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的運動鞋踩過路燈投下的光斑時，後頸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角。
    是張宇軒。
    這小子平時總愛蹲在宿舍打《地下城與勇士》，此刻攥著他衣角的手都在發顫："傑哥你瘋了？
    伍芷清哭成那樣你真不管？"他轉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白裙身影，喉結滾動兩下，"她可是咱們學校論壇票選的"金融係三大美人"第一，上回我在食堂看見李毅風給她送玫瑰，人家連正眼都沒瞧......"
    "鬆手。"沈傑掰開他的手指，聲音比秋夜的風還涼。
    前世伍芷清也這樣哭過——在李毅風的保時捷副駕上，她捧著沈傑攢了三個月錢買的項鏈說"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眼淚落進鑽石裏，比現在還亮。
    他摸了摸口袋裏給父親湊手術費的欠條，那疊紙被體溫焐得發潮，"我和她，早沒關係了。"
    趙俊帥從後邊湊過來，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眉心發緊："我剛拍了兩張照片，你看伍校花這睫毛膏都哭花了......哎林佳悅怎麽過來了？"
    沈傑順著他的目光轉頭。
    林佳悅穿了件酒紅色針織衫，粉晶手鏈在路燈下晃出細碎的光，正是方才趙俊帥衝她揮手機時的那串。
    她手裏還提著兩杯奶茶，杯壁凝著水珠，順著指縫滴在地磚上，"沈傑。"她直接越過張宇軒，把其中一杯塞到沈傑手裏，"我點了你愛喝的楊枝甘露，加了雙倍西柚。"
    伍芷清的白裙突然發出刺啦一聲。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攥著裙角的手指幾乎要把雪紡布絞破："林佳悅，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林佳悅把奶茶往沈傑懷裏按了按，粉晶手鏈擦過他手背，"上周三在圖書館，是我約沈傑吃的晚飯；上周五在二食堂，是我幫他占的座；昨天他說要給叔叔湊手術費，還是我......"
    "夠了！"伍芷清突然抬手推了她一把。
    林佳悅的奶茶杯應聲落地，西柚果肉混著甜湯在兩人腳邊洇開，像灘化不開的血。
    路過的學生三三兩兩停住腳步，有人掏出手機，有人交頭接耳，烤腸攤的香氣混著逐漸聚攏的人群，把夜色攪得黏糊糊的。
    "你憑什麽？"伍芷清的眼淚砸在楊枝甘露的漬上，"三年前他說要等我考上大學......"
    "三年前他給你送桂花糕，你轉手就給了李毅風當下午茶。"林佳悅擦了擦被推紅的手腕，聲音反而鎮定下來，"上學期他在便利店打工到十點，你打電話讓他去酒吧接你，結果李毅風的車就停在酒吧門口——這些你怎麽不提？"
    人群裏突然傳來抽氣聲。
    沈傑這才注意到郭心瑤不知什麽時候擠到了最前邊，她懷裏抱著的購物袋還掛著h的吊牌，正拽著身邊女生的袖子小聲說："我就說沈傑不對勁，上周我看見他在醫院陪護，給護工阿姨都買了熱粥......"
    "你懂什麽！"伍芷清的指甲掐進林佳悅的手腕，"他是我第一個......"
    "第一個為你當舔狗的人？"林佳悅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指節發白，"但現在，他是我第一個想認真對待的人。"她轉頭看向沈傑，眼底映著路燈的光，"沈傑，我昨天說的話還算數——如果你需要湊手術費，我可以......"
    "都鬆手！"張宇軒到底是體育委員，擠進來把兩人分開。
    伍芷清的雪紡裙被扯出一道褶皺，林佳悅的粉晶手鏈斷了一根線，粉晶珠子骨碌碌滾到沈傑腳邊。
    他彎腰撿起，觸手溫涼，像前世母親塞給他的最後一張皺巴巴的鈔票。
    "瘋了吧你們。"趙俊帥揉著被擠痛的肩膀，突然笑出聲，"我之前還給係花送了三個月早餐，現在看......"他踢了踢腳邊的奶茶杯，"舔狗這活，我不幹了。"
    人群外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哇"聲。
    李薇雅踩著帆布鞋擠進來，發梢還沾著ktv的果盤香氣："郭心瑤你快說，這沈傑到底什麽來頭？
    兩個校花為他吵架？"她盯著沈傑洗得發白的t恤，眼裏閃過探究，"不會是什麽隱藏富二代吧？"
    "我哪知道......"郭心瑤的臉漲得通紅，"就知道他總去圖書館，上周還幫我修好了電腦......"
    沈傑突然覺得後頸發緊。
    他抬頭看向街道盡頭，路燈把一個身影拉得老長——月白色風衣，發梢沾著細碎的桂花，是薑雅琴。
    她站在便利店的廣告牌下，手裏提著個保溫袋，目光隔著人群鎖在他身上。
    "我先走了。"他把粉晶珠子遞給林佳悅，轉身時撞翻了趙俊帥的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見伍芷清蹲在地上撿奶茶杯，林佳悅正幫她理被扯亂的頭發，人群還在嗡嗡議論，像群被捅了窩的蜜蜂。
    而薑雅琴的身影越來越近，風掀起她的衣擺，露出裏麵米白色的高領毛衣。
    沈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混著遠處烤腸機的滋啦聲，混著人群的竊竊私語，混著記憶裏父親手術時監護儀的滴答聲——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任何該抓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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