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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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正是華箏敢明晃晃開這鋪子的另一層心思——但凡踏進去過,便等於沾了幹係。
方才那些夫人,嘴上罵著“傷風敗俗”,眼裏的神色卻早把心思漏了;至於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就更不會把這種事往外張揚了。
碧水閣關了鋪子,芳霏坐在馬車上,看了看一臉雀躍的元初,又瞧了瞧嘴角帶笑的元芷,終究歎了口氣,把對麵月棠居的事提了起來:“元初,你不是想知道對麵那月棠居開的是什麽鋪子嗎?”
“想啊!” 元初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眼裏滿是好奇。
元芷從芳霏凝重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尋常,輕聲道:“芳霏,有話不妨直說。”
“你們還記得華小姐先前提議開的那家‘男青樓’嗎?”
“莫不是對麵那鋪子便是?” 元芷瞬間反應過來,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敢置信。
“正是。” 芳霏重重點頭,神色嚴肅。
元初 “噌” 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腦袋險些撞到馬車橫梁,驚道:“她竟敢真這麽做?!”
芳霏連忙拉住她按回座位:“小師妹莫慌,先坐穩了。這事怕是還得請張夫人出麵才行。”
元初小臉氣鼓鼓的,朝著車外喊:“趙叔,車子再快些!”
車外傳來一聲應承:“好嘞,二小姐!”
此時天色已暗,夏朝的宵禁時辰在子時,故而路上馬車不算少,想走得快些,隻能抄些僻靜巷子。
芳霏被晃得頭暈眼花,幾乎要吐出來時,馬車終於到了張府。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才扶著車沿跳下馬車。
張府大廳裏,張老夫人正和兒媳婦、侄媳婦一起欣賞那批限量包。
說來也是,碧水閣裏每種包隻做三隻,有的款式隻送去兩隻,餘下的便是芳霏特意挑了幾款合張家夫人心意的,特意留了下來。
今兒個開業大喜,她便給三位夫人備了這份小驚喜,下午早差人送了過來。
“芳霏啊,你可真是有心了。”
張老夫人素來愛牡丹,這會兒正摩挲著一隻深棕色編織包 —— 包上用紅瑪瑙串成的牡丹開得正豔,她瞧得愛不釋手,眉眼都笑彎了。
芳霏還沒來得及回話,元初一進門就按捺不住焦急,嚷道:“祖母,大伯母,娘,不好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張夫人見女兒這般失了禮數,忍不住斥了一句。
“丫頭,出什麽事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慢慢說。” 張老夫人倒還穩得住,溫聲安撫。
“還不是我那好表姐!” 元初憤憤不平地跺了跺腳,“還是讓二師姐給大家細說吧,她去瞧過那‘月棠居’了。”
“月棠居?” 張大夫人也被元初的話弄得起了疑惑。
“祖母,兩位伯母,是這麽回事……” 芳霏定了定神,把自己在月棠居的見聞和對幕後東家的猜測說了出來。
“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大。” 張老夫人摩挲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眼神漸漸深邃起來,“疏桐,你怎麽看?”
張夫人手中的帕子已被擰得變了形,急聲道:“侄媳以為,這鋪子得趁早關了!我這就回華府去說!”
這鋪子說來是華家後宅女子一時心血來潮開的,若能盡快關停,終究不算大事 —— 即便傳出去,傷的也不過是華箏自己的名聲。
這便是張老夫人說 “不算大事” 的緣由。
可眼下朝堂本就不穩,張家與華府是親家,若傳出這等齷齪事,難免被人抓住把柄。
二皇子一黨正愁沒機會發難,這豈不是主動送上門的由頭?到時候皇上即便想護著,也難堵悠悠眾口,定然要對華張兩家施以懲戒。
這般撕扯下去,朝堂隻會越發動蕩。
更何況,張家本是天下學子崇仰的表率。
若有人故意散播流言,說張家暗中扶持親家,竟冒天下之大不韙,沾手這等青樓小館,還是做那男妓營生——讓這些平日裏研習綱常禮節的學子們,如何能接受?
這般細細計較下來,此事著實不是小事。
“去吧,多帶些侍衛。”張老夫人歎了口氣,方才的好心情被這事掃得一幹二淨。
“漪漪,等修瀚回來,把這事跟他通個氣。”
“是,母親。”張大夫人應下。
“哎!”張老夫人又輕歎了一聲,“外憂內亂,避無可避啊!”
她揉了揉太陽穴,“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齊聲應“是”,先後目送張夫人與張老夫人離去。
芳霏看元初一臉焦灼,便道:“此刻追出去,許是還能趕上張夫人的馬車,想來還沒出巷子。”
“那還等什麽!”元初一把拽住芳霏的手,轉身就往外跑。
“你們倆仔細些!”張大夫人在身後叮囑道。
“姐,你去不去?”元初回頭問元芷。
“我不會武藝……”元芷遲疑。
“走,元芷姐,我帶你!”芳霏快步走到元芷身邊,攬住她的腰,腳尖輕輕一點,便飛身躍上牆頭,回頭衝元初挑眉道:“小師妹,敢比一比誰快嗎?”
“小瞧我?我定比你先追上馬車!”話音未落,元初已如輕燕般掠了出去。
幾番騰挪跳躍,三人已出了府門。暗中跟著張家馬車的暗衛察覺到有人靠近,看清是三位小姐,便沒再阻攔。
“二師姐,我先到了!”元初穩穩立在車頂,揚聲道。
芳霏與元芷隨後落在車轅上,笑著認輸:“好好好,你贏了。”
虧得車夫也有些武藝在身,早察覺了三人的動靜。
若是換了尋常車夫,怕是要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影驚得馬失前蹄。
“你們怎麽跟來了?”車廂裏傳來張夫人無奈的聲音。
“娘,我要親眼瞧瞧我那好表姐!”元初說最後三字時,特意咬重了語氣,滿是憤憤,說話間,元初已從車頂翻到車窗,躍入車內。
“嬸母,我也來了。”元芷掀開車簾。
“罷了,你們既是同齡人,便陪我去一趟,好好與她說道說道,或許她能聽進去幾句。”
說著,她朝芳霏投去一瞥,眼神裏帶著幾分懇求,又有幾分無可奈何。
是了,張夫人心思本就細膩,怎會察覺不出眼下這位娘家侄女的異樣?
華箏那些稀奇古怪的點子,總讓她隱隱聯想到芳霏的不尋常。或許……她不敢深想,隻盼著這個侄女能安分些,正常些才好。
芳霏迎上張夫人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似在無聲傳遞:我會盡力。
華府離張府本就不遠,約莫一刻半鍾的功夫,馬車便到了華府門前,門房應聲開了大門。
華家正廳裏,華老夫人、華家主與華夫人聽完張夫人的來意,個個滿臉震驚。
他們並非不信張夫人的話,隻是前些時日華箏才被禁足在院裏,她又不通武藝,怎麽可能跑出去?
“去,把小姐給我叫來!”華老夫人滿臉鬱色,沉聲吩咐身邊的丫鬟。
片刻後,一個穿著華箏白日裏那身衣裳的丫鬟被扭著推了進來,“噗通”跪在地上。
“華箏呢?”華家主的聲音裏帶著冰碴似的怒意,嚇得那丫鬟渾身直哆嗦:“回……回大人的話,奴婢不知小姐去了哪裏。”
“那你都知道些什麽?”華家主追問。
“自小姐被關禁閉,她每日都要與奴婢換衣裳,讓奴婢在房裏假扮她。若是夫人過來探望,便讓我謊稱在認真悔過、抄經書,沒臉見人……”丫鬟說著,早已哭成了淚人。
“行了,別哭了!”華夫人心頭煩躁,隻覺這女兒怎麽就成了這副模樣。
“她是怎麽出去的?”華家主咬著牙問道。
“鑽……鑽狗洞……”丫鬟聲音細若蚊蚋,說完便“咚咚”磕頭,“奴婢知道的都說了,求大人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