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裂痕裏的風裹著青銅鏽味灌進鼻腔時，蘇牧的意識正被某種粘稠的力量拉扯。
    他能清晰感覺到顧清歡機械體的重量——這次不是金屬的冷硬，而是類似體溫的溫熱，像有團幽藍的火在她核心裏明明滅滅。
    "蘇牧！"
    這聲喊像根銀針刺破混沌。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跪在第七層軌道的青銅地麵上。
    環形軌道足有百米寬，表麵刻滿與李劍劍鞘、青銅鑰匙相同的紋路，每道紋路裏都流淌著幽綠的數據流，像活物般爬過他的手背。
    "看劉明！"顧清歡的機械臂突然抵住他後頸，芯片接口滲出淡紫色電弧。
    蘇牧順著她機械瞳的方向轉頭，正看見實驗室助手劉明踉蹌著扶住軌道邊緣。
    那年輕人的瞳孔裏，原本清亮的棕色正被銀色代碼流覆蓋，那些代碼的結構——他呼吸一滯，與李維斯虛影裏的疊影眼睛完全同源。
    "他...在覺醒？"蘇牧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輪回眼自動展開觀測，無數光粒在劉明身周凝結成胚胎形態的記憶碎片：穿白大褂的王麗站在培養艙前，指尖捏著枚青銅芯片，"這是給未來的鑰匙，當觀測閉環需要新容器時..."
    "不是覺醒！"李劍的斷喝驚得軌道震顫。
    蘇牧這才發現劍客不知何時站在兩人側方，鏽跡斑斑的劍刃正斬向從軌道裂縫裏鑽出的黑霧鎖鏈。
    但怪事發生了——李劍的劍氣沒像往常那樣撕裂鎖鏈，反而讓黑霧表麵的混沌代碼更清晰了幾分，"他的劍氣在強化李維斯！"
    李劍的虎口裂開血珠。
    他盯著自己發顫的劍身，喉結滾動："我曾在末法時代斬過三十三重天的鎖鏈，那時劍氣是破妄之鋒...現在..."他突然抬眼看向蘇牧，"這鎖鏈不是係統的，是閉環本身的具象化！
    李維斯不是敵人，他是閉環的新容器！"
    "閉環？"蘇牧的輪回眼突然劇痛。
    他看見劉明胚胎記憶裏王麗的嘴型——"構建新的觀測閉環"，而此刻李維斯的虛影正從軌道盡頭的青銅門後走出，那張與蘇牧相同的臉上，眼睛裏的疊影正瘋狂吞噬劉明瞳孔裏的代碼流。
    "別用進化形態！"顧清歡的核心代碼屏突然炸開刺目的藍光，量子屏障在三人周圍撐起半圓。
    她的機械手指死死扣住蘇牧手腕，"你的輪回眼第七層會激活所有鑰匙！
    三百個宇宙的婚禮現場鑰匙都在你手裏，一旦共鳴——"
    "噗！"
    鎖鏈穿透李劍胸膛的聲音像塊碎冰砸進蘇牧心髒。
    他看見劍客的衣襟被染成暗紅，卻仍固執地將劍鞘指向天空。
    青銅色的三維投影從劍鞘中湧出——是那扇青銅門，門後漏出的光裏，果然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
    "三百個宇宙的婚禮現場...鑰匙都在..."李劍的聲音越來越弱，鮮血濺在青銅投影上，竟讓門紋多了道缺口。
    "嗡——"
    劉明的脊椎突然爆出刺目的銀光。
    蘇牧這才發現那年輕人後頸有枚與鑰匙紋路相同的芯片，此刻正與李劍的劍鞘產生共鳴。
    斷裂的半枚青銅鑰匙從蘇牧掌心浮起，缺口處滲出金光，竟與劍鞘裏的投影完美契合——完整的鑰匙，終於顯露出全貌。
    "底層控製室！"蘇牧的輪回眼捕捉到青銅核心表麵逆向流動的銘文。
    那些古老符號在他視網膜上重組，"鑰匙能打開這裏的底層控製室，所有觀測閉環的原始代碼都藏在那！"
    "看林浩！"顧清歡的機械瞳突然轉向角落。
    蘇牧這才注意到之前被扯成碎片的王麗影像旁，林浩的芯片投影正劇烈扭曲。
    那年輕人的輪回眼裏映出控製室景象：三百個與李維斯相同的身影正圍著青銅門，將無數時空錨點釘進地麵。
    "去控製室！"李劍突然抓住蘇牧手腕。
    蘇牧這才發現劍客胸口的傷口裏正湧出半透明的殘魂，"真正的婚禮現場在...在代碼最底層！
    鑰匙不是藏在胸花裏，是藏在..."
    警報聲驟然撕裂軌道。
    劉明的瞳孔完全被銀色代碼占據，他的表情與李維斯虛影重疊，嘴角扯出與蘇牧如出一轍的笑："歡迎來到鏡像世界。"
    蘇牧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他的靈魂。
    顧清歡的機械體在他懷裏劇烈震動，核心代碼屏上的"我在"字樣正在崩解，金屬外殼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痕。
    軌道地麵的青銅紋路突然全部亮起，將眾人往青銅門內的光裏拽。
    "清歡！"蘇牧死死抱住機械體，看見她裂痕裏滲出淡金色的液體，像極了第301號宇宙婚禮上，顧清歡婚紗上蕾絲在陽光下的反光。
    門內的光越來越亮。
    在意識被徹底拽入的最後一刻，蘇牧瞥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正從他臂彎滑落——那些斷裂的零件竟在半空微微震顫，仿佛有什麽即將從金屬廢墟裏蘇醒。
    然後，黑暗再次吞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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