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明日還是這個時辰，我定養足精神等你。” 鄭玉兒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芳霏應下個：“好！”，遂帶著馬盈盈轉身離去。
    看著芳霏離去的背影，鄭玉兒喃喃自語：“她不是向來有仇當場報的性子？今兒個竟這般沉得住氣……”
    柳兒在一旁聽著，心裏直歎氣：夫人，您就別再作了！
    不消說，次日鄭玉兒果然又以身子不適為由，半句不提設宴的事。
    她還想故技重施，芳霏卻沒閑心奉陪了 —— 自家還有正經事要辦呢。
    這日正是薑家回庚帖的日子，出麵的是薑阿奶和劉氏。
    芳霏身為小輩，在旁不便插話，隻算個 “鑲邊兒” 的，捧著個紅綢蓋著的托盤靜靜站著。
    兩家本就盼著親事能成，又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家，自然相談甚歡。
    庚帖一送到，這門親便算定下了大半。
    待送走薑家女眷，趙夫人見正廳門口衝進來個冒失的大兒子，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
    “娘，成了嗎？” 趙啟英急著問。
    “成了，成了。” 趙夫人笑著點頭，“這下合你心意了吧？”
    趙啟英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那娘何時送聘禮？”
    “總得選個好日子，改日去道觀請青雲道長算算。” 趙夫人說著，見兒子眼裏滿是急切，又道，“明日，明日就去算，行了吧？”
    “呀！” 廳中一聲輕呼打斷了母子對話，兩人齊齊望向趙明秀那邊。
    “娘，您看這個！” 趙明秀手中拿著紅綢，聲音裏帶著驚喜。
    趙明秀瞥見桌上的擺件，忍不住挪步湊近些，輕聲道：“這是鴻鵠吧？” 趙夫人開口，既是詢問，也帶著幾分篤定。
    “真好看，娘！” 趙明秀滿眼歡喜，伸手就想去摸。
    “仔細些，別碰壞了。” 趙夫人忙叮囑。
    這對珍珠串成的白天鵝，顆顆圓潤勻稱，瑩白賽雪，曲頸交纏，翅展如流霞，端的是渾然天成，母女倆瞧著都打心眼兒裏喜歡。
    趙明秀輕輕碰了碰，讚歎道：“這手藝可真巧！” 還想再摸，被趙夫人輕拍著手擋開了。
    趙夫人取過紅綢重新蓋好，歎道：“怕是咱們先前備好的十幾箱禮，都不及這對天鵝金貴呢。”
    不讓碰天鵝，趙明秀又轉到那口大紅木箱子旁，抬手掀開箱蓋，跟著又是一聲輕呼：“娘，您快看這個！”
    “姑娘家總這般一驚一乍的，像什麽樣子。” 趙夫人輕斥一句，腳步卻朝著箱子邊挪了過去。
    “娘，這不是沒外人嘛！再說薑家回的禮，實在是精巧好看！就說那對活靈活現的天鵝，您何曾見過這般好物？”
    見女兒還在打那對天鵝的主意，趙夫人先敲定下話：“那是你哥哥的物件，將來要擺進新房的，你可別惦記。”
    這女兒自小被家裏寵著，哥哥弟弟都讓著，連趙指揮使也是個疼女兒的，家裏好東西向來先緊著她。
    “娘，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我還能沒分寸？” 趙明秀撇撇嘴，臉上卻露出得意色，“不過這箱子裏的東西，可有我的份！”
    說話間，趙夫人已瞧見箱中碼著的一個小紅木箱，打開著，裏頭是一套春裝。
    趙明秀瞅了瞅母親臉色，小聲問：“娘，我能取出來瞧瞧不？”
    “喲，這倒聽話。” 趙夫人打趣道。
    趙明秀嘿嘿一笑，輕輕將衣裳抖開，頓時眼前一亮 —— 豆綠紗襦上密繡青竹，葉尖綴著銀線，像極了風拂過的痕跡；月白綾裙輕軟覆著，裙擺隱繡飛絮。
    交領處係著玉扣，瞧著便知，穿在身上走動時，定像能聽見竹葉沙沙、風吟細細一般。
    “這一看就是嫂子親手做的，她的手藝可是頂頂好的。”
    坐在圈椅上抿著茶的趙啟英，聽著明秀這聲 “嫂子”，仿佛口中那略帶苦澀的茶水都變成了上等蜜糖，連說話都帶著笑意：“妹妹這話，說得沒錯。”
    這一語雙關的肯定，不知讚的是前頭那聲 “嫂子”，還是後頭那句 “手藝好”。
    趙夫人無奈地看了眼兒子，又瞧了瞧這轉眼就被收服的未來小姑子，伸手點了點明秀的額頭：“在外頭可不許胡唚，仔細汙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曉得了，娘。” 趙明秀應著，眼睛又瞟向紅木箱子旁的小匣子，“碧水閣的定製，定有搭配的首飾呢！”
    “打開吧，今兒個這開箱的活兒，就交給你了。” 趙夫人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更多的卻是寵溺。
    “娘，您看！” 又是這話。趙夫人探頭一瞧，竟是張碧水閣的金色會員卡片，不由得感慨：“咱們先前送的見麵禮，著實輕了些。”
    打開另一個小匣子，裏頭正是趙明秀心心念念的首飾。
    那做工果然精巧，尤其是支竹節步搖，吊著的竹葉晃動起來，活靈活現的。
    她又喊：“娘，您看！” 聲音裏的歡喜藏都藏不住。
    見女兒喜歡，趙夫人眼中笑意也溢了出來。
    待打開下麵那隻大些的箱子，趙夫人看著裏頭帶薑家編號的手編包，頓時愛得不肯放。
    天下女子，哪有不喜歡漂亮衣裳、精巧首飾，再加限量好包的？
    說起來，這薑家的包，青州本地根本沒鋪貨，隻通過劉家商行賣到京城和南方富庶地界。
    她自己手中那兩款，還是京中阿姐寄來的。
    更聽說，這種帶編號的限量款，眼下隻在寥寥幾人手中，全是孤品，京中一隻竟炒到五百兩，依然沒人肯出手，很多貴夫人都求劉夫人和張老夫人跟前了。
    如今自己這兒一下得了三隻，怎能不驚喜？
    趙明秀自然也知這編號包的金貴，脫口道：“我怎麽覺得，是咱們家高攀了嫂子家？”
    想想自家兩個整日一身臭汗的武夫父親和大哥，還有個油嘴滑舌不著調的弟弟，自己和母親也沒這般巧手藝，竟莫名生出些自卑感。
    趙夫人一咬牙：“啟年，備車！咱們這就去求日子！” 這麽好的兒媳婦，得趕緊娶進門，可不能跑了 —— 嗯，自己絕不是被幾隻包收買了。
    “好嘞，母親大人！” 趙啟年腳底生風，眨眼就沒了影。
    這邊趙明秀開 “盲盒” 似的，又驚呼起來：“娘，是全套！竟有全套！”
    “什麽全套？” 趙夫人依依不舍地從限量包上挪開眼，看向最後那隻紅木箱，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頭，“這下合了你的心了？”
    “娘不也喜歡得緊？” 趙明秀朝放著限量編包的箱子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