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斷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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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險些衝動說漏嘴的元初這才反應過來 —— 自己按師父教的法子專點痛穴,本就不會留下痕跡。
    她當即接話:“既然表姐說二師姐打了你,那便驗傷便是。若是真動了手,總該留下些痕跡才是。”
    “有勞張夫人與華夫人了。” 芳霏屈膝行禮,語氣依舊不卑不亢。
    華夫人她雖不熟悉,但張夫人是信得過的,有二位一同查驗,才能更清楚地為自己作證。
    半刻鍾後,華夫人與張夫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地從裏屋出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華箏,還在委屈地抹著眼淚:“怎麽會這樣…… 明明就是她打了我!” 她滿心不解,實在想不通為何驗不出痕跡。
    華夫人與張夫人本就不懂武藝,自然瞧不出痛穴的異樣;再說真要驗出端倪,也得是精通武藝的高手才行。
    華府雖有這樣的侍衛,可哪能讓男丁來給未出閣的姑娘驗身?偏華箏不懂這些,更想不到這層關節。
    “閉嘴!不許再胡言亂語!” 華夫人是真被這女兒氣狠了,揚手便 “啪” 地一聲,重重甩在她臉上。
    華箏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踉蹌著跌坐在地,瘋了似的嘶吼:“我就是要開鋪子!你們若敢攔我,這華府大小姐的身份我不要了也罷!”
    “你這逆女說的什麽渾話!” 華家主氣得猛地一拍桌案,案上茶杯都震得作響。
    “你們都聽好了!” 華箏從地上掙紮著站起,眼神冷冷掃過滿室親人,“我不當這華家小姐了,你們也配不上做我的家人!其實你們真正的華箏早就……”
    芳霏知道她要說出那個秘密,厲聲打斷:“華箏,住口!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便是覆水難收!”
    “哈哈!我怕什麽?” 華箏狀若癲狂,“他們這些封建老古董,也配當我的家人?”
    她說著猛地轉身,直指華老夫人:“她整天就知道拜佛、拜佛,還逼我抄那些破經書,煩不煩?!”
    “你這畜生!竟敢如此對祖母說話!” 華家主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鞭子便狠狠甩了過去。
    華箏卻不再傻傻受著,抓起旁邊的繡凳就朝華家主擲去。
    “舅舅小心!” 元初失聲驚呼。
    “你當真要瘋到底?” 芳霏身形一閃,擋在兩人中間,一手穩穩接住朝華家主飛去的繡凳,一手死死攥住即將落在華箏身上的鞭子 —— 並非心疼她,隻是不願再刺激得她衝動之下,什麽話都往外抖落,傷了元初和張夫人的親人。
    “我就是要瘋!我還要把你的事也說出來!” 華箏紅著眼嘶吼,狀如困獸。
    “我的事?我能有什麽事?” 芳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咬牙道,臉上卻笑得輕鬆,“你便是說了,大家也隻當你是瘋言瘋語,反倒把你關起來!我攔著你,不過是怕你口出惡言,傷了小師妹的親人罷了!”
    芳霏這番話如冷水潑頭,讓華箏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 有些話真說出口,於自己而言,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要想我不說也行,” 她喘著粗氣,盯著芳霏,“你讓他們別攔著我開鋪子!”
    “那你就斷親吧。” 芳霏語氣淡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要與你們斷親!” 華箏像是賭上了所有,聲音在大廳中炸開。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麽了?”
    “娘!”
    “外祖母!”
    大廳頓時一片混亂 —— 華老夫人聽完這句,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暈了過去。
    看著廳中那個依舊無動於衷、眼神冷漠的華箏,華家主心中的怒火已燒盡,隻剩下徹骨的寒意。
    他沉聲道:“來福,取筆墨紙硯來!今日便與這小畜生斷了親!”
    那邊扶著婆母的華夫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她先看向華箏,聲音哽咽:“箏兒,你…… 你當真要斷親?”
    說著又轉向華家主,泣道:“老爺…… 這可如何是好啊?”
    “疏桐,先扶母親和你大嫂下去歇息。” 華家主聲音裏滿是無奈,臉上難掩頹然 —— 從小嗬護到大的女兒,如今竟揚言要斷親,心口怎會不痛?
    芳霏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說不愧疚是假的。
    終究是自己那句 “斷親” 點醒了華箏,可要說後悔,卻也沒有。
    若不設法讓華箏與華家做個切割,將來她真闖出大禍,連累的還是元初這些至親。
    或許,任由她說出那些瘋言瘋語,讓她被關起來也是個法子,可以華箏的性子,怎會甘心被困?定會想方設法逃跑,到時候惹出的亂子隻會更大。
    再者,若是華家人真信了她的胡話,以為疼在心尖上的 “華箏” 早已不在人世,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又豈是他們好承受的?
    如今這樣,好歹留個念想 —— 知道她還活著,縱是離經叛道,心裏總歸能有些慰藉。說不定哪日,那個真正懂事的 “華箏”,還能回來呢?
    要說為什麽芳霏會有這個感覺,而是眼前的華箏行徑絲毫沒有原主的記憶和情感。
    她猶記的,自己和如意姐當初來這兒第二日都是得到原主的記憶的,那說不定就是意味著的到了原主魂魄的認可。
    當然,這些也隻是自己的猜測,畢竟太過玄乎了。
    這場鬧劇終是以華箏得償所願收尾。
    芳霏跟著張夫人她們回張府時,已近子時,街上靜悄悄的,車軲轆碾過地麵的聲響格外清晰。
    車廂裏的人個個麵帶倦容,尤其是張夫人,臉上滿是落寞。
    “二師姐?”元初打破了沉默。
    “嗯,小師妹有話要說?”
    “你附在表姐耳邊說的話,我聽見了些。”
    當時她離芳霏不過一米遠,經了訓練,耳朵本就比常人靈便些。
    “是說斷親的事?”芳霏也不遮掩——她本就打算跟眾人說清楚,倒是元初先問了。
    元初點頭,眼中滿是探究,卻並無責怪:“你為何要教她那般做?”
    張夫人與元芷聽了,先是微微一怔,轉瞬便明白了芳霏的良苦用心。
    張夫人輕輕拍了拍芳霏的手臂:“孩子,讓你費心了。”
    “無妨,夫人。隻盼她日後受些挫折,能幡然醒悟吧。”
    “娘,您別打岔呀,我正問師姐呢!”
    “行行行,讓芳霏給你這榆木腦袋說道說道。”
    “小師妹,當時那種情景,若不攔著她,任由她瘋鬧下去,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芳霏緩緩道。
    “就是!她竟敢罵外祖母,枉費外祖母那般疼她!”元初憤憤然。
    “出言不遜隻是其一。再者,你覺得她會甘心關了鋪子嗎?就算這次關了,日後呢?”芳霏反問。
    “日後?”元初愣了愣。
    “傻妹妹,這鋪子開的時候本就藏著掖著,經此一鬧,就算關了,她心裏也定然不甘。日後十有八九還會另起爐灶,到時候隻會做得更隱蔽,還不知要冒出些什麽新奇花樣來。”
    “元芷姐說得對,”芳霏接道,“萬一在眾人不知的地方捅出更大的簍子,後果隻會更嚴重。”
    “我懂了!”元初恍然,“舅舅跟她簽了斷親書,這便是做了切割。外人再想借這事往華家、張家身上潑髒水,就沒那麽容易了。”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沒了華家撐著,在京城裏,她那鋪子哪能順當開下去?等她碰了壁、吃了苦頭,說不定就肯回頭了!”
    “小師妹倒是聰明。”芳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那是自然!”
    張夫人看向芳霏,芳霏輕輕點頭,兩人默契地沒再多言。
    張夫人心思本就細膩,早在芳霏與如意剛露頭角時,便查過她們的身世;再聯想到華箏的反常,哪會猜不出芳霏當時堵住華箏話的另外一個意圖?
    她心中,也隱隱盼著侄女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