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瀲光自以為隱蔽的舉措，很快就被打了臉，但他正閉著眼睛睡得正香，夢見了自己左擁右抱小錢錢，在一大堆紅色小票票裏麵遊泳。
    直到下課鈴聲從窗外傳來，周瀲光如時睜開眼睛，伸了一個懶腰，一手托腮，一手合書，接著就被聞燕臨叫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教室裏的學子看著老師“冷若冰霜”的表情，還有周瀲光睡眼惺忪、甚不在意的模樣——兩人一走遠，教室裏立馬就炸開了鍋。
    那傳紙條的同學，得意地抱著胳膊：“我就說吧，大狠人啊，居然敢在聞夫子的課上睡覺，這次，我賭他必被聞夫子罵哭，還有求著聞夫子不要趕他出學堂。”
    “嗯，有道理，甭管他背後是什麽勢力，再大也大不過聞夫子，到時候回家可得被父母一頓尋吃，慘慘慘——”有人很快就接了話。
    也有人說，“但是這門課就是聽著困啊，你們難道都不困嗎？”
    立馬就有人嚷嚷起來：“這怎麽可能不困！我把大腿都掐青了，唉，說多了都是淚啊。”
    “我也是，你看我的胳膊，都快被我掐的沒知覺了！”
    話題瞬間就歪到了如何在課堂中保持清醒上去。
    直到有人想起了一開始的話題，“你們說，聞夫子和那旁聽生會不會大吵一架？那旁聽生既然敢公然在課上睡覺，定然是有兩把刷子，但是這刷子怎麽樣可就不一定了……”
    說著，幾人偷笑起來。
    休息室內。
    聞燕臨給周瀲光斟了一杯茶，“哥哥辛苦了。”
    周瀲光擺擺手，怪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我不好，你講的這麽好，我居然還睡著了。”
    這休息室內隻有聞燕臨二人，他便不做過多掩飾，高高興興地就靠著周瀲光坐過去，嘟囔道：“哥哥照顧了我一晚上，又被我突然拉著來聽課，我怎麽可能會覺得哥哥不好。”
    聞燕臨黏著周瀲光，拉著周瀲光的手，親昵地說了好些話，逗得周瀲光笑得燦爛，正當他說在興頭上時，休息室的門被敲開。
    一白胡子老頭杵著拐杖走進來：“聞夫子，今日公孫夫子來國子監處尋你。馬上就來了。”
    這老人是特意提前過來提醒聞燕臨的，比起講學風格冷硬的公孫煊，老人更喜歡為人更加溫和話少的聞燕臨做同事，這也是他匆匆趕到此處的原因。
    聞燕臨被老人開門聲音一驚，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老人說了什麽，心虛地讓周瀲光偷偷往門後站，自己則三兩下把老人應付過去。
    沒曾想，剛應付過去一個老人，下一秒這不速之客就走到了門邊。
    公孫煊一身華貴的白狐裘披在身上，金玉白冠將他一頭烏發束好，紅唇皓齒，被絨絨的裘衣擁簇這那張漂亮到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臉蛋，一身銀線雙繡蟒服，他穿的素淨，卻不顯單調，站在那裏，便讓周圍景色黯然失色，像極了淩枝的冷花，碰不得、輕賤不得。
    “聞燕臨，陛下特許我回國子監授課，不過也並未罷免你，今日我且來你課上一聽，明日便重新授課。”
    聞燕臨與他冷冷對視，然後嘴角揚起一點笑，“既然三殿下這麽說了，我自然歡迎，三哥哥可要好好聽聽，查漏補缺。”
    公孫煊哼了一聲，正要離去，卻從門縫裏看見了一道身影。
    正所謂，周瀲光的隱匿的天賦是有漏洞的，而好巧不巧，公孫煊等人就在這個漏洞裏麵。
    他瞳孔猛地收縮，而後又放大，公孫煊惡狠狠地磨著牙，心裏想著：好啊，跑了就算了，回來了居然也不說一聲，在這裏玩什麽捉迷藏？
    他冷豔的麵孔上猛地掛上一抹笑容，轉頭看向聞燕臨：“五弟堵在這門口作甚？難不成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裏麵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聞燕臨輕輕接住話，四兩撥千斤地回複：“堵門？三哥怎會如此想，隻不過馬上就要上課了，正準備出去呢。不過三哥也好幾年沒在國子監任職，不熟悉時間安排倒也是情有可原。”
    “哦哦哦哦，吵起來吵起來！”四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周瀲光腦子裏起哄，周瀲光尷尬地站在門背後，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尷尬地不知道自己是出去還是繼續站著，還是學鴕鳥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
    公孫煊最終還是進來了，他攔著聞燕臨，將門一關，那熟悉的陰陽怪氣的發言又在周瀲光的耳邊響起來：“喲，這不是大忙人嗎？忙到國子監來了？這麽喜歡體察民情，察得可真深啊。”
    周瀲光訕訕地看著公孫煊那張漂亮的臉蛋往著自己麵前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阿煊怎麽來國子監了？”
    公孫煊哼哼道：“哦，聞燕臨能來，我不能來，大哥的心怕是偏的沒邊了。”
    他又湊到周瀲光耳邊，輕聲細語地說道：“我可記得，大哥說過對我負責的話，如今倒是見到阿煊就跑了，莫不是做賊心虛，還是大哥想要背信棄義了？”
    周瀲光連連擺手，“我保證，我絕對沒有躲你，隻是我昨兒不久才回京城，遇到了含真。”
    周瀲光照顧著兩人情緒，話沒有說透，握住住聞燕臨的手，又替公孫煊理了理淩亂的衣角，“我知道將近年關，你們事情忙，我怕影響你們做事，便沒有貿然，不是要上課去了嗎？兩位夫子，還是先放我這個‘旁聽生’去教室如何？”
    周瀲光渾水摸魚的跑走了，隻留下公孫煊和聞燕臨在身後。
    公孫煊看著周瀲光遠去，朝著聞燕臨輕嗬一聲，上下打量一番道：“憑你，還想來與我搶人，下輩子排隊去吧。”
    他走的瀟灑，白色的衣角利落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隻留下聞燕臨攥緊了拳頭，目光冷沉地看著公孫煊離去。
    “憑什麽？憑我就夠了，別這麽得意啊，三哥哥。”他咬字咬的極慢，也極認真。
    再慢慢將晦澀的情緒壓在心底，聞燕臨伴隨著上課的鑼聲緩步踏入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