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盒在林默掌心發出最後一聲嗡鳴。
    全息投影隨著陳銳的突然倒地而消散，機房裏隻剩下應急燈投下的血色光影。蘇雨晴的呼吸聲在耳邊急促起伏，她正死死盯著陳銳裸露的後頸——那裏浮現出與她自己完全相同的納米紋路，正隨著脈搏明滅。
    "他的皮下組織......"蘇雨晴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她蹲下身，顫抖的手指掀開陳銳的襯衫下擺，"和我在淨化艙裏看到的紋路一模一樣。"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六小時前在密室發現的半片生物芯片，此刻正在他西裝內袋裏發燙。係統突然在視網膜上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量子糾纏態設備，建議立即進行配對操作】
    "係統？"林默在意識裏發問，但往常秒回的係統精靈竟陷入詭異的沉默。
    蘇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聽。"她將他的手掌按在陳銳心口。透過單薄的襯衫，林默感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心跳頻率——左側是人類正常的心跳，右側卻傳來機械般的精準律動。
    咚、咚、咚。
    每一聲都精確間隔0.78秒。
    "這是母親設計的雙生密鑰。"蘇雨晴的指甲幾乎掐進林默的皮膚，"陳銳體內有另半片芯片。"
    機房的通風係統突然停止運轉。
    黑暗如潮水漫過眼角時，林默本能地將蘇雨晴護在身下。他聽見金屬盒落地的脆響，以及陳銳喉嚨裏擠出的、非人類的電子雜音。
    "林...默..."
    陳銳的聲帶像被重新編碼般扭曲變形。應急燈再次亮起的瞬間，林默看見他睜開的眼睛裏流動著數據流的藍光。
    "芯片...融合..."
    陳銳的右手突然以反關節角度扭曲，五指如機械爪刺向林默咽喉。蘇雨晴的尖叫與係統提示音同時炸響——
    【緊急防禦協議啟動】
    林默眼前閃過一道白光。
    等視野恢複時，陳銳已被無形的力量彈開三米，撞在服務器機架上發出金屬碰撞的巨響。林默摸向自己的西裝內袋，發現那半片生物芯片不知何時已嵌入掌心，正與他的血肉緩慢融合。
    "你的手！"蘇雨晴抓住他的手腕。
    林默看著皮膚下蠕動的納米機械，突然意識到係統為何沉默——它正在與入侵的量子信號爭奪控製權。視網膜上不斷閃過亂碼般的錯誤提示，最後凝結成一行血紅色文字：
    【宿主生命體征異常，啟動強製休眠】
    "不！"林默在意識裏怒吼，但黑暗已經吞沒了他。
    海潮聲。
    這是林默恢複知覺時最先感知到的。他躺在某種凝膠狀物質裏，鼻腔充滿海鹽與金屬混合的腥氣。睜開眼的瞬間，他看見蘇雨晴的右臂正在分解重組——皮膚如花瓣般剝落，露出底下閃爍著藍光的機械結構。
    "雨晴？"
    沒有回應。
    林默掙紮著坐起，發現他們身處一個球形空間。牆壁由半透明材質構成，外麵遊動著發光的深海生物。他的掌心傳來刺痛，那半片生物芯片已完全融入體內，此刻正與蘇雨晴右臂的數據接口產生共振。
    "這是量子記憶場。"係統精靈的聲音突然響起，卻比往常低沉，"芯片在強製讀取存儲數據。"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看到無數全息畫麵在球形空間裏炸開：二十年前的實驗室，蘇雨晴的母親將尖叫的嬰兒按在手術台上；陳浩帶著雇傭兵破門而入時，女科學家將發光的晶體刺入女兒後頸；最後是深海，無盡的深海，某種龐然大物在深淵中發出低頻震動...
    "鯨歌。"林默脫口而出。
    畫麵突然切換。
    他看見年輕的蘇誌遠站在陳浩身後，手裏握著染血的數據板。陳浩正在調試某個形似潛艇聲呐的裝置，屏幕上跳動著林默在陳銳記憶裏見過的相同星圖。
    "修改參數..."蘇誌遠的聲音帶著顫抖，"隻要把共振頻率提高0.3赫茲..."
    陳浩突然轉身掐住他喉嚨。
    "你知道這會把多少人的腦子燒成漿糊嗎？"陳浩的獰笑在記憶裏扭曲變形，"但我就喜歡你這股狠勁，親家。"
    記憶碎片開始坍縮。
    林默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插入他的意識——不是係統精靈，而是某種更古老、更龐大的存在。它在檢索他的記憶，從入贅蘇家第一天的羞辱，到獲得係統後的每個商業決策，最後停駐在他與蘇雨晴的初吻畫麵上。
    "不！"
    林默用盡全力切斷連接。
    球形空間劇烈震動，蘇雨晴的機械右臂突然轉向他，五指張開射出數據流。林默下意識抬手格擋，卻見那些光流繞過他，在空氣中凝結成三維地圖——正是陳浩父子秘密會麵的地下場所，但比陳銳記憶中的版本多了條通往深海的隧道。
    "這是母親留下的導航圖。"蘇雨晴的聲音從機械臂傳出，卻帶著她從未有過的滄桑感，"芯片必須完整..."
    震動突然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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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看見球形空間外遊動的發光生物開始瘋狂逃竄。某種次聲波穿透牆壁，讓他耳鼻滲出鮮血。係統精靈的警告與蘇雨晴的尖叫混成一片：
    【檢測到鯨類生物聲呐攻擊】
    【共振頻率匹配度97】
    【宿主血氧濃度下降至危險值】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林默看見陳銳的身影出現在空間另一端。這個曾經儒雅的商人此刻渾身爬滿納米機械，嘴角咧開到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弧度。
    "陳浩最怕鯨魚的聲音..."陳銳的聲帶發出金屬摩擦聲，"他總在深夜監聽海洋頻率..."
    黑暗再度降臨。
    林默在消毒水氣味中醒來。
    醫院慘白的燈光下，蘇雨晴正用正常的人類右手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她後頸的納米紋路比之前更明顯了，在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我們怎麽出來的？"林默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蘇雨晴搖頭，眼神閃爍。
    "你不記得了？"她輕聲問，"是你抱著我遊出隧道的。"
    林默看向窗外。
    暴雨中的城市燈火闌珊，遠處港口有貨輪鳴笛。那低沉的長鳴讓他想起記憶碎片中的鯨歌，以及陳銳最後的話語。係統精靈突然在他視網膜上彈出新消息：
    【新任務：深海共鳴】
    【目標：定位並獲取陳浩遺留的聲呐裝置】
    【獎勵：係統完整度提升至70】
    蘇雨晴突然按住自己後頸。
    "又來了..."她痛苦地蜷縮起來，"那個聲音..."
    林默抱住她顫抖的身體時，聽見窗外雨聲中混著某種規律的低頻震動。不是雷鳴，不是船笛，而是來自更深、更黑暗之處的呼喚。
    港口方向突然亮起刺目的藍光。
    那光芒組成他們在芯片裏見過的星圖，持續三秒後消失無蹤。林默的手機在這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簡訊：
    「聲呐裝置在7號碼頭b區倉庫
    ——你父親的債該還了」
    雨點砸在窗玻璃上，像無數細小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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