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江浪尋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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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娃指尖捏著那點碎渣,到了嘴邊的疑問又咽了回去——他不過是船上雇來的雜役,管這些閑事做什麽?
    再說那幾張能換錢的破漁網都要被扔了,心裏本就堵得慌,哪還有心思追究這點碎渣的來曆。
    他狠狠把碎渣往艙板上一蹭,嘟囔了句“知道了”,便趕緊抱起漁網,跟著師傅快步往外走,半點沒再多想。
    如意隔著擋板看著他的動作,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半截,後背卻已驚出一層薄汗——方才這一關,差一點就露了餡。
    那領頭的中年漢子走到艙角的紅木箱前,伸手敲了敲箱壁,又繞著箱子打量一圈,點頭道:“過幾日就要靠港,這裏頭的東西可得看緊些,半點閃失都不能有。”
    他轉頭朝身邊的楊管事叮囑一句,又抬眼在艙內掃了一圈。
    就在這時,幾縷細灰從頭頂的木板縫裏飄下來,正好落在他眼角。
    這漢子站的位置,恰好在如意藏身的擋板正下方——方才她緊張之下,腳尖不小心蹭到木板邊角,竟抖落了上麵的積灰。
    中年漢子眯眼眨了眨,抬手揉了揉眼睛,隨即抬頭往艙頂望去。
    躲在擋板後的如意心瞬間揪緊,屏住呼吸,好在這些日子練的“定身”功夫沒白費,身子僵在原地,連指尖都沒敢動一下。
    漢子掃了眼艙頂的小天窗,眉頭微微一皺,轉頭看向楊管事,語氣帶著幾分不悅:“這艙裏積了這麽多灰,沒人好生清掃嗎?回頭讓人來拾掇幹淨,別汙了裏頭的東西。”
    “是是是,小的這就安排人來掃!”楊管事趕緊應下。
    一行人沒再多留,轉身出了艙門,待門合上,如意才緩緩鬆開扣著船梁的手,後背已驚出一層冷汗。
    隻是她剛鬆口氣,便想起方才藏身的破漁網已被扔了——沒了那處遮掩,下麵想再找地方躲,可就難了。
    “罷了,先在這兒躲著吧!”如意暗自苦笑,又給自己打氣,“權當是接著練定力和臂力了!”
    她輕輕甩了甩發酸的左手,趕緊換右手死死扣住橫梁,兩隻胳膊輪流受力,才勉強撐住身子。
    不多時,就聽艙門再次打開,那對雜役師徒一邊抱怨著“剛收拾完又要掃”,一邊拿著掃帚進來,把艙內細細清掃了一遍。
    直到兩人鎖上艙門離開,如意才敢鬆開手,輕手輕腳地從天窗擋板後跳下來,揉著發酸的胳膊腿,在艙內活動了片刻。
    就這麽提心吊膽地挨了幾日,從師徒二人的閑聊裏,如意聽出明日一早船就要靠廣州港了。
    這一夜她壓根沒敢合眼,趴在天窗邊,望著外麵灑進來的月光,還有天邊一閃而過的星辰,心裏反複盤算著脫身的法子。
    待天光微微發亮,如意的目光落在艙角堆著的酒壇和油罐上,眼神定了定!
    她快步走過去,拔掉酒壇的封口,將壇裏的酒細細灑在裝兵器的木箱上,直到酒壇空了,又拿起油罐,把油一滴不剩地倒了上去。
    接著,她從懷裏摸出隨身攜帶的火石,正要打火,船身卻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手裏的一塊火石“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如意趕緊彎腰去撿,就聽艙外傳來一陣慌亂的呼喊:“不好了!船漏水了!是被別的船撞了!”
    她急忙爬到天窗邊,扒著擋板往外聽——混亂中,一個清亮的少年聲傳了過來:“你們這破船,可真讓本少爺好找!”
    緊接著,一個中年渾厚的聲音響起,正是前些日子如意見過的那船主:“閣下是何人?為何突然撞我船隻?”
    “你爺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浪!”少年聲音帶著幾分桀驁。
    船主的聲音瞬間變了調:“莫、莫不是漕幫的江少主?”
    “算你有眼力!”江浪的聲音冷了下來,“少廢話,我問你——你可見過這畫中人?”聽動靜,像是把一幅畫遞了過去。
    船主語氣帶著不悅,卻多了幾分忌憚:“未曾見過!若是尋人,少幫主派人來問一聲便是,為何要毀我船隻?這船上的貨……”
    “你的貨?”江浪冷笑一聲,“你這船上裝的是啥齷齪東西,當我不知道?再不老實,這船今日就沉在這兒!”
    漕幫在海上混了這麽多年,要是連這點消息都查不到,那也枉稱“海上霸主”了。
    “江少主,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為妙!”那中年船主的態度忽然硬了起來,顯然是不想再糾纏。
    “少跟我扯這些!”江浪聲音一沉,“我漕幫是江湖人,從不過問朝堂紛爭,今日隻問你一句——你到底見沒見過這畫裏的姑娘?”他再次把畫像遞到船主麵前,眼神銳利如刀。
    “未曾見過!”船主語氣篤定。
    “當真沒見過?”江浪挑眉,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
    “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我任憑少幫主處置!”船主不似作假。
    江浪忽然笑了,抬手朝身後揮了揮:“既如此,那此人你又該如何解釋?”
    話音剛落,就聽“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漕幫的人竟把昏迷中的陳彥之丟在了甲板上。
    船主看清人臉,道:“不過是個尋常客人!我們隻是收了些船費,帶他一程罷了!”
    “帶他一程?”江浪步步緊逼,“那他上船時,就沒帶一位姑娘同行?”
    船主愣了一下,顯然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
    果不其然,片刻後船主才遲疑道:“他、他倒提過一句,說帶了個妹子上船,隻是那姑娘一直暈船,躲在艙裏沒出來,我也沒見過……莫不是……這畫裏的姑娘,就是他說的妹子?”
    “既然知道,還不快說!那姑娘在哪個艙房裏?”江浪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聽到這裏,如意哪裏還不明白——這少年要找的,正是自己!
    可她轉念一想,自家和漕幫從無往來,師父也從沒提過認識漕幫的人,若是此刻貿然出去,萬一不是救兵,反倒從狼窩落入虎穴,那可就糟了。
    她攥緊了手裏的火石,決定再等等,先聽聽再說。
    江浪雖說性子浪蕩,卻也懂些禮數。
    他走到船主指認的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板,朗聲道:“薑姑娘,我是漕幫江浪,奉你父親之托來接你回家!”
    這話重複了兩遍,房裏卻半點動靜也沒有。
    江浪心裏頓時有了數——這麽大的聲響都沒驚動裏麵的人,要麽是薑姑娘根本不在這兒,要麽就是她在裏麵沒法回應。
    他當下不再猶豫,往後退了半步,抬腳“哐當”一聲踹開了房門。
    剛進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飄進了鼻子,再往床上一看,果然躺著個人影。
    江浪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快步衝到床前,伸手撩開半掩的被褥。
    可看清床上人的臉,他頓時愣了:這人臉上雖有不少傷疤,卻分明是個男子的模樣,尤其是脖頸處那凸起的喉結,更是女子絕不會有的。
    “你是誰?薑如意在哪兒?”江浪一把掐住床上人的脖子,眼神狠厲——既然薑姑娘不在這兒,這人能躺在這房裏,定然知道內情。
    床上的正是張根寶,他本就因傷口發炎發著高燒,腦子昏昏沉沉,被這一掐頓時喘不上氣,意識反倒清明了幾分。
    他手腳亂蹬著求饒:“鬆、鬆手!我……我告訴你!再掐下去,我、我就斷氣了!”
    江浪手上鬆了些力道,卻依舊沒放,冷聲道:“最好如實說,若是敢耍花招,今日就讓你沉進海裏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