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驍抬手看了眼時間，距離綁匪下一次行動還剩一小時五十分鍾。
    雖然還不知道他下一次要做什麽，但也需要在現有的時間爭分奪秒，了解更多信息。
    目前最緊要的三件事，一是對綁匪的直播視頻信號發射源定位；
    二是對比視頻中男孩的身份信息，盡快確認受害人最後一次出現在大眾視野的位置，以追蹤綁架地點；
    三是梳理案件背後是“十三號”的隱喻。
    前兩件事都已經交給技偵和刑偵組去跟進了，第三件事隻能靠自己和沈昭......
    陸驍把聲音壓得極低，語氣輕柔地說到：“沈昭，我現在需要梳理案件信息，天使福利院的信息對我們來說很重，你能配合嗎？”
    以沈昭的童年回憶作為切入點，整理中其中有可能的犯案者，進行精準追蹤也許會是更快的一條路。
    沈昭點了點頭：“我會盡力。”
    陸驍往白板上寫下了“天使福利院”五個字，開始梳理時間線。
    陸驍把手輕輕搭在沈昭的手上，緊緊攥了攥：“沈昭，你是什麽時候進入這家福利院的？”
    沈昭目光看向遠處，所有思緒順著此刻往前拉
    “那年我十歲，父母剛去世......”
    ——
    18年前 天使福利院
    “那個孩子10歲左右，喏，就站在那棵樹後麵。你看看，長得眉清目秀的，在外麵流浪可惜了呀。我們也是看他可憐，但自己又養不起，不知道院長能不能收。”
    幾個大人站在一起談話，視線卻都不時朝男孩身上看去。
    男孩穿著一身黑色棉衣，衣服上充斥著細碎的破洞，伴著補丁和泥土。他遠遠站在一棵樹後麵，眼睛警惕地看著前方的幾個大人。
    那幾個衣著光鮮的大人身後的樓裏，傳出陣陣打鬧的笑聲。
    “那孩子哪來的？”一個三十多歲穿著講究的女性問著村民老鄉。
    “前段時間，那個地震你們曉得吧？”
    女人點點頭。
    “他們那個村子住在山腳下，山體滑坡厲害。石頭往下一滑，房頂沒撐住，都塌了！”
    村民說著一陣唏噓，手比劃著當日的慘狀。
    “他父母都死了？”女人問，視線朝男孩的方向多看了幾眼，語氣中多了些耐心。
    “可不是嘛！那條路山體滑坡特別嚴重，等救援隊到了以後，隻有那孩子還有氣，被救了下來。”
    女人點點頭：“確實可憐，沒有親戚想領養他嗎？”
    村民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家都顧不過來呢，哪有錢養別人孩子。聽說你們這裏是愛心機構，我想著來問問，也算做個好事。”
    “嗯，他還小，運氣也好，以後的日子還長。”女人露出一個微笑。
    ......
    陸驍皺了皺眉：“對不起，你的父母竟然......”
    沈昭搖了搖頭：“太久了，久到快要忘記他們的長相。”
    “你說在福利院進行很多實驗，他們做這種事，沒人舉報嗎？”
    沈昭笑了笑，表情有些黯淡和無奈。還沒開口說話，陸驍遞給沈昭一杯溫水：“退燒藥你吃了嗎？媽的，我就應該讓你在醫院躺著，總感覺帶你過來是著了那個綁匪的道！”
    沈昭慢慢喝了口水，頓了頓：“沒有人知道福利院創辦者真正的目的，我在那裏的前兩年，甚至過得很幸福。”
    ......
    沈昭記得第一次見到小九時，自己的樣子像條沒人要的流浪狗。
    那是他到福利院的第一天。
    東溪鎮連著下了一周的雨，空氣又潮又冷，沈昭感覺整個身體像是泡在冰冷的霧氣中。
    院長是個十分溫柔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灰色長裙，牽著沈昭的手走進一間擺了許多矮床的房間：“從今天起，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女人笑意盈盈，聲音溫柔得化作糖水。她指著一個床位，上麵噴著編碼：13號。
    “那是你的學號。”
    沈昭點點頭，低著頭不再說話。
    福利院裏孩子很多，每天吵吵鬧鬧的，看起來過得都很幸福。沒人跟他說話，他也懶得抬頭。
    “喂，新來的！”
    沈昭聽到窗外有人在叫他，沈昭沒理他。
    麵前的男孩倒是一點都不覺得被無視，反而更起勁了，笑嘻嘻跑到屋內圍著沈昭轉了兩圈。
    “你怎麽長得像小竹竿一樣？”男孩開著玩笑，“不過是很好看的小竹竿。”
    沈昭這才抬起頭仔細看了看麵前的男孩。
    他亮晶晶的琥珀色瞳仁，笑起來生動奪目。
    像是驅散了寒冬。
    男孩看了沈昭好幾眼，目光移到了他床上的編號：“你是十三號啊！”
    說著歪起腦袋，手掌張開遞到沈昭麵前，手心裏躺著一塊太妃糖：“新來的，你吃糖嗎？這可是院長給我的！”
    沈昭沒伸手。
    男孩彎著眼睛把糖使勁往他手裏塞，聲音有些俏皮，還帶著些撒嬌的語氣：“你別這麽客氣！這裏很好的，你一定會喜歡上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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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掛著笑，睫毛又長又翹，長得像非常精致的洋娃娃。
    沈昭第一次見長得這麽精致的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你是......外國人嗎？”
    小九笑了笑，把沈昭背後的書包扒拉下來扔在地上，拉著沈昭往外跑：“我不知道，或許是吧。我是九號，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nine！感覺也很酷！”
    .
    福利院的白天，總是暖融融的。除了日常要學的語文數學課，幾乎都是快樂的時光。
    nine是人見人愛的性格。
    嘴甜又活潑，常常哄得院長阿姨笑得前仰後合，院長格外寵他，給他塞了零食後他卻總是偷偷藏起來在晚上分給沈昭。
    晚上睡覺前福利院的老師會圍在一起給大家講故事，唱歌，天氣好的時候圍在一起坐在樓外的草地上，看著星星。
    院長說，隻能在柵欄圍起來的地區活動，不可以出去。外麵有可怕的動物以及人販子，隻有這裏最安全。
    “你多大呀？”nine躺在草地上問著沈昭。
    “10歲，快11歲了。”沈昭第一次覺得，現在的生活也沒那麽糟糕。
    “哇！我才剛剛十歲，你竟然比我大！！！”nine把沈昭手裏的巧克力搶了回來。
    “那你是我的哥哥，你要更照顧我才行~”
    nine撒嬌的時候，幾乎沒人能抗拒，他的目光如火般熱烈，像春日開得最熱烈的花。
    沈昭點了點頭，嘴裏卻被塞了一塊剝開糖紙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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