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翊的手指在“關閉”鍵上抖了三抖，汗津津的指腹終於按了下去。
    手機立刻震得他掌心發麻，屏幕彈出猩紅提示：“服務器已關閉，當前在線人數：0”。
    “我艸！”馬辰逸把啤酒罐砸在野餐墊上，濺出的泡沫沾濕了馮秋婉的裙擺，“真關了？這遊戲不是美國公司的嗎？”
    韓俊傑突然把墨鏡推到頭頂，丹鳳眼眯成兩把刀：“裝什麽大尾巴狼？切水果是國際項目，後台能隨便改？”他掏出自己的手機，快速劃拉兩下，“現在是十一點二十八分，你要是能在十一點三十四分四十一秒準時開服——”他突然笑出聲，“我脫光了繞沙灘跑三圈。要是開不了……”他掃過沈傑身上洗得發白的t恤，“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
    “韓少這賭約有意思！”趙俊帥立刻起哄，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鄭妍昕，“昕昕你說是不是？”
    鄭妍昕正盯著沈傑發怔，被這一捅才回過神，耳尖泛紅地低頭撥弄貝殼：“我、我覺得……”
    “行啊。”沈傑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在指節上敲了敲，“但賭約得加一條——”他抬眼時，眼尾壓著點冷，“要是我開服了，你們以後見著我，繞道走。”
    “沈傑！”
    遠處突然傳來喚聲。
    薑雅琴抱著平板站在遮陽傘下，林慧語正替她收著散落在沙灘上的貝殼，小姑娘氣得腮幫子鼓成小包子：“跟群小孩較什麽勁？走了走了，我媽熬了綠豆湯在酒店呢。”
    薑雅琴把平板塞進帆布包，發梢沾著的沙粒被海風卷走，她望著沈傑的方向又喊了聲：“我等你。”
    “去去去。”林慧語拽著她的手腕往酒店方向走，路過沈傑身邊時狠狠瞪了眼韓俊傑，“有些人啊，本事沒有，嘴皮子倒利索。”
    沈傑望著兩人的背影笑了笑，轉身時把煙掐在沙灘上：“定個鬧鍾。”他衝趙天翊揚了揚下巴，“十一點三十四分四十一秒，一秒不差。”
    沙灘上的氛圍突然凝固。
    馬辰逸掏出手機開了倒計時，馮秋婉攥著遮陽傘的骨節發白，趙俊帥故意把手表貼在耳邊：“滴答滴答，韓少的褲衩子要保不住咯。”
    “閉嘴。”韓俊傑喉結滾動，額頭滲出細汗。
    他原本隻是想戳穿沈傑的吹噓，畢竟切水果作為當年最火的休閑遊戲，服務器由美國總公司直接管理，哪輪得到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操弄？
    可方才趙天翊手機上的後台界麵太真實，紅底白字的“沈傑”像根刺紮在他眼睛裏。
    十一點三十四分整。
    沈傑摸出另一部手機，是專門連接服務器的工作機。
    他垂眸劃開屏幕，指腹在“啟動服務器”鍵上頓了頓——前世被伍芷清當猴耍時，這些人也是這樣圍觀看戲；被李毅風逼著下跪湊手術費時，這些人連瓶礦泉水都沒遞過。
    現在？
    他勾了勾唇，按下確認。
    “還有十秒！”馬辰逸舉著手機喊，“十、九、八……”
    趙天翊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手忙腳亂點開切水果，加載界麵的進度條剛跳到百分之八十，一行黑字炸開：“服務器已啟動，當前在線人數：”。
    “我艸！”馮秋婉的遮陽傘“啪”地砸在地上，“真開了！”
    韓俊傑的墨鏡“當啷”掉在腳邊。
    他盯著自己手機上同樣彈出的開服提示，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倒計時顯示的是十一秒，而服務器啟動時間精確到了四十一秒整。
    “裸奔！裸奔！”趙俊帥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周圍幾個來沙灘玩的遊客被吸引過來，舉著手機錄像。
    鄭妍昕的臉漲得通紅，卻也跟著小聲起哄：“願賭服輸嘛……”
    韓俊傑的白襯衫被海風掀起一角。
    他狠狠瞪了眼沈傑，又掃過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突然扯掉t恤甩在地上：“不就是裸奔？老子……”他低頭解皮帶的手頓了頓，“老子穿泳褲！”
    “穿泳褲算什麽裸奔？”趙俊帥擠眉弄眼，“剛才可沒說穿泳褲！”
    “你——”韓俊傑的耳尖紅得滴血，到底還是解了皮帶。
    沙灘上爆發出哄笑，幾個小孩舉著貝殼喊“哥哥加油”，他咬著牙跑出去兩步，又回頭衝沈傑吼：“算你狠！”
    沈傑插著兜看他跑遠，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前世被這些人踩在泥裏的時候，他多希望能有今天這樣的場麵；可真到了眼前，隻覺得荒唐——就像看一群小孩搶糖果，搶到手了才發現糖紙比糖甜。
    “沈哥！”趙俊帥不知什麽時候湊過來，手裏舉著瓶冰鎮可樂，“剛才那賭約多有意思，我就知道你肯定……”
    “少來。”沈傑側身避開他搭過來的肩膀，“你剛才故意把手表貼耳邊，想引我注意？”他勾了勾唇，“以為我沒看見你往我腳邊扔貝殼？”
    趙俊帥的臉瞬間煞白。
    他後退兩步時沒注意腳下的遮陽傘骨，“啪”地摔在沙灘上，膝蓋蹭破塊皮，疼得直抽氣：“我、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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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玩去吧。”沈傑拍了拍褲腿的沙，轉身往酒店走。
    路過圍觀人群時，聽見幾個女生小聲議論：“原來他就是切水果的老板啊？” “長得也太……”後麵的話被海風卷散，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酒店走廊裏，許澤愷正抱著筆記本電腦來回踱步。
    看見沈傑，他立刻小跑過來：“沈總，陶經理剛才打電話說《商業周刊》的記者找過來了，要做專訪；還有運營部的小劉，今天穿了露臍裝配漁網襪來上班，被客戶拍了視頻發網上，說我們公司著裝涉黃……”
    沈傑捏了捏眉心：“先讓陶雅桃穩住記者，就說專訪時間另約；運營部的事——”他頓了頓，“讓行政部出個著裝規範，明天晨會宣貫。”
    “好的好的。”許澤愷快速記著筆記，“對了，薑小姐和林小姐說回房間吃藥，林小姐還讓我提醒您……”
    “知道了。”沈傑敲了敲許澤愷的筆記本，“去忙吧。”
    推開房間門時，薑雅琴正蜷在飄窗上揉腳。
    林慧語坐在旁邊剝荔枝，看見他進來，把剝好的荔枝塞進薑雅琴嘴裏：“可算回來了，雅琴腳都被貝殼硌紅了。”
    “疼嗎？”沈傑走過去，蹲下來輕輕握住薑雅琴的腳踝。
    她的腳腕細得能圈住，腳背有幾處淡紅的印子，是被沙灘上的碎貝殼硌的。
    “不疼。”薑雅琴彎了彎眼睛，“就是有點癢。”
    林慧語突然湊過來，手指戳了戳薑雅琴的腳底：“真的假的？我摸摸看……”
    “林慧語！”薑雅琴笑著縮腳，卻被沈傑穩穩托住，“別鬧……”
    窗外的海風掀起紗簾，把少女的笑鬧聲卷得輕輕的。
    沈傑望著薑雅琴耳後跳動的脈搏，突然覺得——比起剛才沙灘上的熱鬧，此刻的瑣碎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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