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拐出宿舍樓時，晨光正漫過梧桐樹梢，在他肩頭灑下斑駁金斑。
    他摸出手機，陳景明的消息還躺在屏幕上——外賣業務周數據報表，紅色加粗的"日訂單破三千"刺得他睫毛輕顫。
    指腹劃過屏幕，萬隆商超的合作方案附件在郵箱裏安靜躺著，他捏了捏後頸發癢的創可貼，加快腳步往校門外走。
    "沈總早！"前台小妹捧著文件從電梯裏出來，看見他時眼睛亮了亮。
    沈傑點頭致意，餘光掃過牆上的電子屏——"拚多多成立478天"的數字在晨光裏跳動，像顆年輕的心髒。
    推開會議室門時，周文翰正彎腰調試投影儀，襯衫下擺從西褲裏滑出來一截。
    聽見動靜他直起身子，眼鏡滑到鼻尖："您可算來了，孫經理說萬隆的冷鏈車數據得等您過目。"
    "讓大家久等了。"沈傑把公文包擱在會議桌中央，目光掃過陸續入座的員工——李萌悅的外勤記錄本攤開著，邊角卷得像朵蔫了的喇叭花；許澤愷的運動鞋沾著遊戲工作室的木屑，正偷偷用紙巾擦拭；蘇曉晴抱著筆記本電腦，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發梢沾著電梯裏的香風。
    "先看外賣。"沈傑點開周文翰調好的投影，藍色柱狀圖在白板上展開，"陳景明今早發的數據，日單量從月初的一千八漲到三千二，萬隆商超占比四成。"他指了指第二根柱子，"但客訴率漲到7，主要集中在生鮮配送時效。"
    李萌悅的筆杆"哢"地折了，她抽了張紙巾擦手上的墨水："昨天跑臨市踩點，那邊超市經理說咱們的冷鏈車到下午三點才到，葉菜都蔫了。"她翻出手機裏的照片，屏幕上是一把打蔫的空心菜，"人家原話是"你們這是賣菜還是賣菜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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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裏響起零星抽氣聲。
    沈傑卻沒接話，低頭翻著萬隆的合作方案，指節抵著下巴："冷鏈是硬傷。"他突然抬頭，"陳虎躍的物流園談得怎麽樣了？"
    "陳叔說月底能簽。"周文翰推了推眼鏡，"倉儲+冷鏈車的打包價，比市場價低15。"
    "好。"沈傑在方案上畫了個圈，"萬隆的合作先壓兩天，等物流園合同下來再簽——咱們得把配送時效卡死在兩小時內。"他掃過眾人，"記住，現在不是跑馬圈地的時候，口碑比單量金貴。"
    許澤愷突然坐直了，運動鞋在桌下踢到李萌悅的椅子腿："那遊戲呢？
    月州工作室的《逐光》測試服，昨天淩晨在線人數破兩萬了！"他從帆布包裏掏出平板，屏幕上是玩家實時評論，"有個用戶說"這劇情比《仙劍》還催淚"，還有人問什麽時候出周邊！"
    沈傑接過平板，滾動的評論裏"沈導牛批"刷成一片。
    他想起前世在遊戲公司當社畜時，熬了三個月做的副本被策劃一句話推翻，喉結動了動："許哥，下周我跟你去月州，測試服的付費點要再調——別學那些花裏胡哨的抽卡，咱們走買斷製，定價六十八。"
    "六十八？"孫毅斌的保溫杯"咚"地磕在桌上，"現在市麵上手遊最貴才三十，端遊買斷製......"
    "因為我們是pc端3d。"沈傑把平板推回去，"畫麵、劇情、配音，哪樣不是燒錢堆出來的？"他指了指許澤愷發亮的眼睛，"用戶願意為好內容花錢，我賭這個。"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靜默。
    周文翰突然扯了扯襯衫下擺，喉結上下滾動："沈總，那輕音......"
    "輕音要獨立。"沈傑打斷他，從公文包取出一遝文件推到周文翰麵前，"我打算讓你當法人兼ceo。"
    椅子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李萌悅的鋼筆"啪"地掉在記錄本上，許澤愷的平板差點滑進咖啡杯，連向來沉穩的孫毅斌都挑了挑眉。
    周文翰的手指捏著文件角，指節泛白："我......我才跟您做了半年運營。"
    "就因為半年。"沈傑往後靠進椅背，目光掃過牆上的公司架構圖，"輕音現在有五萬用戶，下個月社團招新至少再漲兩萬。"他敲了敲周文翰麵前的文件，"短視頻、知識付費、品牌合作，這些需要專人盯著——我現在既要管外賣，又要盯遊戲，還要顧輕音，精力不夠。"
    "可......"
    "你帶的運營組，上周剛把考研筆記的播放量做到五十萬。"沈傑打斷他的猶豫，"趙俊帥那個實驗室的笨學生，你教了三次剪輯就上手了。"他突然笑了，"我前世......"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指節敲了敲桌麵，"我相信你能接住。"
    李萌悅突然舉起手，發梢掃過肩頭的工牌："那外省拓展呢？
    我昨天跟臨市的高校論壇版主聊，他們說當地學生都在問"拚多多什麽時候來"。"她翻開記錄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地址和聯係方式，"常州、無錫、蘇州，三個市的高校群我都加了，就等您一句話。"
    沈傑盯著她記錄本上被紅筆圈了三次的"蘇州大學"，想起前世第一次去蘇州談合作時，被中介騙走兩萬塊的窩囊。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日曆——今天九月七號，離暑假還有八個月。
    "暑假前隻做省內。"他指節抵著太陽穴，"物流園沒談下來，外省配送成本太高。"李萌悅的肩膀垮了下去，他又補了句："但每個市選一所高校做試點，你挑三個，下周三前給我名單。"
    "明白！"李萌悅的筆在記錄本上戳出個洞，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蘇曉晴。"沈傑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女孩，"試點的差旅費單獨報銷，你弄個專項表，下周跟財務對接。"
    "好的沈總。"蘇曉晴快速記下，發梢掃過手背時，腕間的銀鐲子閃了閃。
    會議結束時，陽光已經爬到了白板頂端。
    周文翰抱著文件站在窗邊，鏡片上蒙著層霧氣，嘴裏念叨著"法人責任股權結構"；李萌悅拽著許澤愷的袖子，正往他手機裏塞臨市高校的聯係方式；孫毅斌端著保溫杯，在白板上畫冷鏈車的路線圖，紅筆印子蹭了滿手。
    沈傑收拾公文包時，後頸的創可貼又開始癢。
    他摸出手機，薑雅琴的消息還停在"陳心瑤說越用力越不容易消～"，突然聽見蘇曉晴的驚呼："雅琴姐！"
    他抬頭，就看見玻璃門外的身影——米白針織衫搭著淺藍牛仔裙，抱著一摞《市場營銷學》筆記，發梢沾著走廊裏的穿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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