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湧入廚房。陳槿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將最後一籠饅頭放入蒸鍋。
    這是她在貨船上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根據船長的說法，今天傍晚就能抵達玄武國港口。
    爐火劈啪作響，陳槿安借著火光檢查手臂上的傷口。曼珠沙華的毒素已經消退大半，隻留下一道淡紫色的細痕和偶爾的刺痛感。她小心地塗上從船醫那裏要來的藥膏，重新綁好繃帶。
    "槿安姑娘！早飯好了沒？"大副粗獷的嗓音從甲板上傳來，"弟兄們都要餓趴下啦！"
    "馬上好！"陳槿安麻利地掀開蒸鍋，白蒙蒙的蒸汽帶著麥香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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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前，當她被迫成為船上臨時廚師時，還擔心自己能否勝任。沒想到船上的船員對食物要求出奇地低——或者說，她低估了自己的廚藝。
    "這是什麽香味？"年輕的舵手小李已經迫不及待地探頭進來，"比老劉做的飯香多了！"
    陳槿安笑著將熱騰騰的饅頭裝盤："今天有饅頭、鹹魚粥和醃黃瓜。"
    "鹹魚粥！"小李眼睛一亮，"老劉從來不做這個，說太費工夫。"
    確實費工夫。
    陳槿安六點就起來泡米、剔魚骨，將鹹魚切成細絲反複衝洗去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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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船員們已經圍坐在臨時拚起的餐桌旁。陳槿安端著大鍋粥出現時，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
    "一人兩個饅頭，粥自己盛。"她放下鍋子，擦了擦手，"醃黃瓜在壇子裏，別貪多，還要留著中午吃。"
    船員們一擁而上，瞬間將餐桌圍得水泄不通。陳槿安退到一旁，看著這群粗獷的漢子像孩子般爭搶食物，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給。"船長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遞來一個饅頭和一碗粥，"廚子也得吃飯。"
    陳槿安道了謝，接過食物。
    船長姓馬，是個麵冷心熱的中年人，臉上那道從額角延伸到下巴的傷疤說明他經曆豐富。
    "今天傍晚就到玄武國了。"馬船長咬了口饅頭，含糊不清地說，"你有什麽打算？"
    陳槿安攪動著粥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看看能做些什麽。"
    她沒提自己為什麽追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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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船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你這樣的姑娘，在玄武國可不好混。"
    他指了指她手臂上的傷
    "這種毒，隻有高階刺客才用得起。"
    陳槿安的手頓了一下
    "您似乎對玄武國很了解？"
    "跑了二十年船，什麽不知道？"
    馬船長哼了一聲
    "玄武國等級森嚴，刺客為尊。像你這樣的外來者，沒有背景沒有門路，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
    陳槿安低頭喝粥，掩飾眼中的憂慮。
    馬船長說的沒錯，她對玄武國的了解僅限於道聽途說和那部動漫的零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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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馬船長突然壓低聲音，"如果你真要在玄武國落腳，我可以給你介紹個人。我表弟在港口開酒館，人脈廣，也許能幫你找點活計。"
    陳槿安驚訝地抬頭："您為什麽幫我？"
    馬船長聳聳肩："你做的飯好吃。而且……"他摸了摸臉上的傷疤，"我看得出來，你不是普通人。在海上混久了，有種直覺。"
    "手藝不錯。"馬船長啜飲一口洲，眉毛驚訝地揚起，"比老劉強多了。"
    "老劉是誰？"陳槿安一邊吃一邊問。
    "之前的廚子，上岸後就再沒回來。"
    大副接過話頭，狼吞虎咽地吃著麵
    "說是找到了相好……要我說，肯定是嫌船上日子苦。"
    船員們七嘴八舌地抱怨起前任廚子的種種不是。陳槿安靜靜聽著，偶爾附和幾句，想要獲取情報，先要融入群體；而食物是最好的社交潤滑劑。
    ——————
    早餐過後，陳槿安主動留下來收拾餐具。小李——那個年輕的舵手，也留下來幫忙。
    "槿安姑娘，你從哪學的這手藝？"小李好奇地問，"這鹹魚粥比我娘做的還鮮。"
    "小時候跟長輩學的。"
    陳槿安含糊地回答，轉移話題
    "你們常跑玄武國這條線嗎？"
    "嗯，每月一趟。"小李擦了擦桌子，"運大禮國的香料和藥材，換玄武國的金屬器皿。"
    "最近玄武國……安全嗎？"陳槿安狀似隨意地問。
    小李的動作頓了頓"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陳槿安遞給他一碗特意留下的麵條，"聽說那裏刺客很多？"
    或許是麵條起了作用，小李壓低聲音
    "最近確實不太平。幾個月前玄武國不知道怎麽回事，滿世界找叛徒，據說是三年前的首席刺客沒死，這不，上個月暗影刺客的首席柒突然回歸，據說要取首領的人頭。"
    陳槿安的手微微一抖。原來是這麽回事……柒？那不是伍六七失憶前的身份嗎？動漫裏的情節開始在腦海中閃回——首席刺客，魔刀千刃，失憶後在小雞島當理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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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歸？進展已經到後半段了？
    "後來呢？"她追問道。
    "誰知道呢，那種大人物的事。"
    小李聳聳肩
    "隻知道現在玄武國全麵戒嚴，進出城都要嚴格檢查。"
    "那個柒……長什麽樣？"
    她試探性地問。
    "誰知道，暗影刺客都神出鬼沒的。"
    小李突然想起什麽
    "不過有次在港口酒館，聽人說他穿著暗紫色的刺客製服，眼睛像鷹一樣銳利……"
    描述與陳槿安遙遠記憶中的伍六七逐漸重合。如果柒已經恢複記憶回到玄武國，那麽現在的玄武國確實危機四伏——動漫中柒與首領的對決將整個刺客組織卷入內鬥。
    "到了玄武國，你最好小心點。"小李收拾完最後一隻碗，"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外來者，很容易被當成別國奸細。"
    陳槿安點點頭，心思卻已飄遠。
    如果玄武國真如動漫中那般危險，但曼珠沙華已經知道她在大禮國的落腳點，回去同樣不安全。
    ——————
    午飯後，陳槿安找借口去了船尾，望著漸行漸遠的大禮國海岸線。
    蔚藍的海麵上，幾隻海鷗追逐著船尾的浪花，發出清脆的鳴叫。她深吸一口鹹腥的海風，做出了決定——既然無路可退，那就勇往直前。
    "躲什麽呢？"馬船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擔心去玄武國的事？"
    陳槿安轉身，看到船長正倚在欄杆上抽旱煙，海風吹亂了他花白的鬢角。
    "有點。"她誠實地回答，"聽說那裏現在很亂。"
    馬船長吐出一個煙圈
    "亂世出英雄。"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槿安一眼
    "當然，也死更多人。"
    兩人沉默地望著海麵。遠處，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預示著過不久可能有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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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時，船員們聚集在餐廳，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各自經曆過的海上風暴。
    陳槿安靜靜聽著，偶爾插話詢問玄武國的風土人情。幾杯烈酒下肚，船員們的嘴巴越發鬆了。
    "最危險的不是風暴，是玄武國的稅吏！"大副拍著桌子說，"上次我們運的一批藥材，硬是被扣了一半的關稅！"
    "現在更糟。"一個老水手搖搖頭，"自從玄武國幾個月前有了首席的消息後，進出港的檢查嚴了三倍。上條船的貨主因為文書上少了個印章，連人帶貨都被扣下了。"
    陳槿安默默記下這些信息。玄武國的緊張局勢遠超她的預期，入境時必須小心應對。
    "要我說，柒大人做得對！"
    年輕的水手小張突然激動地說
    "首領跟那些高層這些年越來越殘暴，稅收重得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餐廳瞬間安靜下來。馬船長嚴厲地瞪了小張一眼："慎言！你想給我們所有人惹麻煩嗎？"
    小張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但這短暫的插曲已經給了陳槿安重要信息——玄武國內部存在對首領的不滿，柒的行動或許有民眾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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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員們聽說這是陳槿安做的最後一頓飯，紛紛拿出私藏的好酒。就連一向嚴肅的馬船長也破例允許小酌一杯。
    "敬陳姑娘！"大副舉起酒杯，"祝你玄武國之行順利！"
    船員們齊聲附和，陳槿安不好意思地舉杯回禮。這種被接納的感覺既陌生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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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陳槿安借了紙筆，給莫大夫寫了封信。她簡單說明自己被迫離開的原因當然沒提玄武國刺客），並附上了幾個常用藥方的改良配方。
    信寫好後，她請馬船長回到大禮國時代為轉交。
    "放心，一定送到。"馬船長將信小心地收進內袋，"到了玄武國，記住我老朋友的"海龍酒館"。提我的名字，他會關照你。"
    “好的，謝謝你，馬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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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風暴越來越猛。陳槿安回到分配給她的狹小艙室，就著搖晃的油燈開始回想今天收集到的情報：
    1. 柒(伍六七)已恢複記憶回到玄武國，準備刺殺首領；
    2. 玄武國因此全麵戒嚴，搜查嚴格；
    3. 民間對首領及高層統治存在不滿；
    燭火燃盡，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風暴聲，感受到困意來臨，聲響逐漸遠去，陳槿安在搖曳的船上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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