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般退去。
    蘇雨晴眨了眨眼，醫療艙的頂燈在她視網膜上留下青紫色的殘影。她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正泛著詭異的淡藍色熒光。
    "視覺神經恢複率98.7。"機械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建議進行代碼測試。"
    林默的臉突然闖入視野，他下巴上還掛著沒刮幹淨的胡茬，眼睛裏布滿血絲。"你能看見我了？"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蘇雨晴點頭的瞬間，醫療艙的顯示屏突然在她眼中分解成無數行跳動的綠色代碼。那些0和1組成的瀑布流裏，隱約浮現出某個熟悉的腦電波圖案。
    "父親！"她猛地抓住林默的手腕，"監護儀在傳輸他的腦波數據！"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轉頭看向靜止不動的監護屏幕，那裏隻顯示著平穩的綠色曲線。"係統，掃描所有無線信號。"
    「檢測到加密數據流」係統精靈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傳輸終點坐標：北緯31°14"，東經121°29"」
    "陳氏舊藥廠。"林默的指甲陷入掌心，"二十年前關閉的地下實驗室。"
    蘇雨晴突然掀開被子。她的病號服下擺掃過床頭平板，設備立刻爆出一團火花。那些電子元件在她眼中化作血色代碼，組成一張三維地圖。
    "跟我來。"她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皮膚接觸處泛起數縷漣漪，"我能看見信號路徑。"
    走廊的應急燈在蘇雨晴眼中變成跳動的紅色箭頭。她奔跑時帶起的風讓監控攝像頭紛紛轉向，鏡頭裏閃過成串異常代碼。
    "等等！"林默拽住她，"你的眼睛——"
    蘇雨晴轉頭時，虹膜裏流轉著數據洪流。"它們不是壞了，是升級了。"她指向消防通道的電子鎖，"那裏有隱藏端口。"
    金屬門在她觸碰的瞬間解體成藍色光點。樓梯間黑暗深處，隱約傳來服務器運轉的嗡鳴。
    地下三層的備用機房堆滿淘汰醫療設備。蘇雨晴徑直走向角落的核磁共振儀，手指插入檢修接口。機器外殼立刻透明化，暴露出內部流轉的紫色數據包。
    "實時腦波調製。"她的聲音帶著金屬回聲，"陳浩在用父親做活體實驗。"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係統界麵在他眼前展開，標記出數據包裏的異常指令片段。「記憶覆蓋協議：執行進度73」
    "能反向追蹤嗎？"他按住蘇雨晴顫抖的肩膀。
    她突然僵住。虹膜裏的數據流凝固成駭人的鮮紅色。"母親...我看見母親了..."
    破碎的全息影像從她指間迸發。畫麵裏年輕的蘇夫人站在相同儀器前，後頸插著數據導管。陰影中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推下操縱杆。
    "是陳浩父親！"林默抓住即將消散的影像，"這就是他們滅口的證據。"
    警報聲驟然炸響。機房所有屏幕同時亮起血紅警告：『遠程終端已激活清除程序』
    蘇雨晴的晶體臂自動展開，纖薄如蟬翼的金屬片插入主機接口。整棟樓的燈光開始頻閃，她眼裏的數據流變成暴怒的深紅。
    "找到了。"她撕開通風管道蓋板，"信號增強器。"
    管道深處，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裝置正在脈動。林默剛掏出電磁屏蔽器，那東西就爆出刺眼藍光。
    蘇雨晴撲倒他的瞬間，整排服務器機櫃炸成燃燒的數據碎片。熱浪中漂浮著扭曲的腦波圖譜，組成蘇誌遠痛苦的麵容。
    "他們想銷毀證據..."林默咳嗽著爬起來，突然愣住，"你的手臂！"
    蘇雨晴的晶體臂正在融化重組，逐漸形成與黑色裝置相同的結構。她驚恐地試圖甩脫它，金屬卻像活物般纏上她的肘關節。
    「檢測到量子同頻」係統警報瘋狂閃爍，「建議立即切斷——」
    "不！"蘇雨晴突然停止掙紮，"它在教我怎麽解碼。"
    她將變形的金屬臂按向焦黑的主板。燒毀的電路奇跡般重組，投影出製藥廠地下三層的結構圖。某個閃爍的紅點旁標注著：『主控終端：記憶覆寫程序最終階段』
    林默的通訊器突然亮起陳浩的視訊請求。畫麵裏的男人站在布滿顯示屏的房間，身後躺著連接無數導管的蘇誌遠。
    "真令人感動。"陳浩撫過蘇誌遠灰白的鬢角，"嶽父大人最後的價值。"
    蘇雨晴的尖嘯震碎了剩餘屏幕。她眼中的代碼洪流化作血色長矛，穿透虛擬投影直刺陳浩眉心。視訊畫麵劇烈扭曲，最後定格在陳浩驚愕的表情上。
    "遊戲升級了。"林默擦掉嘴角的血跡，看向正在自我修複的晶體臂，"現在輪到我們進攻。"
    地下通道突然灌進冰冷的風。蘇雨晴轉身時，她的影子在牆上分裂成無數數據流，隱約組成母親張開雙臂的輪廓。
    "帶路吧。"她踩碎仍在冒煙的信號增強器，晶體臂指向黑暗深處，"該結束這場噩夢了。"
    在看不見的維度裏，兩股數據洪流正以光速奔向同一個坐標。某個沉睡二十年的複仇協議，終於等到了激活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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