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兩個大男人在屋裏說什麽，方衛國半天都沒出來，闞青青站著有些累了。
    不是她不想坐下來休息，是張嫂子家房子不大，還用木板隔成了好幾間屋子出來。
    屋子小，堆的雜物多，就看著有些髒亂，靠大門的屋子放了床，床單破舊。
    厚厚的被子淩亂沒有疊起來，床上還放著男人衣服，似剛脫下來隨意扔在上麵的一樣。
    床下堆著男人女人的鞋子和盆，挨著牆壁放著桌子，冬天冷，沒燒火，門窗緊閉，導致屋裏又冷還有味。
    闞青青懷孕後，嗅覺比平時要敏感很多，實在受不了屋裏的味，便去門外等方衛國。
    剛出來，冷風刮臉，她站在路邊時碰到幾個熟麵孔，叫啥不記得了，反正是大雜院裏的街坊鄰居。
    “這不是衛國媳婦，大冷天的你怎麽站在這裏，你這是回婆家？”街坊鄰居好心問道。
    以前見麵也會和她打招呼，可沒有今兒這般熱情，闞青青猜測可能是方衛國幫忙買電視機才對她熱情。
    “張嫂子男人摔一跤癱瘓了，我和衛國來看看他，對了，各位看見我婆婆了嗎？”
    “我公婆讓衛國每月上交工資一半當養老錢，我們給了，誰知道婆婆還從我這裏要走十塊。”
    “我要是有工作，我也不會和老人家計較十塊，但我沒工作，方衛國也辭職了。”
    “我們每月要交了房租水電，還要給公婆養老錢，剩下的一點錢勉強讓家裏人吃飽肚子。”
    “我給婆婆的十塊錢，原本是給我家衛國看病的錢，可誰知道被婆婆拿走了。”
    闞青青說的可憐，街坊鄰居為她打抱不平，“你婆婆怎麽這樣，要了養老錢還找你要錢。”
    “兒子看病錢都要走，你婆婆是窮瘋了吧，我剛剛還看見你婆婆去買雞蛋糕了。”
    “你們在聊什麽？”闞青青正和街坊鄰居說公婆的壞話，誰知道身後突然傳來方衛國的聲音。
    把闞青青嚇了一跳，她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方衛國，“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你要嚇死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剛剛媳婦說他爸媽的壞話，方衛國全部都聽見了。
    不就是不還她十塊錢，她在家和他生氣，還出來和大雜院的街坊鄰居說，他要被她氣樂了。
    她根本不缺十塊錢的主，但她就是為了十塊和他一家子杠上了，這錢不還都不行。
    見方衛國出來，街坊鄰居也不好說他爸媽壞話，便轉移話題，“衛國你也在啊。”
    “我聽隔壁孫嬸說你可以不用電視機票，市場價幫大家買電視機，現在還能買嗎？
    “我七大爺家隔壁鄰居，還有我男人廠裏領導同事都想買，要是可以幫忙買，我現在就可以讓他們拿現錢來。”
    “可以買。”方衛國笑笑。
    方衛國留了家裏地址，要是他們需要電視機，到時候來家裏就行，不墊付，要現錢。
    拿到方衛國地址的街坊鄰居，美滋滋走了，顯然是聯係親朋好友拿錢買電視機。
    “媳婦，回家吧。”方衛國牽媳婦的手，帶她回家，到了親爸媽家也沒打算去打招呼。
    “張大哥怎樣？”闞青青問。
    說起老張方衛國忍不住歎氣，“都癱瘓在床不能動了，還想著給他弟弟娶媳婦的事。”
    “他說他弟弟相親對象知道我能搞到不要電視機票的電視機，女方家要求男方家買一台電視機當彩禮。”
    “這不，他想寫借條，讓我墊錢給他弟弟買一台電視機結婚，當作向我借四百塊，以後他來還。”
    闞青青一言難盡，“張大哥怕不是腦子有問題吧，自己都癱瘓了，還想著自己弟弟結婚的事情？”
    “有這錢，他不如去醫院看病，再說了他都癱瘓了，以後能不能恢複都不知道，他借四百塊怎麽還？”
    這問題方衛國也了解過了，“張家送他去醫院看過，說治不好了，張家也沒錢，便放棄治療了。”
    “他說自己有兒子，等兒子輟學了去廠裏上班，就能還我買電視機的四百塊。”
    “你答應了？”闞青青問。
    “我沒答應。”方衛國答。
    電視機不是剛需，買不起就不用買，要是每個人找他買電視機都要求賒賬，他賠的傾家蕩產。
    他是生意人，不是善人，他還要養媳婦孩子父母，是不可能做虧本的買賣。
    他算了一個賬。
    “他兒子十五歲，進廠也隻能先當個學徒，學徒工資低，等轉正也不過每月二十。”
    “電視機四百，他兒子要不吃不喝幹兩年才能還清四百塊，但他如今癱瘓在床。”
    “他兒子代替他養家糊口，那工資肯定要用於家用，他家根本存不下錢來，沒錢肯定還不起四百。”
    “他弟弟年紀不小了，是個成年男人，我勸他把廠裏工作讓給弟弟，讓他弟弟擔起養家的責任。”
    “他和他媳婦孩子好好過日子，但他說當年不是他娶了媳婦，該鄉下當知青吃苦的是他。”
    “他覺得對不起自己弟弟，想補償弟弟，我就問他，為了補償弟弟，就不要媳婦孩子了嗎？”
    “他還是堅持要電視機讓自己弟弟娶媳婦，說如果我不願意墊錢，他就去找別人借。”
    方衛國知道媳婦想幫張嫂子，但方衛國好話都給張大哥說了，張大哥依舊聽不進去。
    闞青青感慨，“男人啊，都覺得自己家人最重要，為了家人，連媳婦孩子都可以拋棄。”
    闞青青感慨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方衛國，方衛國也是這樣的男人，於是她罵了兩字，“渣男！”
    方衛國……
    聽出來了，媳婦在罵他，他給媳婦豎了一個大拇指，誇獎她，“媳婦罵的好，以後多罵點。”
    闞青青……
    張嫂子沒有回張家。
    闞青青突然想吃香煎豆腐，家裏沒有豆腐，於是張嫂子去菜市場買豆腐去了。
    兒子本就是不聰明的孩子，為了考及格拚命刷題，她給兒子買核桃和魚補補腦子。
    等她回來的時候，闞青青將張大哥的情況告訴了張嫂子，張大哥想借錢給她小叔子買電視機娶媳婦。
    張嫂子咬牙切齒，“他願意幫就讓他幫，我看他癱瘓在床，怎麽幫他那廢物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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