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尋了塊平整的大石頭放下食盒，沒多做停留，轉身踩著滿地枯葉回了家。
    林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石上食盒眨眼沒了蹤影。
    山洞裏斷刃剛掀開盒蓋，武大的手就往熱丸子上伸，被斷刃一巴掌拍開：“去去！髒手摸過還讓別人咋吃？”
    說罷從盤底摸出幾雙竹筷，武大嘿嘿笑著接了，遞一雙給武二。
    三人風卷殘雲吃了個肚圓，武二打個飽嗝：“如意姑娘這手藝，沒話說！”
    斷刃擦擦嘴：“把食盒放回去。” 說罷飛身出洞，隱入密林。
    深山某處洞穴裏，顧惜惜瞧著對麵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直搖頭：“你這副模樣，夜裏出去不用動手，就能把人嚇死。”
    “若能見著太陽，誰願窩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兒？” 薑敘白端起茶盞輕抿，“娘胎裏帶的怪病，早習慣了。”
    “倒是想得開！” 顧惜惜敲了敲石桌，“說正事兒，借幾個高手用用。”
    “你顧府還缺人手？”
    “網撒得太大，人手不夠使了。” 顧惜惜笑盈盈地說。
    薑敘白指尖叩著桌麵沉吟：“借人不難，隻是山裏近來不太平，你家小子帶兵別往這邊湊 —— 我還不想挪窩呢。”
    “成！” 顧惜惜灌下口濃茶，抄起桌上酒壇就走，“今晚讓你的人去找斷刃。”
    薑敘白望著她背影無奈搖頭，真當這山洞是她後院了？隨即揚聲道：“聽風，帶幾個好手去尋斷刃匯合。”
    山林外麵的薑家村。
    “喔喔—— 汪汪 ——” 雞鳴狗吠中，天光漸亮。
    如意推開房門見雪花又飄，她裹緊襖子踏雪出了房門，朝廚房而去。
    等全家起來時，地上已鋪了層棉絮似的雪。
    如意回屋加了件兔毛披風，提著食盒踩得積雪咯吱響，到昨日放食盒的石頭旁，見空盒底下壓著片幹淨的枯葉，不由彎了彎嘴角。
    換過食盒，她足尖一點，身形如飛燕般掠過雪地回村。
    山洞裏此刻正上演搶食大戰 —— 新來的八名高手圍著食盒爭得熱鬧，如意自然不知。
    她轉進養殖房時，張翠花正給火牆添柴，見了她忙道：“丫頭咋這冷的天過來？外頭雪下得緊呢！”
    “嬸子，天冷鵪鶉可還好？”
    “好著呢！火牆燒得旺旺的。” 張翠花笑得滿臉褶子，如今每月能拿六百文工錢，村裏還要分養殖房的紅利，全是如意的功勞。
    “嬸子，鵪鶉蛋還有富餘不？”
    “有有有！” 張翠花指了指裏屋，“你去暖房坐著，我這就給你取。”
    “嬸子，我去瞧瞧鵪鶉。”
    張翠花盯著她的披風嘴巴囁嚅的幾下，終究沒按耐住不吐不快的性子：“如意啊，你可得當心著點你這兔毛披風，進去再給刮了蹭了，熏了味道，可就不美了！”
    如意知她是好心，笑道：“嬸子，我把披風放外屋。”
    “哎，好嘞！裏麵暖和，脫了倒也不打緊，你自個兒轉悠。” 張翠花轉身去了貨房，圍裙上還沾著幹草屑。
    如意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扯出淡淡笑意，隨後，抬腳朝養殖房內走去。
    但見房裏燈燭通明，火牆燒得極暖和，每個竹籠都拾掇得幹幹淨淨，籠裏的鵪鶉長得肥嘟嘟的，心裏頭熨帖得很。
    從古至今，莊戶人哪個不是勤勤懇懇的？不過是缺個奔頭罷了。
    待她提著裝滿鵪鶉蛋的竹籃翻回自家院牆，隻見堂屋門口立著個披霜帶雪的少年郎 —— 不對，是位英氣勃勃的姑娘家。
    \"小雙姐你可算回來啦！\"
    \"如意小姐，我也是剛到呢！\" 小雙笑著應道，抖了抖身上的大氅，雪花撲簌簌往下掉。
    小喜眼睛亮晶晶地瞅著姐姐，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小雙，路上辛苦了。\" 芳霏遞過一個湯婆子，想接她手中的大氅。
    \"小東家，不礙事，我不冷。\"
    芳霏一把拉住小雙的手，將湯婆子塞進她掌心，奪過大氅晾在屋簷下：\"我的大功臣喲，回了家就別硬撐了，快進屋暖暖身子！\" 說著便拽著她往堂屋走。
    劉氏瞧著眼前人，笑道：\"瘦了些，也黑了些，回來就好，可得好好補補。\"
    \"夫人，我這是長個子呢！\" 小雙咧嘴一笑。
    \"叫什麽夫人？從前不都喊嬸子嗎？\"
    \"就是呀，還一口一個小姐、東家的，莫不是跟我們生分了？\" 芳霏也佯裝不滿地嘟囔。
    小雙撓了撓頭，趕緊改口：\"嬸子，如意，芳霏。\" 這幾個月在外麵跑，見多了尊卑規矩，雖說知道薑家人心善，到底怕失了分寸。
    \"哎！\" 三人齊聲應著，忽然都笑了起來。
    芳霏湊到小雙跟前比劃了一下，驚道：\"呀！都比我高出一個頭了！\"
    如意打量著她：\"我看小雙姐如今怕有五尺開外了。\"
    在這缺吃少穿的年月，這身高比許多男子都出眾，再加上一身男裝打扮，越發顯得眉清目秀，像個俊俏的少年郎。
    劉氏眯著眼上下打量小雙，笑得眉眼彎彎：\"小雙啊，眼瞅著過了年就滿十五了吧？\"
    話裏藏著話，心裏盤算著：這孩子沒個爹娘長輩的照拂，往後相看人家的大事，她可得上點心。
    這話一出口，屋裏幾個姑娘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當然除了八歲的小喜，這個懵懂著女娃子。
    芳霏最懂小雙心思，她早就拿定主意，非得等把妹妹拉扯大了，才肯琢磨自己的終身大事。
    芳霏心裏雖不讚同小雙這般隻顧妹妹的執拗勁兒，倒也暗讚這是個推拒婚事的好由頭。
    作為現代人芯子的她，深知女子未滿十八，身子骨都沒長開，哪能急著嫁人？
    就算拗不過家裏，成了親也該曉得些避子的法子，非得等到發育完全之後再要孩子才穩妥。
    這道理光靠嘴皮子說，怕是沒人聽得進去，不如......編排一出戲，在碧水閣演上幾場，不比空口說教強百倍？
    如意跟她心意相通，見劉氏要往下深說，趕忙岔開話頭：\"娘，爹和杉子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