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發緊，陽台鐵欄杆的涼意透過校服袖子滲進來。
    他側頭望向下樓，二月的風裹著玉蘭花的甜香湧進鼻腔，銀杏樹下那抹鵝黃色羽絨服正仰著頭朝他揮手，發梢沾著細碎的陽光，像極了去年開學時——她抱著一摞《廣告學原理》從圖書館出來，被他不小心撞掉書本，蹲下去撿時發頂翹起的呆毛也是這樣閃著光。
    "看傻了？"趙俊帥的聲音從身後炸響，驚得沈傑差點把手機摔了。
    他轉頭就見那小子扒著陽台門框，眼鏡片上沾著粥漬，張宇軒則踮腳從他肩頭探出頭，兩人的臉擠成兩團興奮的圓："雅琴姐手裏還提著保溫桶！"
    沈傑耳尖發燙，對著樓下揮了揮手。
    薑雅琴似乎說了句什麽，指了指自己腳邊的紅色塑料袋，他隱約看見袋口露出半截豆漿杯的吸管。
    "哎哎哎！"趙俊帥突然拍了下大腿，"你小子去年新生酒會怎麽說的？
    "戀愛狗都不談，浪費時間不如看財報"！"張宇軒立刻接話："對！
    我記著呢，當時李毅風說你裝清高，你還跟他賭二十塊錢說大學四年絕對不脫單！"兩人越說越激動，趙俊帥的眼鏡滑到鼻尖，張宇軒的保溫杯蓋"當啷"掉在地上："合著狗是你自己啊？"
    沈傑被說得耳尖通紅，正要反駁，樓下傳來薑雅琴的輕喚："沈傑，豆漿要涼了。"他低頭正撞進她彎成月牙的眼睛裏，喉結動了動，到底沒回宿舍那兩個活寶的話，隻衝他們揮了揮手機："我先下去。"
    "沒良心的！"趙俊帥扶著門框喊，"戀愛經驗分享會還沒開始呢！"
    沈傑跑得急，下樓時差點絆到台階。
    薑雅琴笑著把保溫桶遞過來，他接的時候碰到她凍得發紅的指尖，立刻攥住塞進自己羽絨服口袋："不是說在教室等我？"
    "想給你個驚喜。"薑雅琴睫毛上沾著細霧，不知是晨露還是哈出的白氣，"阿姨讓我提醒你，上回體檢說你胃寒，早上必須喝熱的。"她歪頭看他，發頂的呆毛隨著動作晃了晃，"對了，下午要不要去泡澡？
    二食堂後麵新開的皇家湯池，阿姨說你總窩在宿舍寫策劃案，肩膀該酸了。"
    沈傑的手在口袋裏僵了僵。
    上回他媽來學校送冬被，確實念叨過他總熬夜，但泡澡...他喉結滾動："雅琴，我...我不太習慣公共澡堂。"
    "又不是大池。"薑雅琴抽回手，從塑料袋裏掏出包暖寶寶貼在他手心裏，"我問過了，有獨立的豪華間，帶淋浴和木桶。"她忽然湊近他耳邊，聲音輕得像片羽毛："阿姨還說，年輕人別總端著，該放鬆就放鬆。"
    沈傑的耳尖瞬間燒得能煎雞蛋。
    他望著薑雅琴泛紅的耳尖，突然想起大年初三在老家，他媽端著餃子從廚房出來，正好撞見他偷親薑雅琴耳垂——當時薑雅琴也是這樣，明明被親得縮脖子，偏要裝出認真剝蒜的樣子，蒜皮落進毛衣領口，他伸手去撥，被他媽拿漏勺敲了手背。
    "行，去。"他聲音發悶，"但得開兩個間。"
    "兩個？"薑雅琴眨了眨眼，從書包裏摸出預約單晃了晃，"可我隻訂到一間。"見沈傑皺眉要說話，她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騙你的！
    訂了兩間。"頓了頓又補一句，"不過我的木桶在裏間，搓背可能夠不著..."
    沈傑盯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幫她改策劃案時，這丫頭也是用這種無辜眼神，騙他把原本要給李毅風的廣告創意改成了她的參賽作品。
    他伸手揉了揉她發頂的呆毛："薑雅琴同學，你這招對我不管用。"
    "那我換一招。"薑雅琴突然拽住他袖口，仰頭看他時睫毛忽閃忽閃，"沈傑，我手冷。"
    沈傑歎氣，把她的手重新塞進自己口袋："先去喝豆漿。"
    等兩人回到宿舍樓下時，趙俊帥正扒著三樓窗戶往下望，見他回來立刻喊："傑子！
    你手裏提的什麽？"
    "豆漿。"沈傑晃了晃保溫桶，"要喝自己買去。"
    "誰要喝豆漿！"趙俊帥急得直跺腳，"你是不是要去洗澡？
    我聞著你身上有浴液味！"張宇軒不知從哪摸出個筆記本，探出頭喊："是不是和雅琴姐一起？
    進展到哪步了？
    牽手？
    親嘴？"
    沈傑的耳尖又紅了。
    他加快腳步往宿舍走，薑雅琴憋著笑跟在後麵。
    推開門就見趙俊帥坐在他床上，張宇軒抱著他的運動服往洗衣籃裏塞——那是他今早剛換下來的。
    "收拾什麽？"沈傑皺眉。
    "你要去泡澡對吧？"趙俊帥扒拉著他的衣櫃，"我幫你挑件幹淨襯衫！
    雅琴姐肯定喜歡看你穿白襯衫！"張宇軒舉著條毛巾湊過來："用這個，我新買的，帶檸檬香！"
    沈傑一把搶過毛巾："誰要你們收拾。"他翻出放在衣櫃最上層的浴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頓住——這是薑雅琴去年冬天送的，深灰色，領口繡著小小的"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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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子你笑什麽？"趙俊帥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浴袍上的刺繡，吹了聲口哨，"得，這浴袍一穿，指定是要..."
    "想什麽呢！"沈傑把浴袍塞進背包，"就泡個澡。"
    "泡個澡需要帶刮胡刀？"張宇軒舉著他的電動剃須刀，"還帶發膠？"
    沈傑的耳尖徹底紅透。
    他奪過剃須刀塞進背包，轉身要走，趙俊帥卻撲過來抱住他的腰："傑哥傑哥！
    教我追女生唄！
    我上周跟隔壁班的王雨薇表白，她笑了我三分鍾！"張宇軒也湊過來："我也是！
    給係花遞情書，人家說"字挺好看，就是內容像策劃案"！"
    沈傑被兩人纏得沒法，從褲袋裏摸出串鑰匙："綜合樓頂樓的活動室，你們現在去打掃，回來我就教。"
    "真的？"趙俊帥眼睛發亮。
    "騙你是小狗。"沈傑指了指窗外，"薑雅琴還在樓下等我，再不走豆漿該涼了。"
    趙俊帥盯著鑰匙看了三秒，突然拽著張宇軒往門外跑："走！
    掃完活動室我要知道怎麽約女生看電影！"張宇軒被他拽得踉蹌，回頭喊："傑子！
    別藏著掖著啊！"
    沈傑笑著搖頭，背上背包往樓下走。
    薑雅琴正蹲在銀杏樹下逗流浪貓，見他下來立刻站起來，發頂的呆毛在風裏晃了晃："走吧？"
    "走吧。"沈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指尖碰到她耳垂時，想起趙俊帥的話——去年新生酒會，他確實說過"戀愛狗都不談"。
    可現在他望著薑雅琴眼裏的光，突然覺得，做隻被戀愛絆住腳的小狗，好像也不錯。
    兩人走到校門口時，沈傑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
    他拿出來看，是趙俊帥發來的消息：[傑哥！
    活動室有蜘蛛網！
    你確定沒騙我們？
    ]他剛要回"沒騙"，薑雅琴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到了。"
    沈傑抬頭，"皇家湯池"四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著光。
    他深吸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趙俊帥的問題，等泡完澡再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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