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北望,射天狼(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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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宇文拓躡手躡腳地從周瀲光的小帳中鑽了出來。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激動,宇文拓打算去河邊認真地洗個澡。
“阿拓,起的這麽早?”宇文赤珠掀開了簾子,逮住了這個偷偷從自己小帳中銷毀了某種證據的宇文拓。
宇文拓“咳咳”兩聲道:“嗯,是起的早了些。”
宇文赤珠裝作看不見宇文拓手裏的那盆衣物和肥皂,半是歡喜半是憂愁地想到:宇文拓這孩子果然是長大了。
她喊過宇文拓,在簾子外低聲道:“我昨天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和人家周同誌是不是鬧不愉快了?”
宇文拓紅了臉,他尷尬地撓撓腦勺,不知道自家娘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昨天他們才說清楚和好了,但被人這麽一問,濃濃的愧疚和羞恥感再次湧上心頭。
“我們……咳,之前是我不太懂事,”宇文拓避重就輕地說道,“我們現在是好朋友。”
“那就好,”宇文赤珠鬆了一口氣,“雖然施玉珍同誌現在更喜歡周同誌一點,但是你可不能對人家做不道德事情,你呀,還是要好好把握機會,其實我覺得人家施同誌挺好的。”
宇文拓越聽越不對勁:“娘!我跟人家沒關係,你別瞎猜!”
他抱著盆子迅速跑走了,落在宇文赤珠眼裏就是毛頭小子炸毛心虛了,她哼哼地摸著頭發,嘀咕道:“跟你娘還裝什麽?真當你娘不清楚?”
小湖邊,小腿高的草葉還沾著清晨的露珠,宇文拓仗著身體好,捏著肥皂就撲進了湖水中。
洗著洗著,宇文拓就忍不住想到宇文赤珠跟自己說的那句話“雖然施玉珍同誌現在更喜歡周同誌一點”,周瀲光分明是自己的好朋友,怎麽還能和其他人拉拉扯扯,尤其是現在更要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
他酸唧唧地想到,等他洗完澡,一定要好好告訴周瀲光,耽誤自己就算了,畢竟他們是好朋友,但一定不能耽誤人家女同誌的生活。嗯,最好趕緊撇清關係。
“拓兒。”熟悉的青年嗓音在身後響起。
宇文拓從河中冒出頭來,結結巴巴地捂著胸口道:“你、你、你在叫我?”
周瀲光歪著頭在岸上看他,聞言頷首道:“好朋友之間稱呼應該也會親昵一些吧?你不喜歡的話就算……”
“沒有!”宇文拓立馬阻止了周瀲光繼續說下去,他摸了一把濕漉漉的黑色卷發,不好意思地摳摳臉頰,“我隻是沒反應過來。”
宇文拓垂著眼睛思索一會兒,又看向周瀲光,他眼睛裏透露出如芒種一轍的憨憨光彩,“那我叫你阿光?”
周瀲光伸出手彈了一下宇文拓的腦門:“喊哥,我下周就滿十八了。”
宇文拓捂著額頭訕訕想到,是哦,他還有一個月才滿十八呢。
“你就隻比我大了三周,”宇文拓奮力反抗,“嘿,這不公平。”
周瀲光輕飄飄地瞪了宇文拓一眼,“我比你大、比你成績好……就這麽說定了,喊一聲來聽聽?”
宇文拓偷偷磨牙,這個家夥,麵善腹黑,他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是來故意折磨自己的……
“哥……”宇文拓不情不願地說道。
周瀲光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好可愛啊,拓兒。”
宇文拓一愣,心底彌漫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周瀲光對他說過無數句這樣的話。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他下意識問道,將心中這一點悸動壓下。
周瀲光笑不露齒,緩緩開口:“出來的時候,遇見了宇文阿姨,她告訴我的,叫我來告訴你少洗冷水澡,免得把人洗傻了。”
他娘會說這種話?宇文拓狐疑地看著周瀲光。
周瀲光攤手一笑,“還是說,你會喜歡這種解釋,比如我很舍不得好朋友離我太遠,偷偷跟蹤你來的?嗯,我對好朋友應該很有占有欲嘛,或許一會兒我就下來陪你洗澡了……”
周瀲光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宇文拓脖子開始變紅,然後越來越紅,紅到了耳根子,再是雙頰,緊接著,一潑湖水潑在了周瀲光身上。
“好啊,居然這麽玩兒是吧?”周瀲光三下五除二地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朝著湖中跳下來,“給我等著!”
湖水冰冷清澈,迎著升起的夏陽,倒也不覺得特別凍人。
直到當天晚上的周瀲光發起了高燒,他才恍然大悟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蘇婆婆,周同誌怎麽樣了?”一家之主的宇文赤珠披著薄披,關切地問著赤腳醫生蘇婆婆。
蘇婆婆眉眼溫和,說的話卻唬人:“一冷一熱導致身體不適,這娃娃發高燒也是因為這樣,要是一直不退燒,就要送到診所去,先把我配的藥給他喂下吧。”
蘇婆婆急急忙忙地借了宇文拓家的廚房緊急配製藥粉。
宇文赤珠又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了周瀲光額頭上,回頭看見蹲在一邊裝蘑菇的宇文拓,難得恨鐵不成鋼地斥責道:“臭小子,你不知道人家南方人身體要弱些嗎?大清早水這麽冷,把人拖下去玩水,我不是讓人家告訴你少泡冷水嗎?人家不懂,你還不懂嗎?”
宇文拓有些自閉地抱著胳膊,他也沒想到周瀲光發熱來的這麽快,宇文赤珠的這些話猶如老爹的皮帶,赤裸裸地抽在他身上,心中又是一陣揪痛。
“我知道,我錯了……”宇文拓難過地說道,然後又眼巴巴地瞅著床榻上的周瀲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的宇文赤珠也說不出其他譴責的話來,隻好出了小帳,幫著蘇婆婆配藥。
宇文赤珠走出去,心底忍不住想:看來不是這臭小子為了追人,不擇手段搞人家周同誌,在他爹麵前都沒這麽容易道歉的倔驢,這次——唉,大概是玩起來玩野了,也就忘了分寸了。
宇文赤珠一走,宇文拓便立即湊到了周瀲光身邊,握住周瀲光的手,他的身體不斷地冒著冷汗,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躺在床榻上,脆弱的模樣讓宇文拓忍不住紅了眼眶。
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