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莊古村落的青石板路比沈傑記憶中更難走。
    薑雅琴的帆布鞋沾了半片泥，發梢被曬得發蔫，卻還踮著腳去夠院牆上的淩霄花："你看你看，這朵開得像小喇叭！"她指尖剛碰到花瓣，突然"哎呦"一聲——石板縫裏鑽出截斷磚，絆得她踉蹌兩步。
    沈傑本能地去扶，手掌虛虛護在她後腰，沒敢真碰。"先找個地兒歇會兒？"他抹了把額角的汗，目光掃過巷口那家掛著"便民冷飲"招牌的小店，玻璃櫃裏的汽水蒙著層灰，"或者回鎮上？"
    "不嘛！"薑雅琴把被曬紅的手背在身後，鼻尖沁著細汗卻笑得甜，"陳景明說村東頭那座三進院的木雕最漂亮，我都查了半個月資料......"她話沒說完，忽然捂住後頸倒抽冷氣——一隻花腳蚊子正叮在她白生生的皮膚上，鼓起個紅疙瘩。
    沈傑摸出隨身帶的風油精，擰開蓋子時手有點抖："我幫你......"
    "癢死了！"薑雅琴自己搶過瓶子，往脖子上倒了兩大滴，嗆得直咳嗽，"算了算了，這破村子連個陰涼地兒都沒有，咱們去買杯奶茶吧！"她拽著他胳膊往村口走，發梢掃過他手背，"我知道鎮西頭有家蜜雪冰城，去年剛開的......"
    蜜雪冰城的空調開得很足，沈傑捧著加了雙倍冰的檸檬水，看薑雅琴趴在玻璃上看對麵的店鋪。"嬰幼用品？"她手指點著招牌上的字，"還賣內衣？"玻璃倒影裏她眼睛突然亮起來，"我表姐說這家店的嬰兒連體衣特別軟，我想買件送小侄女！"
    沈傑的檸檬水差點灑出來："雅琴，我......"
    "走嘛走嘛！"她已經推開門，門鈴"叮鈴"一響，穿碎花圍裙的老板娘從裏間探出頭。
    沈傑硬著頭皮跟進去，目光掃過貨架上的文胸、孕婦裝和嬰兒襪，耳尖瞬間燒得通紅——上輩子他追伍芷清時，連女裝店都沒陪逛過，更別說這種私密性十足的店鋪。
    "小同誌幫女朋友挑衣服？"老板娘笑眯眯地遞來購物籃，"這邊是少女款，模杯薄，穿著舒服......"
    "不是女朋友！"沈傑和薑雅琴同時開口。
    薑雅琴耳尖泛紅，把購物籃塞到他懷裏："幫我拿著，我去看嬰兒服。"她蹲在貨架前翻找，馬尾辮垂下來掃過地麵，"小侄女剛滿百天，要90碼的......"
    沈傑盯著懷裏的籃子，喉結動了動。
    貨架上的內衣掛得密密麻麻，淺粉的蕾絲邊在空調風裏輕顫，他餘光瞥見一件淡藍色的，標簽上寫著"75b"，耳尖的熱度直往脖子上竄。
    "沈傑！"薑雅琴的聲音從裏間傳來，"你幫我看看這件怎麽樣？"她舉著件鵝黃色的嬰兒連體衣，上麵繡著小鴨子，"是不是太花了？"
    沈傑湊過去，鼻尖鑽進她發間的茉莉香。"不花。"他盯著連體衣上的小鴨子，不敢看她眼睛，"挺......挺可愛的。"
    "那我再挑件內衣。"薑雅琴把連體衣放進籃子，轉身走向內衣區，"我媽非讓我買無鋼圈的，說對發育好......"她拿起一件白色的比了比，扭頭問，"你覺得這個顏色好看嗎？"
    沈傑的手指掐進掌心，喉嚨發緊："都、都好看。"他盯著貨架頂端的招財貓擺件，不敢往下看——薑雅琴舉著內衣的手在身側，襯衫下擺被拽得往上滑，露出一截細白的腰。
    "老板，試衣間在哪？"薑雅琴抱著衣服往裏走，馬尾辮在身後一跳一跳，"我試試尺碼。"
    沈傑站在試衣間門口，盯著牆上"請勿入內"的警示牌，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空調風突然變大，他聽見裏麵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還有薑雅琴小聲的嘀咕："怎麽扣不上......"
    "砰！"
    試衣間裏傳來悶響。沈傑心髒猛地一縮，撞開虛掩的門："雅琴！"
    薑雅琴坐在地上，膝蓋磕在試衣凳角，紅了一片。
    她手裏還攥著內衣的搭扣，抬頭看他時眼睛亮晶晶的："我夠衣架的時候沒站穩......"
    沈傑蹲下來，喉結滾動："我、我幫你看看傷......"
    "不用不用！"薑雅琴手忙腳亂地拉裙擺，耳尖紅得要滴血，"就是有點疼......"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膝蓋上，"你摸摸，是不是腫了？"
    沈傑的指尖觸到她皮膚的瞬間，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試衣間裏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薑雅琴輕得像蚊鳴的"疼"。
    "叮鈴——"
    店門被推開的聲音救了他。
    沈傑猛地站起來，後背撞在試衣鏡上。
    透過鏡子，他看見張雅雯站在門口，手機屏幕亮著，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沈學長？"張雅雯揚了揚手機，嘴角掛著促狹的笑，"這張照片發班級群怎麽樣？"
    沈傑的太陽穴突突跳。
    他扯過薑雅琴的外套裹住她，大步走到張雅雯麵前："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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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什麽？"張雅雯退了兩步，高跟鞋敲著地麵，"伍校花昨天還跟我念叨，說你最近都沒去她教室送早餐......"她掃了眼試衣間方向，"你們該不會......"
    "我和伍芷清早就沒關係了。"沈傑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冰，"你要是敢發，我不介意讓李毅風知道，上周三晚自習你在操場跟外校男生親嘴的事。"
    張雅雯的臉瞬間白了。
    她捏緊手機，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算你狠。"她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不過伍芷清明天要去填誌願，她說......"她頓了頓，"她說改了第一誌願，跟詩美一起......"
    沈傑沒接話。
    他望著張雅雯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轉身回試衣間時，薑雅琴正抱著購物袋站在原地，耳垂紅得要滴血："剛才......剛才她拍的照片......"
    "刪了。"沈傑摸出兜裏的房本，塑料封皮被體溫焐得溫熱。
    他望著薑雅琴膝蓋上的紅印，突然覺得那些拆遷款的數字都模糊了——比起268萬，他更想立刻帶她去醫院擦藥，更想把空調開得再暖些，讓她不用縮著肩膀裹外套。
    手機在兜裏震動。
    沈傑掏出來，是張雅雯的消息：【伍芷清改了誌願，和詩美報了同一所大學。】
    他盯著屏幕，突然想起上輩子填誌願那天，伍芷清笑著說"我和詩美約好了"，而他蹲在樓梯間抽了半包煙——原來有些事，從一開始就埋下了伏筆。
    "沈傑？"薑雅琴戳了戳他胳膊，"你發什麽呆？"她舉起手裏的嬰兒連體衣，"剛才老板娘說買兩件送襪子，我給小侄女多挑了雙粉色的......"
    沈傑望著她發亮的眼睛，把手機塞回兜裏。
    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這一次，他沒再移開視線。
    咳咳...
    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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