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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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德山應得幹脆利落。
他早知道芳霏這丫頭聰慧,既然她這麽說,定有她的道理,便不多問,轉身就去吩咐船工調整航向。
薑長業正在甲板上望著海麵心急,聽見這話,趕緊跑到艙門口,一臉急切地問:“閨女,咋突然要去廣州港?不順著航線沿途找了?萬一你姐在半路上呢?”
“爹,沿途港口都有漕幫的船盯著,真要有消息早傳過來了。依我看,姐姐那艘船,大概率是往廣州港去了。”
薑長業滿臉疑惑,繼續追問:“閨女,你咋能斷定是廣州港?可別猜岔了方向!”
芳霏便把剛才分析的話又細細說一遍 —— 從鄭家可能與二皇子有關聯,到陳彥之不敢回京的緣由,掰開了講個清楚。
薑長業聽完,眉頭擰成一團,若有所思道:“你是說…… 鄭家這船,是替二皇子送物資去?”
“正是!” 芳霏點頭,語氣愈發肯定,“趙大公子雖說行事隱蔽,可沿途調兵買馬、往南疆去的動靜,哪能完全藏住?”
“二皇子那邊有的是聰明人,定然能猜出他的意圖,自然要提前做提防,備好物資等著應對。”
“可南下這麽多港口,為啥偏偏是廣州港?”
薑長業的疑問,也正是薑小姑、趙明秀和元初心裏的困惑,幾人都齊刷刷看向芳霏,等著她解惑。
芳霏指著艙壁上掛的簡易海圖分析:“咱們先看趙大公子的行程 —— 按之前的消息,他十多日前到了揚州,如今算下來,早該過了寧波港,正往南疆去。”
“而姐姐那艘船,算上被擄走的日子,也走了十多日。要想在趙大公子趕到南疆門戶前攔住他,還得提前布好局,這地界選來選去,隻有廣州最合適。”
她頓了頓,接著道:“再往北的港口,一來時間趕不及布好周全的局。”
“二來那些地方還是有些純臣在守著,不是二皇子魏家)能完全說了算的,調物資、設埋伏都不方便。唯有廣州,是魏家能把控住的地界,在這裏動手,才穩當。”
趙明秀聽著芳霏條理分明地分析局勢,眼睛越睜越大,滿是不可思議:“芳霏,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我打小在爹身邊耳濡目染聽這些朝堂、地界的事,竟還沒你把局勢看得透!”
話音剛落,甲板上忽然傳來 “啪啪” 的拍手聲,李德山掀著艙簾探進頭來,笑著看向薑長業:
“兄弟,不是當哥哥的埋汰你,你這榆木腦袋,咋就生出倆這麽聰慧的閨女?尤其是芳霏這丫頭,心思更是縝密!”
“李大哥,你誇我閨女我高興,可也犯不著順帶損我啊!” 薑長業無奈地擺擺手,心裏卻暖烘烘的 —— 他哪能不知道,李德山這看似打趣的話,是想緩解船上沉重的氣氛。
可轉念想到如意,薑長業的神色又沉了沉,拉著芳霏的手,聲音裏帶著幾分期盼:
“閨女,你再跟爹說句實在的,你姐…… 她真的能沒事嗎?”
在家裏時,如意和芳霏向來是家裏家外的主心骨,如今二女兒在跟前,他就想從她嘴裏多聽幾句肯定的話,好安安心。
“會沒事的。” 芳霏眼神格外堅定 —— 她並非有十足把握,隻是打從心底裏信著姐姐,不肯有半分動搖。
這還是薑家眾人頭一遭坐船遠行,暈船的苦頭誰也沒躲過。
薑老爹和薑阿奶年紀大了,撐不住暈船的惡心眩暈,隻能躺著昏睡,好少受些罪。
劉氏更是吐得渾身發軟,剛歇口氣,一想到如意此刻說不定也在船上受著這份苦,甚至還可能有更難熬的磨難,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芳霏端著茶盞進來時,正瞧見母親垂著淚的模樣,心裏一軟,放輕腳步上前:
“娘,您別這麽哭,要是讓姐姐瞧見了,她指定心疼。”
說著倒了杯溫熱的水遞過去,“您喝點熱水暖暖腸胃,暈船的勁兒能緩些。”
“芳霏,你最是聰明,娘知道你心裏有數…… 你再跟娘說句實話,你姐她真的能平安嗎?”
劉氏接過水杯,聲音發顫,和薑長業一樣,此刻隻盼著從女兒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
芳霏伸手抱住母親的肩膀,聲音輕卻堅定:“會的娘,姐姐比咱們想的還堅韌,她一定能撐到咱們找到她。”
而另一邊的大船上,如意還不知道家人正朝著她的方向趕,此刻滿心想的卻是另一樁事 —— 瞧著艙裏堆放的兵器,她暗自盤算:
這麽多兵器若是真沉進海裏,實在太可惜了。
但也隻能輕輕歎氣:“罷了,這般利器,終究不能落入二皇子手裏。”
她翻了個身,繼續躺著——這十多日的日子,倒也算苦中作樂。
自打被關在這艙裏,她便試著練起了“定身”的本事:一個姿勢能保持多久,從最初的兩刻鍾,慢慢練到如今的一個半時辰,若是旁人知道,怕是要笑她有股子“熬勁”。
除此之外,她的本事竟還多了幾樣:
夜裏再黑,也能隱約看清艙內的物件;
外頭稍有動靜,耳朵便能捕捉到;
甚至還琢磨出了用細鐵絲開鎖的手藝。
如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暗自自嘲:“倒真是因禍得福,這趟遭罪,竟還練出些旁的本事來。”
正想著,艙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那腳步沉實有力,絕不是平日裏看守她的師徒二人!
如意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慌了起來,心中想:“不行,得趕緊換個地方躲著!”
她手腳麻利地從堆在艙角的破漁網裏鑽出來,快步朝著先前留意到的艙頂小天窗爬去。
那天窗的推拉擋板不大,好在她身量纖細,縮緊身子躲在擋板後麵,下麵的人未必能瞧見。
這是她早想好的隱蔽法子,隻是這擋板做得薄,本是為了擋雨天偶然飄進來的雨水,根本經不起承重,絕不能久待。
剛把身子貼緊擋板,就聽艙門“哢吧”一聲被打開,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這人身形挺拔,走路沉穩,眼神銳利如鷹,一看便是個有功夫的高手。
如意趕緊雙手扣緊頭頂的船梁,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漏出半點動靜。
中年漢子身後還跟著幾個管事模樣的人,最後麵才跟著那對雜役師徒。
漢子掃了眼艙內,目光很快落在艙角那堆破漁網上,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沉聲道:“誰讓把漁網堆在這兒的?”
他身後一個穿青布長衫的管事立刻轉頭瞪向那對師徒,語氣帶著訓斥:“不是早讓你們把這些破網丟去海裏嗎?怎麽還堆在這兒占地方!”
船上本有個專門放漁網、漁具的小艙,不上鎖,供船員閑時捕魚用。
這幾張漁網早就破舊了,原本是安排師徒二人直接丟進海裏的。
那師父被管事瞪得一縮脖子,聲音越來越小:“楊管事,我、我是看這網補補還能用,扔了可惜……”見管事臉色更沉,他趕緊改口,“我這就去扔!這就去!”
師徒二人不敢耽擱,快步走到漁網旁,滿臉肉疼地收拾起來——以前他們也常把這種破漁網留著,等下船後賣給貧苦漁民,多少能換幾個大子貼補家用,如今卻隻能白白丟了。
如意躲在擋板後,看著兩人的動作,心一直懸著,生怕他們收拾漁網時,發現自己先前藏過的痕跡。
隻見師徒二人手忙腳亂地拾掇漁網,破舊的網繩勾著艙板,扯得“簌簌”響。
那徒弟彎腰拾掇漁網時,目光忽然頓住——艙板縫裏沾著一點細碎的點心渣,黃澄帶粉的,看著像是桃花糕碎屑。
他眉頭一皺,伸手撚起那點碎渣,眼中立馬露出狐疑:這裏怎麽會落下點心渣?莫不是有人進來偷吃?
躲在擋板後的如意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暗自叫苦:這小子眼神也太尖了!定是她先前藏在漁網裏吃點心時,不小心蹭在了網絲上,方才扯網時又抖落在了艙板上。
“狗娃,愣著幹啥?快點!”前頭的師父見他不動,低聲急催,眼角還瞥了眼艙外,“沒瞧見楊管事正往這邊看嗎?想挨訓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