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林默看著蘇雨晴調試醫療艙的手指，那雙手在冷光下呈現出不自然的蒼白。她的睫毛在說話時紋絲不動，就像監控畫麵裏七天未眨眼的記錄。
    "你能解釋這個嗎？"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觸到皮膚下細微的電流震顫。
    醫療艙的顯示屏映出蘇雨晴頸後的編號：qt847。這個數字讓林默想起係統最後全息投影裏閃爍的循環次數。
    "解釋什麽？"蘇雨晴的聲音像隔著毛玻璃，"你昏迷時體溫波動超過閾值，我在調整——"
    "不。"林默扯開病號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同樣的熒光編號，"為什麽我們會有相同的標記？"
    病房的恒溫係統突然發出警報。蘇雨晴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內收縮成數據讀取時的標準頻率。
    然後她笑了。
    這個笑容讓林默想起商業峰會初遇時，她隔著香檳塔對他舉杯的模樣。但此刻她眼角溢出的不是笑意，而是細小的藍色數據流。
    "因為這是唯一能讓你活下來的方案。"她的發梢開始粒子化，像被風吹散的灰燼，"當你在第五十七次循環選擇歸還婚戒時，所有平行宇宙的熵值都開始坍縮。"
    醫療艙的監護儀發出尖銳鳴響。林默看著自己的手掌在警報聲中變得透明，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血管而是光纖般的藍色脈絡。
    "你做了什麽？"他抓住蘇雨晴正在消散的肩膀。
    "祖父悖論有更優雅的解法。"她的聲音開始帶著電子合成的回響，"如果阻止父親救陳浩會導致時間線崩潰，那麽隻需要確保——"
    病房的牆壁突然像素化崩塌。林默在墜入虛空前的最後一刻，看見蘇雨晴完全數據化的嘴唇做出三個字的口型。
    醫療艙的頂燈炸裂成無數光點。
    林默在咖啡漬構成的星圖中醒來。
    "第三十七次嚐試同步成功。"係統精靈的聲音從拿鐵杯裏傳出，"提醒宿主，實體化進程已消耗87能量儲備。"
    陽光透過玻璃幕牆，在蘇雨晴的側臉投下細密的光線。她坐在對麵翻閱財報，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林默熟悉的十字刻痕。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那家雲端咖啡廳。
    "方案a到g都失敗了。"林默突然說。
    蘇雨晴的睫毛終於顫動了一下。她合上文件時，林默看見她袖口露出的手腕內側有編號的殘影。
    "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她將平板電腦轉向林默，屏幕上陳浩集團的股價正在暴跌，"我們以為在修正時間線，其實是係統在用人性當養料。"
    服務生送來馬卡龍的瞬間，林默看清了餐盤邊緣刻著的微型代碼——正是係統最初發布任務的格式。
    "它需要人類在絕境中做出的非理性選擇。"蘇雨晴的指尖劃過餐刀，金屬表麵立刻浮現出林默在雨夜歸還戒指的全息影像，"每個違背計算的舉動，都是最完美的熵減樣本。"
    林默抓住她正在數據化的手腕："還剩多少時間？"
    "足夠完成閉環。"蘇雨晴的虹膜泛起數據洪流般的藍光，"陳浩父親的車禍發生在今天下午三點。"
    窗外突然下起太陽雨。水滴在落地窗上拚湊出倒計時：145923。
    地下車庫的監控死角裏，林默看著二十年前的蘇誌遠跑向冒煙的轎車。年輕版嶽父手裏攥著的，正是導致陳浩父親終生殘疾的合同原件。
    "現在！"蘇雨晴的聲音同時在現實和神經連接中響起。
    林默衝出陰影的刹那，商業神級係統的全息界麵突然覆蓋整個視野。能量警報刺得視網膜生疼，但他還是抓住了蘇誌遠揚起的文件袋。
    "您掉了一頁附錄。"林默將偽造的補充條款塞進文件堆，那上麵用隱形墨水寫著陳浩家族隱藏的醫療專利。
    時間凝滯了千分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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