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101辦公室的百葉窗，在沈傑筆記本電腦上割出幾縷金線。
    他盯著屏幕上論壇之夜活動的財務報表，筆尖無意識敲著桌麵——昨夜那條"蜜月奶茶店老板娘與神秘男生深夜壓馬路"的帖子，評論區已經漲到三百條，最前排的照片裏，薑雅琴發間沾著的梧桐葉都清晰可見。
    "沈傑，馮主任來了。"蘇曉晴的聲音從門口飄過來。
    沈傑立刻合上報表站起來。
    馮啟元主任夾著皮質公文包跨進門，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滿屋堆著的活動橫幅和未拆封的礦泉水箱，最後落在沈傑身上："論壇之夜的投訴信，你說商戶要集體撤租？"
    "原本是。"沈傑從文件夾裏抽出一疊簽好的續租合同，"但昨天下午開始，奶茶店門口排了二十米的隊，有商戶數了數，光是來看"老板娘"的學生，就比平時多三成。"他指了指最上麵那份合同，"劉叔的炒酸奶攤，主動把租金往上提了五百。"
    馮啟元的眉毛動了動。
    李育賢老師抱著一摞學生創業計劃書跟進來，聞言插了句："我今早買煎餅果子，聽見幾個女生說，要來"打卡老板娘的藍裙子"。
    沈傑這奶茶店，倒成了商業街活招牌。"
    沈傑耳尖微燙——他昨晚剛誇過薑雅琴的藍裙子好看。
    "還有這個。"李育賢把手機遞到馮啟元麵前，屏幕上是拚多多的界麵，"您看這拚單界麵，學生用戶占比67，我帶的創業班有個男生在上麵開了零食鋪，上周剛接了八百單。"
    馮啟元推了推眼鏡，手指在"9.9元包郵洗衣液"的頁麵上劃拉："這平台誰做的？"
    "陳啟賢教授帶的大一學生團隊。"李育賢抽出一份計劃書，"配送員全招的本校勤工儉學學生，昨天我去看，幾個男生騎電動車送單，半小時能跑三棟樓。"
    沈傑看著兩位老師湊在手機前研究，忽然聽見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他抬頭的瞬間，呼吸頓了半拍——薑雅琴站在門框邊，淡藍色碎花裙被穿堂風掀起一角，發梢還沾著晨露，像朵剛從晨霧裏鑽出來的藍鳶尾。
    "沈傑。"她歪頭笑，"你說今早十點開會，我逃課來的。"
    辦公室裏突然靜了靜。
    蘇曉晴的中性筆"啪"地掉在地上，許澤愷假裝整理活動照片，嘴角卻在拚命抽搐。
    馮啟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又低頭看手機，假裝沒看見。
    "你...怎麽來了？"沈傑喉嚨發緊，眼角瞥見李育賢老師憋著笑翻計劃書的模樣，耳尖瞬間燒得通紅。
    薑雅琴往前邁了一步，裙擺掃過他的褲腳："你昨天說，辦完手續要去賓館歇會兒。"她聲音清清脆脆，"我穿你說好看的藍裙子了。"
    "咳！"蘇曉晴猛地咳嗽起來，許澤愷的手機"咚"地砸在桌上，周文翰紅著臉把臉埋進活動總結裏。
    馮啟元的眼鏡滑到鼻尖，李育賢的鋼筆在計劃書上暈開老大一團墨漬。
    沈傑覺得後頸發燙，一把攥住薑雅琴的手腕就往門外拽。
    經過蘇曉晴身邊時，聽見她壓低聲音笑："傑哥，記得帶身份證啊——"
    "閉嘴！"沈傑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拽著薑雅琴的手卻悄悄鬆了鬆，改成十指相扣。
    八樓創業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周婉柔聽見動靜抬頭，看見兩人交握的手，耳尖立刻紅了："沈...沈同學，昨天論壇的事真對不起，我們沒看住發帖的學生——"
    "沒事。"沈傑鬆開薑雅琴的手，從褲袋裏摸出皺巴巴的申請表格，"今天來是給薑雅琴辦自主創業登記。
    她的奶茶店要辦正式營業執照，得先過學校這關。"
    周婉柔連忙從抽屜裏取出新表格："現在流程簡化了，填完我幫你們交去教務處。
    對了..."她翻到表格最後一頁，指尖頓了頓，"這個月新增了項創業啟動經費申請，你們...可能用得上。"
    薑雅琴湊過去看，淡藍色裙角掃過沈傑手背。
    他盯著表格上"經費預算"那一欄，忽然想起昨夜她歪頭說"開房"時，眼睛裏浸著的星子——或許等營業執照下來那天，該帶她去學校後巷那家新開的甜品店，點份加雙份藍莓的冰淇淋。
    "先填基本信息吧。"周婉柔把筆遞給薑雅琴，目光掃過她發間那片沒掉的梧桐葉，又飛快移開。
    窗外的風掀起半頁表格，"經費申請"四個字在晨光裏輕輕顫動。
    周婉柔指尖點著表格最後一頁的“創業啟動經費申請”欄，鋼筆尖在“讚助方”一欄劃出個小墨點：“陳教授昨天特意叮囑的，說現在學生創業缺的就是第一筆活水。”她抬眼時，剛好看見薑雅琴在“創業靈感來源”那一欄寫下“沈傑送的第二個禮物”，筆尖頓了頓，耳尖瞬間比剛才更紅了。
    沈傑湊過去看，喉結動了動——那行小楷字跡清瘦如竹，“第二個禮物”五個字讓他想起去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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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他剛重生回來，在舊書店淘到本《創業案例集》，包書皮時手笨，把印著藍鳶尾的包裝紙折出了褶子。
    薑雅琴接過書時睫毛顫了顫，說這是她收到的“第二個認真的禮物”。
    第一個是高中競賽得獎時，母親送的鋼筆，後來丟在教室被人撿走了。
    “傑哥？”薑雅琴抬頭，見他盯著“第二個禮物”發呆，指尖在“經費預算”欄敲了敲，“填多少？”
    沈傑突然回神，瞥見周婉柔正用餘光掃過來，喉嚨發緊：“先……先填十萬？”
    “十萬？”薑雅琴歪頭，“上個月算過，買新的製冰機和升級操作間要八萬，剩下兩萬夠撐三個月原料費。”她鋼筆尖懸在數字上，“但陳教授拉的讚助，會不會嫌少？”
    沈傑突然想起李育賢老師今早給他看的拚多多數據——學生用戶占比67，那裏麵藏著多少沒被挖掘的消費力？
    他壓低聲音，指腹蹭過表格邊緣：“我昨天去商業街轉，劉叔的炒酸奶攤說要擴攤位，王阿姨的手抓餅車想裝保溫箱。”他目光灼灼，“咱們蜜月奶茶要是能拿到經費，不光自己能用，還能給其他商戶做擔保貸款。”
    周婉柔的鋼筆“哢嗒”掉在桌上。
    她慌忙去撿，聽見沈傑繼續說：“但頭次申請，十萬剛好卡在‘學生能合理使用’的線。要是填五十萬……”他勾了勾嘴角，“馮主任今早看拚多多時，眼鏡都快貼到屏幕上了，咱們得給老教授留個‘踏實’的印象。”
    薑雅琴突然笑出聲，鋼筆在“”後麵畫了個小圈：“你啊，鬼精。”她低頭填完最後一欄，發梢掃過沈傑手背，“上個月你說要‘帶商戶們喝湯’，原來早算計到這兒了。”
    周婉柔捧著填好的表格，目光又落在“創業靈感來源”上。
    她咬了咬嘴唇，終究沒忍住：“沈同學，這‘第二個禮物’……”
    “咳！”沈傑耳尖瞬間通紅，抓起桌上的申請材料就往薑雅琴懷裏塞，“交表的事麻煩你了！”他拽著薑雅琴往門外走，經過周婉柔時，聽見她憋著笑嘀咕：“原來沈同學還沒追上薑學姐啊……”
    “誰、誰沒追上！”沈傑腳步頓住，脖子根都紅了。
    薑雅琴卻歪頭看他，藍裙子在風裏晃出一片漣漪：“周同學說得對，沈傑確實還沒追上。”她轉身朝周婉柔揮了揮手，“等他追上那天，請你喝奶茶。”
    沈傑隻覺得心跳快得要撞出肋骨。
    他拽著薑雅琴往樓梯口走，路過八樓窗戶時，瞥見樓下停著輛黑色勞斯萊斯，車頭立標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海明遠穿著深灰西裝，正靠在車門邊看表，見他們下來，立刻直起身子：“沈先生，薑小姐，陳虎躍先生讓我送兩位去工商局。”
    “陳二叔的車？”沈傑挑眉。
    薑雅琴倒是坦然，任由他扶著上了後座：“陳景明說他二叔最近在談物流合作，可能想順便看看咱們的營業執照辦得順不順。”
    勞斯萊斯平穩駛離校園時，沈傑手機在兜裏震動。
    他摸出來看，是論壇推送——“震驚！奶茶西施今早和神秘男生十指相扣進創業樓！”配圖是他和薑雅琴交握的手，連指節上的薄繭都拍得清晰。
    “又是小熊貓那家夥。”沈傑捏了捏眉心。
    薑雅琴湊過來看，發間的梧桐葉蹭到他下巴：“邱俊傑？上周在奶茶店說要當‘民間狗仔’的那個？”她忽然笑出聲，“他昨天還說要拍一百張我的‘工作照’，原來偷偷拍這個。”
    沈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99 + 新評論”，指尖在“舉報”鍵上懸了懸，到底沒點。
    他把手機倒扣在腿上，轉頭看車窗外倒退的梧桐樹：“等辦完營業執照……得找邱俊傑聊聊。”
    薑雅琴歪頭看他，眼尾彎成月牙：“聊什麽？讓他別拍？”
    “不。”沈傑望著她發間那片始終沒掉的梧桐葉，喉結動了動，“讓他……多拍點。”
    勞斯萊斯拐過校門口的紅綠燈時，工商局的藍底白字招牌已經在前方三百米處若隱若現。
    副駕駛的海明遠從後視鏡裏掃了眼後座，見兩人的手又悄悄握在一起，嘴角微微勾了勾——他想起陳虎躍今早的交代：“小沈這孩子，該有個能並肩的人了。”
    而此刻的論壇裏，id“小熊貓啃竹子”的新帖已經被頂到熱榜第二：“家人們誰懂啊！奶茶西施坐勞斯萊斯出門了！我賭五杯奶茶，這是去……狗頭）”評論區瞬間炸成一片，有人猜是去約會，有人猜是去談合作，卻沒人注意到帖文最下方，有張模糊的抓拍——後座上，穿藍裙子的姑娘正偏頭對男生笑，男生耳尖紅得要滴血，手指卻把姑娘的手攥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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