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瀝青般包裹著林默的全身。他蹲在製藥廠鏽蝕的鐵門陰影裏，指尖還殘留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三小時前，蘇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晶體化的左臂閃爍著危險的藍光。
    "信號源在城北，"她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陳氏製藥舊廠區，地下三層。"
    現在，林默的鞋底正碾碎一支熒光標記筆。這是蘇雨晴昏迷前用牙齒咬開的最後線索，紫色熒光在月光下勾勒出通往地下實驗室的箭頭。夜風穿過破碎的玻璃窗，發出類似女人嗚咽的聲響。
    "係統，激活夜視模式。"
    視網膜上立即浮現出淡綠色的網格線，廢棄廠房在視野裏逐漸清晰。堆積如山的文件櫃像墓碑般林立，其中一扇櫃門微微晃動，露出後麵隱藏的電梯井。林默摸到控製麵板時，指腹傳來細微的電流刺痛——這裏還有電力供應。
    電梯下降時的失重感讓胃部抽搐。當門開時，撲麵而來的不是黴味，而是某種帶著金屬腥甜的消毒劑氣息。走廊牆壁上布滿爪痕，最深的一道裏嵌著半片指甲蓋大小的生物芯片。
    "分析芯片型號。"
    「警告：陳氏集團第七代神經鏈接器」係統精靈的聲音突然變得失真，「與蘇小姐晶體臂同源技術」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拐角處的安全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詭異的粉紫色光線。他側身擠進去的瞬間，數十個圓柱形培養艙同時亮起幽藍的照明燈，液體裏漂浮的東西讓他呼吸停滯——
    那是大腦。
    人類大腦的完美複刻品，每根血管都連接著細如發絲的導管。最近的一個培養艙上貼著標簽：cb014號原型體，匹配度91.7。艙體底部沉澱著暗紅色絮狀物，像幹涸的血跡。
    "dna比對。"
    「正在接入實驗室數據庫」係統界麵突然劇烈閃爍，「匹配結果：陳浩生物樣本相似度89.3」
    培養艙陣列盡頭的主控台突然自行啟動。全息投影展開成環形屏幕，顯示著林默從未見過的神經圖譜——那分明是放大版的蘇誌遠腦波記錄，隻不過每條波動曲線都被植入相同的鋸齒狀幹擾信號。
    "原來如此..."林默的指尖懸在"記憶擦除"的紅色按鈕上方，"陳家用生物芯片遠程操控嶽父..."
    話音未落，整個實驗室突然響起機械女聲："自毀程序啟動，tinus 120秒。"天花板噴淋係統開始傾瀉淡黃色液體，接觸到的培養艙玻璃立即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與此同時，蘇雨晴在別墅醫療艙裏猛然坐起。量子鏈接帶來的劇痛讓她眼前炸開無數金色光點，晶體臂不受控製地在牆上刻下深痕。她看見林默站在某個正在坍塌的空間裏，背後有東西在液體中蠕動成形——
    "林默！快走！"她的尖叫被實驗室的電磁幹擾撕成碎片。
    林默正試圖破解主控台密碼，突然聽見培養艙破裂的脆響。cb014號艙體裏，那個大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神經纖維，像白色蛛網般爬滿整個艙壁。更可怕的是，所有導管開始向中心匯聚，隱約構成人形輪廓。
    「檢測到高能生物反應」係統警報聲幾乎刺破耳膜，「建議立即——」
    爆炸的氣浪將林默掀飛出去。他在翻滾中看見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竟然像活物般向那個人形輪廓流去。最後一秒，他抓住通風管道的鐵柵欄，身後傳來濕漉漉的、帶著電子雜音的呼喚：
    "姐...夫...？"
    鐵柵欄在他手中斷裂。墜落時，林默恍惚看見蘇雨晴的幻影伸出手，而她晶體化的指尖正滴落和自己相同的血。黑暗吞沒意識的瞬間，係統精靈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記憶碎片拚圖完成度87...警告...檢測到第十三號實驗體激活信號...」
    遠在陳氏大廈頂層的陳浩突然捏碎紅酒杯。監控屏幕上，本該被炸毀的地下實驗室攝像頭傳回最後畫麵：林默的血在接觸培養液後，竟讓那些神經纖維開出了細小的、宛如數據鏈的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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