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標在鯨歌裏。"
    蘇雨晴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藍光映著她蒼白的臉。林默盯著那滴懸浮在空中的血珠，它折射出的光譜在牆上投下一串莫爾斯電碼般的陰影。
    "閉嘴。"他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仿佛真的聽見了某種來自深海的呼喚。
    科考船"深海探索者號"的聲呐室裏，林默的指節敲擊在三維海圖上。聲波成像顯示出一群座頭鯨正環繞著馬裏亞納海溝的熱泉區遊弋，它們的歌聲被轉換成跳動的光點，在黑暗的屏幕上勾勒出一串複雜的螺旋。
    "這不對勁。"蘇雨晴裹著毛毯站在他身後，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鯨群不該在這個季節出現在熱泉區。"
    係統精靈的投影突然從控製台升起，它今天化身為一隻發光的水母："檢測到金屬共振頻率——和夫人血液中的納米機器人完全一致。"
    林默猛地轉身，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聲呐圖紙上暈開，恰好覆蓋了熱泉區的一個盲點。
    "下潛機器人準備。"他按下通訊鍵，"我要看實時畫麵。"
    三千米下的黑暗中，機械臂的探照燈刺破永恒的黑夜。熱泉噴口周圍，密集的管狀蠕蟲像某種古老儀式的參與者般緩緩搖曳。鏡頭突然劇烈晃動，一隻座頭鯨的尾鰭掃過觀測窗。
    "老天！"駕駛員在通訊頻道裏驚呼，"它們像在守護什麽東西——"
    畫麵穩定下來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銀色艙體靜靜躺在熱泉形成的黑色煙囪之間，表麵覆蓋著幾十年積累的深海沉積物。但當機械臂擦過表麵時，露出的金屬上清晰刻著一對嬰兒腳印，下方是一行已經氧化的字跡：
    "給我的小雨晴，願星辰指引你找到回家的路。——媽媽"
    蘇雨晴的指甲陷入林默的手臂："這是我滿月時的腳印......"
    係統精靈突然劇烈閃爍："警告！檢測到量子糾纏信號！艙體內有生物計算機正在啟動！"
    林默抓起潛水服就往裝備艙跑。蘇雨晴拽住他的手腕，她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出不自然的銀灰色："你不能去，那裏有——"
    "有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林默掰開她的手指，將一枚納米注射器按進她的頸動脈，"而我們需要知道那個財團為什麽會有她的童年照片。"
    下潛艙關閉前，他最後看見的是蘇雨晴眼中流動的數據流，像深海魚群的鱗光。
    壓力艙內的氧氣帶著金屬的味道。隨著深度增加，林默聽見鯨歌透過船體傳來，時而像哭泣，時而像冷笑。當潛水器終於懸停在銀色艙體上方時，他的視網膜投影突然閃過一連串代碼——是蘇雨晴正通過血液鏈接共享視覺。
    "艙體表麵有納米級孔隙。"她的聲音直接在他聽覺皮層響起，"把你的血抹在掌紋識別區。"
    林默咬破手套，將滲血的手掌按在金屬表麵。刹那間，所有座頭鯨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叫，銀色艙體如花朵般綻放，露出內部由生物熒光照亮的球形空間。
    中央懸浮著一顆跳動的水晶核心，其內部結構讓林默想起蘇雨晴高燒時畫出的納米機器人圖紙。
    "這是......"
    "係統備份核心。"蘇雨晴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媽媽把它藏在鯨群遷徙路線上，因為隻有我的基因序列能喚醒它。"
    水晶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著嬰兒站在實驗室裏，背後是正在爆炸的反應堆。女人轉頭直視鏡頭，林默渾身血液凝固——她有著和蘇雨晴一模一樣的眼睛。
    "小雨晴，當你看到這段記錄時，媽媽已經用反應堆銷毀了被汙染的主係統。"女人的影像開始閃爍，"但我在深海保留了這個純淨備份，它記錄著陳氏集團如何竊取——"
    影像突然扭曲，潛水器劇烈搖晃。林默回頭看見聲呐屏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正以驚人的速度上浮。
    "林默！快上來！"蘇雨晴的尖叫聲中混著係統精靈的警報："檢測到軍用級深海無人機！"
    銀色艙體突然閉合，水晶核心化作流體鑽入林默的潛水服縫隙。他最後看見的是熱泉區上方炸開的火光，以及一頭被衝擊波掀翻的座頭鯨雪白的腹部。
    當林默被緊急回收艙拽回甲板時，科考船正在全速撤離。蘇雨晴跪在他身邊，用手術刀劃開他的潛水服。水晶核心已經消失不見，隻有他胸口浮現出蛛網狀的藍色血管。
    "它......進入我的循環係統了？"林默抓住她顫抖的手。
    係統精靈的投影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不，宿主。是它選擇了你作為臨時載體。"它突然切換成嶽母的聲音："因為隻有你能完成最後的協議。"
    蘇雨晴的眼淚滴在林默胸口，那些藍色血管突然組成一行字：
    "找到鯨落之地，那裏藏著所有答案。"
    遠處，被炸傷的座頭鯨發出最後一聲長鳴，沉向永恒的黑暗。它的歌聲在聲呐屏上化作一串脈衝，恰好是蘇雨晴出生那天的日期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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