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宿舍紗窗在薑雅琴的課桌上投下斑駁光影時，她正捏著拆快遞的小刀發怔。
    紙箱上沒有寄件人信息，隻貼著"易碎輕放"的標簽——和昨天沈傑說的"秘密快遞"對上了。
    "雅琴！
    你買新襪子啦？"林慧語抱著臉盆從衛生間出來，發梢還滴著水珠，湊過來看見她手裏的絲絨盒，"這包裝...哎呦這不是百貨大樓三樓那個貴婦牌子嗎？
    上回你說櫃姐說這雙襪尖繡梔子花的斷貨了！"
    薑雅琴指尖輕輕撫過盒蓋的燙金紋路，心跳快得像擂鼓。
    她記得上周三下午，兩人逛到那個專櫃時，她站在玻璃展櫃前多看了兩眼，沈傑當時還笑話她"看雙襪子比看我還認真"。
    此刻掀開盒蓋，肉色絲襪在晨光裏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襪尖那朵繡得極小的梔子花，花瓣邊緣還帶著金線滾邊。
    "他怎麽..."她喉嚨發緊，指尖觸到絲襪時微微發顫。
    林慧語已經扒著她肩膀湊過來，發梢的水珠子滴在她手背："還能怎麽？
    沈傑那小子藏著心思呢！
    上回在食堂我就看他摸口袋摸得賊勤，合著是揣這個呢！"
    薑雅琴耳尖發燙，把絲襪往懷裏攏了攏："他說公司發的福利..."
    "福利？"林慧語嗤笑一聲，抄起自己的毛巾擦頭發，"我們班導說他們公司發福利都是抽紙洗衣液，沈大老板這福利怕不是用私房錢買的？"她忽然壓低聲音，促狹地撞了撞薑雅琴的肩膀，"快換上看看！
    我幫你參謀參謀配哪條裙子好看。"
    宿舍吊扇"吱呀"轉著，帶起一陣穿堂風。
    薑雅琴背過身去，指尖捏著襪口慢慢往上提。
    絲襪貼合著小腿時像被春風裹住，襪尖的梔子花剛好落在腳踝上方，隨著她抬腿的動作若隱若現。
    她對著鏡子轉了個圈，藍白條紋的棉布裙下擺掃過絲襪，在腿彎處漾起溫柔的弧度。
    "絕了！"林慧語舉著梳子當話筒，"雅琴女士，請問您穿這雙絲襪是要去見哪位重要人物嗎？"
    "去食堂吃早餐。"薑雅琴轉身把換下的舊襪子塞進抽屜，瞥見鏡中自己泛紅的耳尖，"他昨天說小排涼了要被嫌，今天特意說早點去窗口等熱乎的。"
    林慧語抱著枕頭倒在她床上："行吧，我這個單身狗今天就不當電燈泡了。"她忽然坐直，指著薑雅琴的鞋架，"配那雙白色的瑪麗珍鞋！
    襪尖的花剛好露在鞋口上麵——哎你等等我，我幫你拿鞋！"
    食堂窗口的蒸汽裹著豆漿香飄過來時，沈傑正踮腳往裏麵張望。
    他今早特意比平時早了十分鍾，就為了搶到第一鍋剛出鍋的小排。
    看見薑雅琴從樓梯口轉過來，白裙子被風掀起一點邊角，露出腿上若隱若現的梔子花，他手裏的餐盤差點沒端穩。
    "早。"薑雅琴走到他麵前，發頂的藍皮筋隨著點頭的動作晃了晃，"小排熱乎嗎？"
    "熱乎。"沈傑把餐盤推過去，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她腳踝上，"這雙襪子...挺好看的。"
    "嗯。"薑雅琴低頭舀了勺豆漿，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快遞收到了。"
    沈傑喉結動了動，剛要說話，窗口阿姨舉著漏勺喊："同學！
    你要的小排加了糖，再不來拿要焦啦！"
    兩人相視而笑。
    晨光透過玻璃斜斜照進來，把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落在瓷磚地麵上。
    薑雅琴咬著小排時眼睛彎成月牙，沈傑看著她發頂的藍皮筋，忽然覺得連豆漿裏的糖都不夠甜。
    "我下午要去綜合樓找陳教授。"他抽了張餐巾紙遞給她，"畢業論文的事得再確認下方向。"
    "我知道。"薑雅琴擦了擦嘴角，"你昨晚翻文獻翻到一點，我都聽見了。"她把空餐盤疊在他的上麵，"路上小心，樓梯口的地磚鬆了塊，別踩空。"
    從食堂到宿舍的路上，沈傑摸了摸口袋裏的校園卡。
    晨風掀起他的襯衫下擺，他忽然想起昨晚薑雅琴趴在他肩頭打哈欠的模樣——她說"明天要穿新襪子"時，聲音軟得像。
    宿舍裏，陳景明正翹著腳啃玉米："哎呦傑哥這春風得意的樣兒，昨晚又和薑學霸膩歪到幾點？"
    "去你的。"沈傑扯過涼席上的換洗衣物，"我洗個澡去綜合樓，教授十點要見我。"
    "得嘞。"陳景明把玉米核扔進垃圾桶，"記得幫我問問陳教授，他那本《當代經濟趨勢分析》什麽時候能借我看看——哎你毛巾掉了！"
    綜合樓八樓的走廊飄著咖啡香。
    沈傑整理了下襯衫領口，抬手敲了敲308辦公室的門。
    裏麵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接著是個清越的女聲："請進。"
    推開門的瞬間，沈傑腳步頓了頓。
    林佳悅正站在陳教授的辦公桌前，手裏抱著一摞資料，淺粉色針織衫的袖口沾著墨點。
    她抬頭看見他，睫毛顫了顫，耳尖慢慢泛起薄紅："沈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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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來找陳教授的？"
    "嗯。"沈傑把書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畢業論文的事。"他注意到她指尖捏著的資料邊角卷了毛邊，像是被反複翻看過，"你...最近在忙什麽？"
    "幫陳教授整理課題資料。"林佳悅低頭把資料碼齊，發梢垂下來遮住表情，"上學期選了他的選修課，教授說我整理文獻的速度快。"
    門被輕輕推開，孔琳萱提著兩個保溫桶擠進來："佳悅！
    我買了香菇雞粥，還熱乎著呢。"她瞥見沈傑，眼睛亮起來，"沈學長也在啊？
    正好一起吃！"
    "不用了。"沈傑擺了擺手，"我吃過早餐了。"
    林佳悅接過保溫桶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孔琳萱的手背。
    她望著沈傑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忽然輕聲說："上周在圖書館，我看見你和薑雅琴了。"
    沈傑動作一頓，抬頭看她。
    林佳悅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香樟樹上，聲音輕得像歎息："你們坐最後一排，她給你遞筆記的時候，頭發掃過你手背...你笑了。"
    孔琳萱正往碗裏盛粥的手停住了。
    她看看林佳悅，又看看沈傑，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低頭攪著粥裏的香菇："雅琴學姐...應該很溫柔吧？"
    "她很好。"沈傑把外套往椅背上攏了攏，語氣裏帶著不自覺的溫柔，"會在我熬夜時煮薑茶，會把我皺了的襯衫悄悄熨平，會...記得我所有沒說出口的小心思。"
    林佳悅低頭撥弄保溫桶的搭扣，金屬扣發出細碎的聲響。
    她忽然笑了笑，抬頭時眼睛亮得驚人："所以我不會做傻事的。"她指節抵著桌麵，指腹上還留著長期握筆的繭，"我隻是...想看看，能讓沈傑笑得那麽溫柔的姑娘，到底是什麽樣子。"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岩峰教授抱著一摞文件推門進來，眼鏡片上蒙著層薄汗："小沈來了？
    正好，我有幾個數據要和你核對。"他轉頭對林佳悅和孔琳萱揮了揮手，"你們先把資料收收，我和小沈去裏間說。"
    裏間的百葉窗半開著，陽光在地板上投下一格格金斑。
    陳岩峰摘下眼鏡擦拭，忽然說："小沈，你上周交的論文提綱，我看了三遍。"
    "有什麽問題嗎？"沈傑坐直身子。
    "問題是...太穩了。"教授把眼鏡重新戴上，目光透過鏡片直射過來，"你寫的是傳統製造業轉型案例，數據紮實，邏輯清晰。
    但我總覺得，少了點...你當年在課堂上和我爭論時的銳氣。"
    沈傑喉嚨發緊。
    他想起大三那年，自己為了一個經濟模型和教授爭得麵紅耳赤，最後教授拍著他肩膀說"你這股子勁兒，該去闖闖"。
    "教授..."
    "先別急著解釋。"陳岩峰抬手打斷他，從抽屜裏拿出個牛皮紙袋推過去，"這是我上周去深圳調研的資料，裏麵有幾家新能源企業的訪談記錄。
    你拿回去看看，下周三我們再聊。"
    外間傳來孔琳萱的聲音："佳悅姐，雅琴學姐是不是...比你高？"
    林佳悅的回答被風聲揉碎了，隻聽見幾個模糊的音節。
    沈傑望著手裏的牛皮紙袋，忽然說："教授，今晚我請您吃飯吧？
    食堂三樓新開了家淮揚菜，聽說獅子頭做得不錯。"
    陳岩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吃飯就算了，我晚上要去接孫女放學。"
    "那...明天？"
    教授的動作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再說吧。"
    沈傑把資料收進書包時，聽見外間傳來林佳悅輕輕的笑聲。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他手背上，像薑雅琴遞筆記時，掃過他手背的那縷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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