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雅琴的保溫杯倒在《國際金融實務》上時，溫水正滲進“消費者行為學”那章。
    林慧語的手稿本“啪”地砸在桌上，驚得孫雪瑤咬到了舌尖——她剛湊過來看薑雅琴手機，恰好瞥見那條“已到賬4,800,000”的轉賬記錄。
    “四、四百八十萬？”林慧語的手指戳在屏幕上，指節發白，“你、你說這是零花錢？”
    薑雅琴手忙腳亂去扶保溫杯，杯身的水順著指縫往下淌，沾濕了校服袖口：“不是零花錢......去年冬天沈傑爸爸住院，他到處借錢，我......我剛好有筆理財到期。”她越說聲音越小，銀杏葉手鏈在腕間晃出細碎的光，“備注寫了‘臨時周轉’，他後來賺了錢要還，我沒要。”
    黃婷萱啃蘋果的動作頓住了。
    她望著薑雅琴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上周在商場撞見的場景——那姑娘站在卡地亞櫃台前，指尖輕輕劃過一條滿鑽手鏈，最後卻買了條銀杏葉銀飾。
    原來不是不喜歡，是把錢留給了更需要的人。
    孫雪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來自十八線小縣城，上學期為了省三百塊車費，坐了二十小時綠皮火車。
    此刻盯著手機上的數字，喉嚨像塞了團棉花：“夠我家蓋五棟樓了......”
    林慧語突然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手稿本胡亂塞進包裏：“我去奶茶店！”她轉身時撞翻了孫雪瑤的馬克杯，褐色的咖啡在地麵暈開，像極了她此刻混亂的思緒——昨天她還在為新款口紅攢了三個月錢，今天卻發現，有人隨手轉的賬夠她賺二十年。
    “慧語！”薑雅琴想去追，卻被孫雪瑤拉住手腕。
    小姑娘的睫毛顫得厲害，眼睛亮得驚人：“雅琴，你說沈傑怎麽賺的錢？我聽說他做校園團購，後來搞二手書平台......”
    “他說抓住了電商紅利。”薑雅琴抽了張紙巾擦孫雪瑤桌上的咖啡，“其實他最厲害的，是敢在所有人猶豫時先邁出那一步。”她想起去年冬天，沈傑蹲在醫院走廊打電話，聲音啞得像砂紙：“李哥，我爸手術費還差二十萬，您再寬限三天......”那時她站在樓梯間，攥著手機的手都在抖，最後還是點了轉賬。
    孫雪瑤突然翻出壓在枕頭下的考研資料，封皮上的“北大經院”四個字被磨得起了毛邊：“我明天就去圖書館占座。”她抬頭時眼裏有光，“我要考最好的學校，賺很多很多錢，不是為了攀比，是......是想有能力在別人需要時，也能遞上這樣一筆‘臨時周轉’。”
    薑雅琴望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窗外的陽光漏進來，在她胸針的銀杏葉上跳著，和腕間的手鏈遙相呼應。
    同一時間，男生宿舍403。
    沈傑揉著眼睛從床上翻下來，拖鞋剛沾地就頓住了——趙俊帥、張宇軒、徐啟豪三人紮著“逢考必過”的紅絲巾，圍坐在書桌前，麵前堆著《高等數學》《微觀經濟學》，連徐啟豪床頭那本《魔獸攻略》都被壓在了《線性代數》底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沈傑扯了扯趙俊帥的紅絲巾，“老徐不是說‘考試全靠蒙，六十就萬歲’嗎？”
    徐啟豪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少廢話！昨天聽陳景明說你在談大項目，我們哥幾個不能拖後腿。”他指了指張宇軒筆記本上的重點標記，“軒子今早五點就爬起來畫思維導圖了。”
    張宇軒的耳朵紅得像煮熟的蝦：“那、那什麽......傑子，聽說你賺了三個小目標？”
    沈傑抄起桌上的包子咬了口：“陳景明那大嘴巴。”他咽下食物，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今天吃了什麽，“二手書平台被並購，加上之前的校園團購，差不多吧。”
    “三、三個億？！”趙俊帥的椅子“哐當”倒在地上，“你小子藏得夠深啊！上回我請你喝可樂，你還跟我aa！”
    “那是原則問題。”沈傑彎腰幫他扶椅子，“再說了，錢是賺來的，不是用來炫耀的。”他掃過三人發紅的眼眶，忽然想起重生前的自己——那時他滿腦子都是追伍芷清，把兄弟的勸誡當耳旁風，最後眾叛親離。
    “你們要是想跟著幹，等我忙完這陣，帶你們玩點新的。”
    “想都別想！”徐啟豪一把攔住往門口走的沈傑，“今天必須跟我們一起學習！上回你說‘知識就是錢’，現在驗證的時候到了！”
    張宇軒抄起《概率論》擋在門前：“雅琴給你整理的學習筆記呢？拿出來！”
    沈傑望著三張寫滿“認真”的臉，突然笑了。
    他從抽屜裏摸出個藍色活頁本，封皮上有薑雅琴娟秀的字跡：“沈傑專用”。
    翻開第一頁，是她用不同顏色筆標注的重點，邊角還貼著便利貼：“這裏容易錯，記得看例題”。
    “得，今天哥幾個當回好學生。”沈傑拖過椅子坐下，活頁本被趙俊帥搶過去翻得嘩嘩響，“哎你看，這公式旁邊還有小畫！銀杏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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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琴畫的。”沈傑低頭翻書，耳尖微微發燙，“她說記不住公式就看葉子，畢竟是我們第一次相遇那棵樹。”
    四個人的影子在桌上疊成一片。
    陽光從窗戶斜斜切進來，照在“逢考必過”的紅絲巾上，照在寫滿批注的筆記本上，也照在沈傑手腕的銀杏葉手鏈上——和薑雅琴的那根，是一對。
    直到暮色漫進窗戶，徐啟豪的頭終於砸在桌上：“不行了......我高數題看了半小時，字都認識，連起來就不明白了。”
    “我也是。”張宇軒揉著發酸的手腕，“思維導圖畫到第三章，筆都斷了三根。”
    趙俊帥癱在椅子裏：“傑子，咱要不......去飛魚網吧？就今晚，放鬆放鬆？”
    沈傑望著三個眼窩發青的兄弟，忽然想起重生以來，他忙著創業、救父、理清前世爛賬，竟沒和他們痛痛快快打過一次遊戲。
    “行。”他拍了拍趙俊帥的肩膀，“今晚不醉不歸。”
    “耶！”三人歡呼著去翻衣櫃找外套，徐啟豪的紅絲巾歪在脖子上，張宇軒的《概率論》還夾在胳膊底下。
    沈傑收拾書包時，手機震了震。
    是薑雅琴的消息：“奶茶店打烊了，我在老地方等你。”他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想起下午她泛紅的耳尖，想起那條四百萬的轉賬記錄，想起她腕間的銀杏葉手鏈。
    “等等我。”他對著手機笑了笑，抓起外套往外走。
    路過樓梯口時，聞到一陣甜絲絲的奶香味——是薑雅琴最愛的楊枝甘露。
    他腳步頓了頓，摸出兜裏的暖手寶——這姑娘總愛喝冰的，等下得好好說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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