?要不咱倆比試比試?保管讓您連我的水花都瞧不見。”
“別逞能!”豎爺眉頭緊鎖,“這靜水底下指不定藏著什麽。待會老老實實跟在我身邊。”
三恒聞言,不自覺地望向平靜的水麵。方才的自信忽然消散,聲音也低了幾分:“不…不會吧豎爺?這水麵這麽平靜,能有什麽危險… ”
豎爺的眉頭越鎖越緊,目光凝重地掃過這片死寂的水域:“越是平靜的水麵越要當心。這麽遼闊的荒蕪水域,誰知道底下藏著什麽。”
三恒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要…要不咱們還是繞路吧?”
“不行,必須盡快離開這裏。”豎爺極目遠眺,湖麵延伸至天際,根本望不到盡頭。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記住,待會緊跟著我。若遇險情,別回頭,拚命往對岸遊。”
三恒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喉結上下滾動著,卻終究沒敢再出聲反對。
兩人相繼踏入水中,冰冷的湖水瞬間吞噬了他們的體溫。雖值中秋時節,天氣尚算溫和,但這湖水卻冷得異乎尋常——那不是普通的涼意,而是一種刺入骨髓的陰寒,仿佛千萬根冰針同時紮進毛孔。
“這水…有古怪…”豎爺暗自心驚。即便是最凜冽的雪山融水,也不該如此刺骨。他強忍寒意,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
“啊…啊!”三恒哇哇大叫,“這根本不是水…是冰窟!豎爺…我們回去吧。”他的嘴唇已經泛青,四肢在水中劇烈發抖。
“再堅持….一會兒…”豎爺的聲音因為寒冷而斷斷續續,“對岸…就在眼前…”他努力劃動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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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恒咬著牙,顫抖著跟隨豎爺向前劃水。就在對岸近在咫尺時,平靜的水麵突然暴起異變——一個巨大的漩渦毫無征兆地出現,如同深淵張開的巨口。那漩渦急速擴張,轉眼間就吞噬了兩人周圍的整片水域。
"豎爺!"三恒的驚叫還未出口,兩人就被一股恐怖的吸力拽向水底。他們瘋狂劃動四肢,卻如同困在蛛網中的飛蟲,所有掙紮都徒勞無功。激流裹挾著他們的身體,像玩弄落葉般將他們拋向幽暗的深淵。
豎爺在冰冷的黑暗中拚命睜大雙眼,肺部的空氣幾乎耗盡。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刹那,那股壓迫頭顱的寒意突然消失。他貪婪地大口呼吸,模糊的視線中亮起微光。身體重重地摔在鬆軟的淤泥上,終於停止了可怕的翻滾。
“三恒!”豎爺顧不上天旋地轉,踉蹌著爬起。不遠處,三恒麵如死灰地仰躺在淤泥中。豎爺的心跳幾乎停滯,一把將他撈起,倒扣在背上劇烈顛簸。
“咳——咳咳!”終於,在第十三次抖動時,三恒猛地噴出一股濁水,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他虛弱地睜開眼,瞳孔中還殘留著對死亡的恐懼。
豎爺小心翼翼地將三恒平放在淤泥上,讓他稍作休息。借著洞頂裂縫透下的微弱天光,他開始打量這個地下世界——
一條約三丈寬的地下河奔騰而過,湍急的水流在洞穴中發出沉悶的回響,想必就是將他們卷入此處的罪魁禍首。頭頂那道狹長的裂縫如同天神劈開的劍痕,吝嗇地漏下些許光亮。洞穴大部分區域都籠罩在濃墨般的黑暗中,隻有零星幾處反射著微光,從這些光點的分布判斷,這個地下空間恐怕大得超乎想象。
豎爺眯起眼睛,發現河畔淤泥邊緣有一片低矮的岩台,高出淤泥不過兩尺。他重新背起虛弱的三恒,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過黏稠的淤泥。在岩台前,他屈膝跪地,然後彎下腰,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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